車子開到主路上，男人主動詢問，“超市在什么地方，你指路?！?br/>     舒恬不想跟他又太多交流，“你查導航……”
    “你確定非要這樣說話？”他不輕不重的墊了句，已有幾分不悅在里面。
    立刻下意識看了眼側鏡里的舒嘯，好在孩子沒啥反應，她恨得咬牙，知道他是故意的折磨自己，骨子里那股犟勁兒上來，“往前開，前面路口左轉！”
    “……”
    “下個路口右轉，走左邊的車道?！?br/>     “……”
    “一直直走，前面轉彎?！?br/>     舒恬盡職盡責的跟他指路，厲函也沒怎么開腔搭話，唯一關心的問了句舒嘯冷不冷，要不要關上點窗戶，對于這個當媽媽的卻是愛答不理。
    舒恬覺得自己一定是有病，所以才會覺得有點不爽。
    她不爽什么？
    她本來就沒指望厲函能對自己有多好啊，剛見面的時候他還讓自己滾呢。
    愣神之際，車子開到超市的停車位上，厲函挺穩后第一個下車，繞到車后門的位置將門拉開，朝小娃伸出手去。
    舒嘯自己解開安全帶，看了一眼男人堅實有力的臂膀，只是猶豫了一瞬便接過去。
    舒恬下車就看到厲函彎腰將孩子放下，夜風吹動男人的頭發，卷起稚嫩的聲音不甚清晰。
    “叔叔，你要跟我們一起逛逛嗎？”
    厲函心機的不行，那么高冷的一個人此時竟然裝起來，“叔叔是很樂意，就是不知道你媽媽同不同意?！?br/>     這下，舒恬又成了起決定性因素的那個人。
    她正犯難怎么跟舒嘯講道理，還沒等開口便聽小娃熱情洋溢的說道，“媽媽，叔叔都這么老遠的送我們過來了，就一起逛吧？而且叔叔也是你的朋友，不是嗎？”
    人小鬼大，說的就是舒嘯。
    厲函眼底藏笑，單手握拳放在嘴邊咳了聲，強忍住那即將破口而出的笑聲。
    舒恬剛才還默認了厲函是自己的朋友，現在這會兒簡直就是被架在火上烤，不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她好像都沒有拒絕的立場。
    只是……
    她們真的要跟厲函一起逛超市？
    這畫面，她從來都沒想象過。
    就在她猶豫不決的時候，厲函轉身看了一眼身后的夜色，“要不一起吧，待會回去也挺晚了，我送你們?！?br/>     舒嘯一聽立刻開心拍手，“好啊，謝謝叔叔?！?br/>     “……”舒恬內心一萬頭羊駝奔過，當她不存在是吧？
    下一秒厲函就證明了她的這個想法，只見男人長腿幾步邁到入口旁邊，推了一輛藍色的手推車過來，“走吧?！?br/>     于是，就這樣半推半就的，三人一同進了超市。
    舒恬先去了水果區，挑了一些新鮮的藍莓，橘子，還有牛油果，厲函在后面慢悠悠跟著，看到獼猴桃順手拿了一盒準備放進車里，只是才放進去便被舒恬又拿了出來。
    男人挑眉，舒恬頭也不抬的道，“嘯嘯對獼猴桃過敏?！?br/>     隨口的一句話，讓身側男人陷入沉默。
    頭頂突然沒了聲音，舒恬有些不解，抬眸看去卻撞進一雙深沉的黑眸里，她一愣，耳邊響起男人低啞的嗓音，“對不起，以后我會注意?！?br/>     他在道歉，為了這么一件小事，舒恬心弦觸動，心臟跳的飛快，視線也移開的飛快，她知道他為什么道歉，為他這五年來缺少的陪伴，還有對孩子未曾盡到過一分責任的照顧。
    厲函對孩子的關注，在她意料之中，可他這幅想要做一個好父親的模樣，卻在她的意料之外。
    她能感覺到厲函對于這個孩子的欣喜，心中百般滋味理不出一個頭緒，連自己都覺得亂。
    舒恬不想面對這些情緒，走到前面簽過小娃的手，不往身后看，厲函就這樣慢慢跟著，人生第一次覺得原來不一定牽手走路才是浪漫，現在這樣的畫面亦是一種浪漫。
    走到一處玩具貨架前，舒嘯眼睛粘在一盒樂高前，是一輛保時捷911的模型。
    他看了又看，一雙黑漆漆的眼睛放光，“媽媽，這個好好看?！?br/>     舒恬太知道他什么意思了，堅決的搖了搖頭，“不可以，你已經有好幾個了。”
    雖然她現在賺錢不少，但她還是不想讓孩子有鋪張浪費的習慣，況且他是真的有很多，全都是孟時川給他買的。
    舒恬的教育方式是，有一個人對他百依百順極度好，就有一個人就要相對來說差一點，總不能讓他感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很喜歡嗎？”厲函伸手將那個樂高拿下來，心里非常高興，覺得自己終于有了一點用處，“叔叔送給你?！?br/>     舒嘯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真的嗎？！”
    “真的?！眳柡粗绨莸难凵?，那種做父親的威嚴感油然而生，“喜歡就買。”
    舒恬想再阻止，哪里還來得及？
    她臉拉下來，剛剛好了一點的心情又down下來，一直到買完東西回家，也沒講幾句話。
    車子開到公寓門口，舒恬牽著小娃看著站在對面的男人，“我先送嘯嘯回家，你等我一下?！?br/>     厲函很意外她會留自己，當然滿口答應，“好?！?br/>     ……
    舒恬牽著舒嘯的手往公寓樓走，從門口走過去有一段距離，母女倆人看著彼此被月光拉長的影子，屬于兩人的時間總是那么溫暖悠閑。
    “嘯嘯……”舒恬有些猶豫的開口，支吾了片刻才問，“你喜歡剛才那個叔叔嗎？”
    “喜歡??！”小娃想也不想的回答，倒是讓舒恬有些意外。
    “為什么呢？”
    舒嘯偏頭想了想，小臉笑的很開心，“因為叔叔對我很好，他送我們回家，還給我買了玩具，而且還問我喜歡吃什么不喜歡吃什么，下車的時候還抱了我……”
    舒恬聽著他像是數寶貝一樣數著，不禁想到那句老話‘血緣是沒辦法的’，難道就真的這么邪門？盡管這五年來他們從來都沒有見過面，卻因為這份血緣彼此都如此親近？
    舒恬想笑卻怎么都笑不出來，只能干巴巴的擠出一句，“你喜歡就好。”
    送小娃到了樓上后，舒恬沒進門，而是看著他進去后又下了樓。
    公寓門外的路邊，那輛車停的很扎眼，她看著，站在原地沒動，晚風打亂她的發絲，她心頭生出一絲不真實的感覺，五年了，他們的人生再一次糾纏在一起，到底是巧合還是天意呢？
    ‘滴滴——’
    不耐的喇叭聲響徹街道，是車上的人看到她站在這所以不耐煩了吧。
    舒恬低下頭，抬手順勢將發絲別在耳后，不禁苦笑，他這份暴脾氣倒是一點沒因為時間而產生改變。
    她深吸口氣，終于抬步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