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紅苑小區(qū)到御景園,距離不近,返程的路上兩人卻都沒怎么說話,男人坐在副駕駛輕輕闔著眼眸,英俊的五官陷入平靜,可內(nèi)心卻并不安定。
身畔女人靜靜開著車,視線落在正前方的道路上,如果不是窗外明明滅滅的光線在臉上劃過,會有一種一切靜止的錯覺。
車廂里彌漫著濃厚的酒氣,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的聞到,舒恬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管他,可是忍了半天還是克制不住的念叨起來,“你喝這么多第二天能起得來?”
他倒是坦然,眼睛沒睜,眉峰一挑,“起不來。”
舒恬微微擰眉,“起不來公司怎么辦?”
“呵,”厲函忽然輕嗤了句,“老子失戀了還要管他們?”
“……”舒恬一口老血哽在喉嚨,怎么也沒想到前一秒前氣氛還如此凝重,后一秒?yún)柎罄习迥苷f出這樣的話來。
緩了緩,繼續(xù)像個老媽子一樣勸他,“你不管誰管,公司是你的,你總這樣半夜買醉會耽誤工作的,員工不說也會記在心里。”
每次看他喝的七葷八素就不順眼,這次終于逮到機會說了。
厲函幽幽睜開眼睛不動聲色的朝旁邊小女人看去,薄唇嗡動,“開公司賺錢是為了養(yǎng)家,我老婆都跑了還上什么班。”
那沉沉的語調(diào)中,摻雜著一絲怨念,直把舒恬聽的頭皮發(fā)麻,只是……為什么心跳有些快?
自從吵架之后,兩人已經(jīng)很久沒有正兒八經(jīng)的說句話,這樣拌嘴的對話更是少之又少。
舒恬克制著心里那點念想,努力讓自己冷靜,粉唇緊抿,再也沒有跟他說一句。
好不容易,車子開到御景園的大門,別墅里留了燈,從外面看起來倒也不會太過凄涼,她沒有要進屋的打算,將車子熄火,喊他,“厲函,到了。”
男人閉著眼睛卻并沒睡著,聞言很快抬起眼皮,匆匆掃了一眼窗外,很快又收回來,落在她白皙的小臉上,她下巴尖尖小小,皮膚嫩的像能掐出水來,一雙大眼睛潤的像是泡在清澈的溪流中,盈盈動人。
飽飯思淫欲。
厲函腦海中突然閃過她躺在自己身下的樣子,清純又嫵媚,妖嬈無雙。
他別開臉,抬手狠狠按了一下眉心的位置,而后拉開車門邁出去,動作又狠又急,像是在逃避什么一樣。
舒恬心里一陣莫名,以為自己又怎么惹到他,百思不得其解,環(huán)顧了下整潔的車廂,懊惱自己簡直是瘋了一時心軟把他送回來。
結(jié)果呢,一回家就擺臉色給她看,神經(jīng)病!
她伸手拉開車門,氣鼓鼓的站起來轉(zhuǎn)身要走,忽然掌心被堅硬的長方形硌了下,她腳步頓住,不得不返身走回來將車鑰匙遞給他,語氣差差,“你的。”
男人站在夜色中的身形有些松垮,喝酒的緣故,見她回來,視線微垂落在那只白凈的小手上,沒有急著去接鑰匙,而是直接將她的細腕抓住,猛地用力帶進懷里,聽到她的驚呼,又伸手扶住她的腰側(cè),滾燙的唇落在她耳畔,“氣什么,看到你就克制不住身體的沖動,你想讓我有什么紳士舉動?”
“……”舒恬腦袋里‘砰’的一聲炸開一朵粉色蘑菇云,臉紅的像是煮熟的蝦子,她手忙腳亂的去推他,多半嬌嗔,“你放開我!”
厲函也沒為難她,手上松了勁兒,目光灼灼欣賞著她臉上的緋紅,“先進屋,待會讓自己過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
“這是半郊,你想怎么行?打車還是走著?”
男人聲音緩緩,像是等著看她笑話一樣。
舒恬脾氣上來,腹誹一聲果然好心沒好報,過河拆橋,抬頭要嗆他卻撞進一雙溫柔的眸中。
她怔住,呆呆的站著忘了反應(yīng),早就知道這個男人總是口是心非,卻沒想到已經(jīng)到了這樣的地步。
哪怕是看著她說著不相關(guān)的話,也能有如此溺人的眼神。
她突然想起那些個不知名的深夜,或是在家,或是在醫(yī)院,總有一輛深色的車子停在她所在的樓下,一停就是好半天。
就像他此時的眼神,如果你躲避,根本就發(fā)現(xiàn)不了他隱藏的那份愛意。
他該是怎樣的心情?
舒恬心頭猶如被琴手撥動的琴弦,微微顫著,慢慢回蕩巨響。
“厲函。”她喊他的名字,從未有過的鄭重其事,唇邊綻開一抹笑,堅定又莫名脆弱,“你是不是很喜歡我?”
她問的突然,很無厘頭,可厲函卻跟她心意相通,眼底感情漸漸濃郁,“不喜歡。”
他聲色清冷,能融化在這料峭的夜風中。
舒恬臉色一僵,剛要別開臉卻被他一把扣住了臉頰,他帶著薄繭的手覆在她的脖子和臉頰的交界處,力道溫柔,“喜歡是放縱,愛是克制,照這句話來看,我已經(jīng)愛上你了,還是無法自拔的那種。”
他語氣淡淡,充滿自嘲,不是在嘲笑這份感情,而是嘲笑自己,竟不知不覺得已經(jīng)深陷其中。
“我有過一段失敗的感情,當初接納你無異于是讓我重新敞開自己的傷口一次,可結(jié)果并不好,如今我想斬斷這種關(guān)系,卻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做不到。”她直直望進他的眼底,終于肯將心聲吐露給他聽,“我不知道怎么是好,怎么是不好,說忘了你都是騙人的,因為我根本就忘不掉,但讓我重新接受……很難。”
小小的個子不過才到他肩頭位置,她站在自己身前一字一句的剖析給他看,“我不知道該怎么繼續(xù)愛你,卻也無法拒絕你,你看,我還是跟你回來了,不是嗎?”
“恬恬……”厲函心頭動容,看著她眼底蓄滿淚水的說著這些話,心都要碎了,“我不逼你,是我的錯,別哭……”
舒恬抬手拂去還未跌出眼眶的淚水,讓他看清自己眼底的堅定,“既然不知道該怎么做,這一次我想跟著心走,不管最后結(jié)果如何,哪怕再被背叛一次,是好是壞,我都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