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保持了很多年的習(xí)慣,晏朝大年初一起床的第一件事,依然是登陸微博,激情吃瓜。</br> 和往年一樣,熱搜榜上的半壁江山都和春晚相關(guān),各大營銷號也紛紛發(fā)出投票,到處都是“我最喜愛的春晚節(jié)目”。</br> 這種投票擺明了就是靠粉絲投出來的,好給營銷號賺kpi,不過賀辰烽和周辰瑜的粉絲一樣能打,投票數(shù)量在一眾流量明星中也絲毫不遜色。</br> 雖然大過年的,依然有少量黑粉如同孤兒一般鍥而不舍地罵街,但總體來看,他們的節(jié)目得到的評價還是很不錯。祖國江山一片大好,人民生活十分幸福。</br> 晏朝又搜索了一下周辰瑜的實時廣場,果然,通稿已經(jīng)安排上了。</br> “《誰說我們是花瓶?周辰瑜實力打臉了解一下》”</br> “《二十多歲就把相聲說上春晚,有顏值有實力,沉魚哥哥我pick了!》”</br> “《不僅僅是影帝和綜藝嘉賓,他們更是青年相聲演員》”</br> ……</br> 晏朝隨手翻了幾條,不用查,他都能猜到這是誰的手筆。</br> 他正想著,手機(jī)就忽然震了起來,屏幕上出現(xiàn)了那個熟悉的名字。</br> 他看了一眼周辰瑜,只見對方還在呼呼大睡。晏朝怕吵著他,閃身進(jìn)了他房間里的浴室,關(guān)好門,這才按了接聽鍵。</br> “新年快樂,”那頭傳來王暉的聲音,“今年……還是一個人嗎?”</br> 晏朝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不是,在周辰瑜家。”</br> 王暉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你跟他進(jìn)展挺快。”</br> 他這句話的用詞實在是太奇怪了,晏朝愣了愣,下意識地否認(rèn)道:“你想哪兒去了,他就是看我一個人可憐,才帶我回他家過年的。”</br> “我沒想哪兒去啊,”王暉在那頭忽然笑了,半晌,語氣才又認(rèn)真了起來,“你能交到真心待你的人,我也就放心了。”</br> 王暉向來是只老狐貍,晏朝這會兒摸不清他的底細(xì),生怕他看出了自己的那點(diǎn)兒心思,于是飛快地?fù)Q了個話題:“大年初一還不忘安排通稿,你倒挺敬業(yè)。”</br> 王暉說:“你的小朋友,我能不上心么?”</br> 晏朝又被他這個猝不及防的稱呼噎了一下,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br> 好在王暉又主動開口道:“那你和他好好玩,我這兩天忙著應(yīng)酬拜年,改天再去看你。”</br> 晏朝下意識地生硬道:“不用。”</br> 說完,他又感覺到自己拒絕得太過不留情面了,于是清了清嗓子,說:“你和你……家里人好好過年就行了。”</br> 那頭瞬間陷入了沉默,晏朝生怕他下一句就會說出什么讓彼此不快的話,于是匆匆忙忙地和他告了別。</br> 等他走出浴室,周辰瑜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起床了,正和剛才的他一樣低頭玩著手機(jī)。</br> 見到晏朝出來,他抬起頭,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小晏哥哥,新年好。”</br> 晏朝看了他一眼,嗤笑道:“我可沒壓歲錢給你。”</br> 周辰瑜混不吝地笑了笑,問他:“今天什么安排?”</br> 晏朝莫名奇妙地看了他一眼:“回家,不然呢?”</br> 周辰瑜撅了撅嘴:“大年初一你就擱家里茍著,不悶啊?”</br> 晏朝:“那你還想干嘛?”</br> 周辰瑜沖著他晃了晃手里的手機(jī):“咱看個電影兒去唄,老賀的。”</br> 晏朝經(jīng)他這么一提醒,才想起來今年的賀歲檔有一部賀辰烽主演的喜劇片,制作不小,宣傳的排場也挺大,連他這樣對這種無腦商業(yè)片不感興趣的人都聽說過好幾次了。</br> 但晏朝還是下意識地道:“大年初一,看電影的人那么多,你就不怕被人認(rèn)出來?”</br> “就是因為人多,才不容易被認(rèn)出來,包嚴(yán)實點(diǎn)兒就行了。”周辰瑜一臉無所謂道,“再說了,就算被認(rèn)出來又能怎么樣?咱倆還怕被曝光戀情?”</br> 晏朝:“……”</br> 就見周辰瑜對他抬眸一笑:“反正咱倆的戀情早都坐實了。”</br> 晏朝被他直勾勾的眼神看得心慌意亂,煩躁地轉(zhuǎn)過了頭,懶得和他掰扯這個,換了個問題:“今天難道沒人來你們家拜年?”</br> 周辰瑜漫不經(jīng)心道:“這種虛與委蛇的事兒,有我?guī)煾笐?yīng)付就行了,我還是個孩子。”</br> 晏朝看了他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你真是個巨嬰。”</br> 今天早上本來起得就晚,等兩人收拾完下了樓,已經(jīng)是半中午了,周雙雙也才起來不久,睡眼朦朧地坐在沙發(fā)上。</br> 好在大過年的,大人也懶得責(zé)怪他們,師娘貼心地給他們熱了早飯,三人就圍坐在了餐桌前。</br> 周雙雙揉了揉眼睛,依然是一臉?biāo)恍训纳裆骸拔叶己镁脹]睡過這么飽的覺了,吃完飯我還要接著睡。”</br> 周辰瑜看著她,笑了笑,順手把手里剛剝好的白煮蛋放在了她的碗里:“大小姐,一年到頭的,您辛苦了。”</br> 周雙雙看著碗里的白煮蛋,眼睛里瞬間煥發(fā)出了一絲光彩,她剛要開口,就聽周辰瑜又說:“今年祝您越來越紅,坐穩(wěn)國民第一女愛豆交椅,最好再偷偷找個帥氣小哥哥,談一場不會被狗仔曝光的戀愛。”</br> 周雙雙的臉?biāo)查g又黑了:“誰告訴你我想談戀愛了?”</br> 周辰瑜露出一個壞笑:“當(dāng)初上綜藝,也不知道誰羨慕王寶釧呢。”</br> 周雙雙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罵道:“你懂個屁。”</br> 晏朝看著小妹妹的這副表情,心里莫名也感到有點(diǎn)好笑。</br> 周辰瑜這個人,看似滿嘴騷話,實則不解風(fēng)情到了極點(diǎn),偏偏他還自以為是,覺得自己已經(jīng)看透了一切。</br> 說他死直男,簡直都是對直男的侮辱。</br> 一想到這,晏朝不禁又為自己的未來感到一絲悵惘。</br> 周雙雙忿忿地咬了兩口白煮蛋,這才悶悶地問他:“哥,你今天去哪兒?”</br> 周辰瑜朝身旁的晏朝努了努嘴:“和你小晏哥看電影去。”</br> 周雙雙瞬間抬眸看向了晏朝,盡管她眸子里的情緒轉(zhuǎn)瞬即逝,但是晏朝還是飛快地從那個眼神中,捕捉到了一絲情敵見面分外眼紅的感覺。</br> 晏朝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就聽周雙雙說:“我也要去。”</br> 周辰瑜看了她一眼:“你剛還說要在家睡覺呢?”</br> 周雙雙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現(xiàn)在又不想睡了。”</br> 周辰瑜看著她的模樣,忍俊不禁道:“你可拉倒吧,你一個頂級流量,那么扎眼,跟我們上街,萬一被人認(rèn)出來,分分鐘就被粉絲圍攻了。”</br> 周雙雙不服氣道:“那你們倆就不怕被認(rèn)出來了?”</br> 周辰瑜攤了攤手:“我們倆可沒你紅。”</br> 兩人還沒爭執(zhí)完,就聽師娘在客廳說:“雙雙,你就甭跟著你哥瞎湊熱鬧了,說好了今天去看你師父的,這么快就忘了?”</br> 師娘說的自然是周雙雙自幼學(xué)京韻大鼓拜的師父。</br> 周雙雙雖然最終沒有將這條路走到底,但也并沒有徹底放棄鼓曲,依然和師父保持著良好的感情。從另一個側(cè)面來說,這份其他愛豆沒有的獨(dú)門特長,也成了她的圈粉利器之一。</br> 身為曲藝人,畢竟師門大于天,周雙雙經(jīng)她媽媽的提醒,想起了這碼事兒,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放棄了和周辰瑜他們出去看電影的提議。</br> 晏朝看著她的表情,一邊覺得小妹妹有點(diǎn)兒可憐,一邊卻又為“情敵”的落敗感到一絲隱秘的小開心。</br> ……居然淪落到和周辰瑜十九歲的小妹妹爭風(fēng)吃醋的地步,晏朝簡直忍不住為自己感到可恥。</br> 他們說話的這一會兒,周辰瑜已經(jīng)在網(wǎng)上訂好了電影票。</br> 吃完飯,兩人戴好了口罩和鴨舌帽,確保足夠低調(diào)后,就在周雙雙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出了門。</br> 大年初一的電影院堪稱人山人海,自助取票機(jī)的前面排著一溜長隊,周辰瑜于是對晏朝說:“我在這兒排著,你去買零食。”</br> 晏朝看了他一眼:“剛吃完飯,你就能吃得下零食?”</br> “我吃飯的胃是一個胃,吃零食的是另一個,”周辰瑜理所當(dāng)然道,“再說了,沒有爆米花的電影還叫電影么?”</br> 晏朝無奈地笑了一聲,懶得和他掰扯這些歪理:“行行行,爆米花。喝點(diǎn)兒什么?”</br> 周辰瑜卻皺眉道:“就吃個爆米花?你也太沒情趣了吧?”</br> 晏朝:“……小祖宗,你看電影來的還是野餐來的?”</br> 周辰瑜一臉嫌棄地嘆了口氣:“算了算了,還是我去買吧。”</br> 沒等晏朝反應(yīng)過來,周辰瑜就把自己的手機(jī)塞到了他手上,晏朝低頭一看,屏幕上是取票的二維碼。</br> 周辰瑜居然把手機(jī)這樣的私密物品隨隨便便地就給了他,雖然晏朝知道這是因為他本來就沒什么秘密,但心里還是忍不住滋長起一陣微妙的情緒。</br> 賀歲檔一向火爆得要命,取票機(jī)前的隊伍排得望不到頭,以至于等周辰瑜都買完零食回來了,還沒有輪到他們。</br> 周辰瑜左右兩邊各抱著兩只堪比全家桶的大紙杯,分別裝滿了爆米花、薯條、雞塊,手腕上還滴溜著兩杯可樂。</br> 晏朝打量了他幾秒鐘,忍不住露出了一臉看智障的表情。</br> 周辰瑜不滿地嘟囔道:“你還愣著干嘛,接一下呀。”</br> 晏朝于是一言難盡地從他手中接過了兩個巨大的紙桶,又把手機(jī)還給了他,這才忍不住幽幽地道:“……你是豬嗎?”</br> 周辰瑜抬眸看了他一眼,忽然從他手上的紙桶里抽出來一根薯條,猝不及防地喂到了他的嘴里。</br> 晏朝被他這個突然的動作嚇了一跳,就見他展顏一笑:“呀,你居然吃豬食。”</br> 晏朝:“……”</br> 說話間,隊伍終于排到了他們倆,周辰瑜伸手掃了掃二維碼,就聽到自助取票機(jī)發(fā)出一聲巨大的AI語音播報:“雙人情侶床廳一間。”</br> 晏朝:……???</br> 周辰瑜小聲道:“大驚小怪什么,這不是怕坐大廳被人認(rèn)出來么。”</br> 然而已經(jīng)等不及晏朝開口了,這聲巨大又突兀的響聲瞬間引來了周圍無數(shù)好奇的目光,當(dāng)看到正在取票的人居然還是兩個年輕小伙子的時候,周圍的目光瞬間變得更加訝異了。</br> 晏朝低著頭,一時間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鉆進(jìn)去。</br> 他下意識地捂了捂臉上的帽子和口罩,剛要催周辰瑜趕緊走,就忽然聽到人群中爆發(fā)出了一聲激動的尖叫:</br> “沉魚落雁!!!”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p>
良久之后,機(jī)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