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園本季度的最后一次專場,被網上的粉絲開玩笑地戲稱為“告別演出”。</br> 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這一次專場結束后,關辰楓和江辰池就要正式遷移去冬凝園說相聲了。而賀辰烽在從事了小半年的相聲演員“副業”后,也即將進組拍攝新戲。</br> 留下孤苦伶仃的園主大人,一個人在夏清園澆灌新露頭的小樹苗兒們,還好園主夫人別出心裁地將這些內容都錄在了他的新綜藝里,好歹讓園主無聊的日常工作有了一點兒新奇的盼頭。</br> 不過粉絲們不知道的是,其實園主最近的生活過得一點兒都不無聊,并且時時散發著戀愛的酸臭味兒。</br> 此時此刻的臺上正在演出,晏朝剛走進后臺,就見鄧薇正不知道在手機上刷著什么東西,臉上是止不住的興奮。</br> 晏朝在她身旁坐定,就見她果然憋不住地跟晏朝分享八卦:“小晏老師,你知道不?咱們的專場今晚上和魏家那幾個人撞上了。”</br> 晏朝點了點頭,他雖然無心特地關注他們,但這樣的大新聞,他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br> 魏家父子自從正式脫離了蓼風軒以后,就自立門戶說起了相聲。但魏辰軒身為人氣不低的青年相聲演員,和明星一樣需要維護自身形象,孕期出軌的丑聞對他的打擊極大,他的粉絲幾乎一夜之間就脫了十之八/九。</br> 再后來,蓼風軒和寰宇傳媒展開合作,晏朝的新節目也正式開始錄制,之后花場的成功舉辦,都無疑向吃瓜群眾們暗示著一個事實——周辰瑜清者自清,一家人的關系和睦如初。反倒是脫離師門的魏家父子,無論在通稿中如何渲染自己是被“逼上梁山”,蓼風軒卻自始至終連一個眼神都不曾給。</br> 隨著王暉在幕后的運作,魏辰軒把周寅春老班主氣病的消息不脛而走,他最后剩下的那一丁點兒粉絲,如今也脫了個干干凈凈。</br> 鄧薇邊刷著手機,邊說:“我原先想著,一個老藝術家,一個青年流量,父子倆難得出席同一場,怎么著也得有些老觀眾捧場吧?沒想到連一千來張票都沒賣出去,一個劇場空了一大半兒。”</br> 說著,鄧薇喟嘆道:“想當年,我才嫁到他們家的時候,冬園兒的還趾高氣揚地把我們踩在腳底下呢,誰成想如今……還真是‘善惡到頭終有報,舉頭三尺有神明’。”</br> 晏朝說:“冬園兒現在百廢待興,希望兩個小角兒去了,多少能給那邊兒帶去一點兒活力吧。”</br> 鄧薇笑道:“他倆鬼點子多著呢,你瞧著吧,不出幾年,又是一對兒冉冉升起的新星。”</br> 晏朝點了點頭:“周辰瑜這個做師哥的,也算沒白費心思。”</br> 他這句原本就是一句再平常不過的話,可不知道鄧薇想起了什么,忽然轉頭看向他,露出了一臉詭異的笑容。</br> 晏朝被她這樣的表情盯得心里發怵,有些不自在地問:“怎么了?”</br> 就聽鄧薇刻意壓低了聲音,露出了一臉藏不住的姨母笑:“小晏老師,你老實交代,我是不是搞到真的了?”</br> 晏朝:“……”</br> 雖然他原本也沒打算對鄧薇隱瞞,但是……</br> 嫂子,您就不能給彼此留點兒面子嗎?哪兒有cp粉當面兒盤問蒸煮的?</br> 晏朝尷尬地笑了笑:“師哥告訴你的?”</br> 鄧薇臉上笑意更甚:“喲,改口還挺快。”</br> 晏朝:“……”</br> 鄧薇:“我還用得著他告訴我?說實話,我第一次見到你們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兒了。就你們倆當初那個膩咕樣兒,我就知道你倆肯定有點兒事兒。”</br> 晏朝:“……很明顯嗎?”</br> 鄧薇:“別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是你嫂子我多火眼金睛啊,我嗑過的cp,從來就沒有假的。”</br> 晏朝一時間哭笑不得,剛打算開口說些什么,就聽見下場門附近傳來一陣響動,想來是有誰演完下臺了。</br> 周辰瑜一進后臺,就看到鄧薇正鬼鬼祟祟地對晏朝說些什么,晏朝臉上的表情十分微妙,他一時間忍俊不禁:“嘛呢?跟你小弟妹傳授經驗吶?”</br> 鄧薇聽見周辰瑜的聲音,抬頭看向他,旋即又笑出了聲:“小弟妹?小妹夫還差不多。”</br> 周辰瑜愣了愣,隨即撇嘴道:“哎你什么意思啊你?你居然泥塑我?”</br> 晏朝看著他們倆,露出一臉無奈的笑容,心道這家伙現在終于也知道泥塑的正確含義了。</br> 就聽鄧薇理直氣壯道:“怎么啦?你不知道cp受粉皆泥塑嗎?”</br> 晏朝:“……”</br> 嫂子不愧貴為沉魚落雁后援會會長。</br> 周辰瑜驚愕地瞪大了眼睛,隨即氣道:“哇,你這個可怕的女人,去去去,我們家小晏可單純了,你不要帶壞他。”</br> 鄧薇沖周辰瑜吐了吐舌頭,變本加厲道:“沉魚妹妹沖鴨,嫂嫂愛你。”</br> 周辰瑜被她氣得愈發吹胡子瞪眼,晏朝看著他,一時間忍俊不禁。</br> 幾人正你來我往著,就見賀辰烽領著小冰糖過來了。</br> 周辰瑜一見他,就指了指鄧薇:“你管管你媳婦兒,成天瘋言瘋語的,帶壞我們家小晏。”</br> 賀辰烽看了看他倆,沖晏朝道:“你管管你媳婦兒,成天瘋言瘋語的,還欺負我媳婦兒。”</br> 晏朝:“……”</br> 他糟心地指了指小冰糖:“這還當著孩子的面兒呢……”</br> 賀辰烽作勢俯身捂住了小冰糖的眼睛:“乖,非禮勿視,非禮勿聽。”</br> 小冰糖原本還懵懵的,這會兒被他捂著了,才張牙舞爪地掙扎起來:“你們不許欺負我師父!”</br> 周辰瑜走過去,將小冰糖摟進懷里:“唉,果然還是我徒弟最心疼我。”</br> 賀辰烽這才笑道:“你們甭鬧了行么,趕緊跟我到臺下去。”</br> 周辰瑜問他:“到臺下去干嘛?”</br> 賀辰烽說:“你忘啦?今天是關辰楓的陰歷生日,江辰池說是給他準備個驚喜來著。”</br> “喲,小年輕就是會玩兒,”周辰瑜笑了一聲,隨即向晏朝挑了挑眉,“不像我們老年人這么沒情趣。”</br> 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晏朝不好撅他,只得暗地里咬了咬牙,心道,今晚就跟他來點兒情趣。</br> 這會兒臺上正是關辰楓和江辰池的返場環節,兩人此刻正在合唱一首歌。待他們幾個悄悄地摸到臺下第一排的座位上坐好,伴奏也剛好到了尾聲。</br> 伴奏聲一停,滿場的燈光驟然一暗。</br> 全場人都是一愣,不知道發生了什么。</br> 片刻后,只見臺上驀地亮起了一片燭光,江辰池推著一只蛋糕車,緩緩地走到了關辰楓身邊。</br> 臺下立馬就明白了,響起一陣掌聲和歡呼。</br> 關辰楓還有些沒反應過來,怔怔地轉頭看向江辰池,就聽他說:“雖說網上好些人都已經替他舉行過慶生活動了,但其實你們都不知道,今天才是我們家角兒的陰歷生日。”</br> 江辰池低頭看向關辰楓,露出一個溫柔的笑意:“我倆是正兒八經在夏清園兒里認識的,那時候都是十來歲,還在上學。我眼看著這個小屁孩兒天天跟在沉魚師哥屁股后面兒學戲,學相聲,心里羨慕得不得了。</br> “我每天一放學就去園子里聽相聲,他帶我跑去跟師哥蹭著學,那會兒夏園兒人手不夠,玩鬧的時候,偶爾也讓我倆上去當一回助演,時間長了,我倆就成了搭子。</br> “再后來,師父收了我做徒弟,他陪我參加了高考,這一轉眼兒,就到了今天。</br> “我倆這么些年,也算是跟著夏清園兒一起成長,見證了蓼風軒的風風雨雨。”</br> 說著,江辰池笑了笑,伸出手,揉了揉關辰楓的腦袋:“我們家角兒今天十八了,終于成年啦。”</br> 臺下一時間都無比動容。</br> 這就是相聲搭檔,同甘苦,共進退,一輩子只認這一個人。彼此之間不是親人,卻勝似親人。</br> 關辰楓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么,但他到底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孩子,話沒出口,眼淚就先冒出來了。</br> 江辰池摟了摟他的肩膀,又對臺下笑道:“我們角兒淚窩子淺,大家一起給他唱首生日歌兒唄。”</br> 伴奏聲響起,臺下紛紛合唱起來:“祝你生日快樂……”</br> 一首生日歌唱罷,關辰楓又恢復了往常那副陽光燦爛的笑意,江辰池這才指了指生日蛋糕上的蠟燭:“許個愿吧。”</br> 關辰楓笑著問:“今年十八歲,可以許三個愿望嗎?”</br> 江辰池也笑道:“你想許一百個都行。”</br> 關辰楓于是閉上眼睛,雙掌合十,虔誠道:“第一個,希望蓼風軒越來越好,越來越多的人喜歡聽我們的相聲,喜歡我們的曲藝。</br> “第二個,師哥師嫂們相親相愛,白頭到老。</br> 晏朝坐在臺下,一聽到這句,就下意識地轉頭看向周辰瑜,就見他也剛好看向自己,嘴角挑起一個狡黠的弧度。</br> 晏朝無奈地一笑,重新看向臺上,只見關辰楓忽然睜開了眼睛,轉頭看了一眼江辰池,說:“第三個,我要和小池說一輩子相聲。”</br> 說完,他就輕輕地吹滅了蛋糕上的十八支蠟燭。</br> 江辰池看著他,莞爾一笑:“剛忘了提醒你了,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br> 關辰楓也笑道:“和哥哥您在一起,我許下的愿望就沒有不靈過。”</br> 臺下的好些小姑娘們已經感動地“嚶嚶嚶”起來了,在一片掌聲中,周辰瑜忽然拿胳膊肘捅了捅晏朝:“看人家小關多乖,我突然想起來,你還比我小兩歲呢,怎么從來不肯乖乖叫我一聲哥哥?”</br> 晏朝饒有興味地轉頭看向他:“這不是你最喜歡說的詞兒么,我怎么敢搶。”</br> 周辰瑜露出了一臉諂媚的笑容:“你叫我一聲唄,就一聲,讓我也過個癮嘛。”</br> 晏朝看了他半晌,莞爾一笑,沖他勾了勾手指。</br> 周辰瑜于是十分殷勤地把耳朵湊了過去。</br> 就聽晏朝在他耳邊低聲喚道:“媳婦兒。”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