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瀾架構墟河夢境的速度，遠遠超出了李遙的想象。
    她不費吹灰之力，短短幾分鐘內就完成了基本架構。
    在進入墟河夢境之前，又給李遙加了一層代入感增幅程序。
    大意就是，讓他盡量把自己想象成一個真正的神族。
    李遙看著海棠林上升起一座流光溢彩的金色小木屋，不禁感嘆道：
    “這就是管理員的速度嗎？”
    星瀾重新抱起貓，搖頭道：
    “這并不是我架構的，服務器突然鏈接到一個自定義夢境，似乎正是關于墟河的，映射在服務器上的細節十分豐富，也許玩家是個真正的神族。”
    李遙微微一怔，隱隱感覺事情不太簡單。
    “有多少機器在同時內測？”
    星瀾道：
    “阿姆達爾還有六臺機器，那是新建的二代機器，還需要檢修，當前只有湖畔星的十八臺處于內測狀態。”
    李遙感覺更離譜了。
    “不會是我儲物空間里的小貓咪在作祟吧？”
    “她還沒這個本事。”
    星瀾頭頂出現了一個不停旋轉的環形光圈。
    “找到了……是九號水箱里的一個老頭，帶了一個孫女，小女孩看起來并不是人類。”
    李遙這才想起來青樓路上，艾爾德斯和他說的話。
    “我也聽說了，這老頭是玩偶之家最近的新客人，喜歡和艾麗塔下棋。”
    “強行鏈接失敗了。”
    星瀾感覺事情不簡單，手里的貓也變成了一個代碼輸入框。
    “這女孩是個機械人，自帶防火墻程序，連我都無法入侵。”
    李遙好奇的問：
    “什么叫連你？”
    星瀾道：
    “這個宇宙中還不存在我入侵不了的程序，毫無疑問，這小女孩是個真正的神族！”
    李遙一愣，原來是小女孩，而不是老頭是神族？
    “給我一點時間破解。”
    星瀾噼里啪啦的在輸入框里調試入侵代碼。
    這時，李遙面前突然出現一個半透明的白色彈窗。
    【是否進入松明子的夢境？】
    “她好像在邀請我……”
    李遙喃喃自語。
    “松明子？”
    星瀾盯著彈框上的名字，一瞬間臉色煞白。
    “這是九曜的老師！”
    李遙好奇的問：
    “九曜的老師？很強嗎？”
    星瀾嚴肅道：
    “何止是強，是無敵……不，他是另一個境界的人物。”
    李遙驀的興奮起來。
    “那還等什么，趕緊進去啊！”
    星瀾立即同意進入。
    結果……鏈接失敗！
    李遙想了想，忽然明白了。
    “在虛擬世界，你太危險了，她的夢境似乎只邀請我一人。”
    直覺告訴星瀾，這是個陷阱。
    “你一個人進去太危險了。”
    “有什么危險的？”
    李遙卻蠻不在乎。
    “就算我被夢境困住了，大不了讓圣修公主砸爛水箱，來個物理破夢，何況銀月就就在雙子酒館，沒人能困的住我。”
    “沒那么簡單的。”
    星瀾還是很擔心。
    畢竟，李遙已經成了這場宇宙革命的關鍵支點，一旦李遙被困，無論是七狂獵，還是銀河共和國，都很難擋得住九曜的力量。
    李遙道：
    “我倒是覺得，對方可能只是想在夢中試探一下我的實力，現實里遇到要是撕破了臉，九曜可就無了。”
    見李遙這般自信，星瀾也沒理由阻攔他。
    如果李遙的實力凌駕九曜之上，也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如果李遙實力不如九曜……
    擔心也沒意義。
    “好吧，我先給你加點程序。”
    李遙被星瀾加了幾層監控與鬧鈴程序后，走進流光溢彩的小木屋，連接上松明子的夢境世界。
    ……
    一片無限廣袤的漆黑荒野上，分布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網狀河流。
    仔細看，像是無限分叉的樹枝，充滿了神圣感，又像是人的毛細血管，流淌著生命的搏動。
    某支流岸邊。
    神力裹挾的晚風，令人沉醉。
    金色的河面波光粼粼，像是一幅流動的油畫。
    一位戴著草編斗笠的老者，坐在河邊的小板凳上釣魚。
    個子不是很高，身形倒是挺直，斗笠的邊緣有點破，腰間佩一柄很老的木劍，給人一種飽經風霜卻百折不撓的滄桑感。
    老者身后，站著一個五六歲的機械女娃。
    身形胖嘟嘟的，五官很可愛，但因為被設計的很像人類，然而某些細節又刻意做的很違和，像是個劣質的山寨手辦，看起來格外瘆人。
    他們似乎在說話。
    李遙開了神識，聽的很清楚。
    但他們說的，并不是人類的語言，李遙聽不懂。
    好在，星瀾在他身上安裝了監聽與翻譯的程序。
    只聽機械女娃道：
    “星瀾看起來還不足為慮，拉格朗日高估了人類的智慧。”
    “銀月稍稍有些棘手，但莎布拉絲已經被抓起來了，以她為原本，復刻另一個更強大的銀月沒有任何障礙。”
    “而你暗中培養的辰龍，苦心孤詣將他變成人類，賜予他法則之力，可惜在屠格獵夫面前也不堪一擊……”
    “被我囚禁這么多年，你還不明白嗎？”
    “人類戰勝不了機械，如同有限戰勝不了無限，不管下多少局，你的棋力最多只能接近艾麗塔，人類的夢想是不會實現的，他們只會被自己的貪欲一步步吞噬，走向深淵。”
    老者不動如山，語氣平靜，像滾滾河流一樣滄海桑田。
    “那你們為何還不殺了我？”
    女娃道：
    “何必糾結于人類呢？宇宙選擇的不是種族而是文明，你的天賦遠不止于九曜，皈一大人有意想把你培養成最強的毀滅天使。”
    老者搖頭笑了笑，干澀，充滿了嘲諷。
    “我怎么會毀滅自己的宇宙呢？”
    女娃道：
    “不，這個宇宙已經接近枯竭，沒有毀滅的意義了……你要毀滅的是別的東西。”
    老者搖首嘆道：
    “我很老了，沒有那種興趣了。”
    女娃抬頭看了眼李遙進入夢境的方向，笑道：
    “看看這位李劍圣，會不會讓你找回久違的青春。”
    李遙：
    “……”
    李遙聽傻眼了。
    二人的話信息量太大了，搞得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九曜老大原來是被神族給挾持了！
    看起來，神族要給老頭開掛升級，然后毀滅什么？
    從機械女娃說的話推測，這位九曜老大，和拉格朗日、莎布拉絲就算不是一伙的，也有著共同的目標。
    宇宙當前的兩條變革之路，七狂獵與三位公主暗中運作的銀樹計劃，涉及到的關鍵人物：辰龍、銀月和星瀾，正是這三人扶植的對象。
    好家伙，敵首竟是隊友！
    李遙身形一閃，來到了河邊，站在老者身側一丈的地方。
    透過波光粼粼的河面，可以看到水下大大小小、千奇百怪的黑影游弋，卻無一物上鉤。
    李遙不禁嘆道：
    “這地方不該空軍啊……”
    老頭的草葉浮標動了動，是錯覺。
    “想不到第一次見面，竟是在老朽的夢中，李劍圣。”
    李遙點點頭。
    “這叫坦誠相見。”
    老頭摘下斗笠，顯出歲月雕刻的蒼老容顏，千溝萬壑，如滄海桑田。
    他默認李遙知道他的身份，沒有自我介紹，而是介紹起一旁的孫女。
    “這是我的孫女，神樂。”
    李遙看了眼這機械女娃，直覺頭皮發麻，心里瘆得慌。
    “好丑的娃。”
    女娃瞳孔微縮。
    “你才丑！我是為了防止某個女人的幻術而造的，這種五官可以幫松明子提神。”
    李遙下意識又看了眼，不得不說，確實是挺提神的……
    女娃繼續道：
    “他的劍術是這個宇宙允許的理論上限，同時又能免疫幻術攻擊，這意味著，沒有任何人類可以戰勝他，就算你的劍術能和他打平，你也贏不了他。”
    宇宙允許的上限，嗯……
    李遙好奇心完全被調動起來了，順手拔出了劍。
    “我來看看宇宙有多大。”
    老頭搖了搖頭，提醒道：
    “別被孩子利用了，年輕人，她想看到的是你的上限。”
    “我的上限？”
    李遙笑了笑。
    “我猜她的算力還不夠處理這種計算量。”
    “不管你怎么說，老朽都不會拔劍的，這里是老朽的夢境，我怎么都不會輸的。”
    老者不動如山，絲毫沒有要拔劍的樣子。
    “如果你真的技癢，這孩子的劍法剛好是人工智能的理論上限，你要拔劍便對她來吧。”
    李遙心想，我怎么會朝孩子拔劍？
    女娃白了老頭一眼。
    “你這狡猾的糟老頭，我會宰了他的！”
    她趁勢拔出了老者的木劍，小手在劍刃上一抹，鍍上了一層金光。
    女娃本人也搖身一變，變成了一個三丈高、身形矯健的劍道機甲。
    身上覆蓋了密密麻麻的光滑甲殼，像是一個巨大的人形蟲子，防御屬性、敏捷屬性和力量屬性全點滿了。
    李遙看了眼，這女娃是靠純粹的人工智能來應對伶舟夜的幻術，沒有靈魂中樞，不能聯網，全單機運行。
    誰和這種枯燥的東西比劍？
    李遙一臉嫌棄道：
    “傻子才會和人工智能比劍吧。”
    女娃也沒有任何情緒，冰冷道：
    “直視神明吧，螻蟻。”
    劍鋒聚集神靈威壓，一瞬間暴漲的劍銳足以毀天滅地，撕開宇宙星辰。
    李遙搖了搖頭，百無聊賴的朝天邊隨手砍了一劍。
    沒有聲音。
    沒有劍氣，沒有共鳴的劍震，也沒有法則。
    只劈了個空氣！
    與此同時——
    第十七號水箱里的李遙本尊，也跟著揮動了一下手臂。
    刷——
    一道宛如波紋的斬力瞬間擴散！
    隔著好幾個水箱，將九號水箱里連接在緊急端口的機械女娃，給一劍劈成了兩半。
    金色的電弧噴涌而出，又迅速被傳感液澆滅了。
    女娃本體被肢解，連接中斷。
    墟河夢境里的女娃隨之解體。
    李遙這一招，和游戲打不過就拔人家網線一樣。
    無恥之極，也有效至極。
    “你——”
    機甲坍塌，女娃的眸子瞬間沒了顏色。
    李遙不費吹灰之力，解決了女娃。
    他意識到，這也是老者想要的結果。
    李遙終于明白了。
    “我說那頭龍為什么要潛伏在帝星呢，原來他的劍術與氣運法則都是來自你，李無邪只是個幌子，你才是辰龍的老師。”
    老者拉了拉竹竿，輕嘆一口氣。
    “是李劍圣的出現，打亂了所有計劃，逼得七狂獵提前行動，辰龍還沒恢復體力，也沒有成長到理想的狀態。”
    “意外才能讓人真正的成長啊。”
    李遙攤手道，隨即換了個話題。
    “我真是沒想到，九曜老大居然和革命者是一伙的，甚至還被一個小小的人工智能挾持了。”
    “老朽本來就是革命者的一員。”
    難得沒了女娃的監控，老者毫不隱瞞，娓娓道來。
    “反抗神族的歷史最早要追溯到黃金時代，一群升不了仙的修真者聯合起來，造了一只船想離開宇宙，結果卻被神族半路截殺。活到今天的只剩下我和莎布拉絲，那也只是因為我們還剩一點利用價值。戰爭時代，拉格朗日暗中找到了我們，才有了現在的計劃。”
    李遙有些驚訝，同時也意識到，他的猜測沒錯：拉格朗日、莎布拉絲和老者果然是一伙的。
    “神族，到底從哪里來的？”
    “我不知道。”
    老頭搖了搖頭，語氣滄桑，帶著難以抑制的悲憫。
    “神族挾持的是整個宇宙，而非老朽，任何一頭毀滅天使都能毀滅全宇宙的生靈，神樂只是來監控老朽的，他們的目的是搜刮完整個宇宙的靈力。”
    李遙笑了笑。
    “別擔心……他們做不到的。”
    “希望如此吧。”
    老者長嘆一聲。
    “今日之后，老朽就會被帶回墟河了，也許下一次見面，我也成了毀滅天使，不再有自己的意志了。”
    李遙再次握住了劍柄。
    “這么說，領略你的劍術，只有現在了，是吧？”
    “老朽不會和無名之人比劍。”
    老頭依然沒有要拔劍的意思，反問李遙：
    “問了老朽這么多問題，該說出你真正的身份了吧？”
    李遙道：
    “贏了我，自然會告訴你。”
    老者眸光如炬，一眼看出李遙的不凡，不止劍術不凡，更是身份不凡。
    “正常人不會自大到在老朽的夢中挑戰我的劍術……你到底是誰？”
    李遙左手一攤。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自己也不知道我真正的身份……還是用劍來回答吧。”
    ……
    半日后。
    艾爾德斯在夢中開了和李遙同款的劍術外掛，在七狂獵陣中大殺特殺。
    殺到一半，忽然斷電了……
    他被強制踢出了夢境，在水箱中猛的醒過來，嗆了一口傳感液。
    穿好衣服，出來一看，整個地下室都斷電了。
    不對！
    他來到李遙所在的水箱面前，這才發現，所有的電力集中到第十七號水箱中。
    水箱外的一排指示燈連續發出紅色的閃光，警報聲響徹地下室。
    艾爾德斯意識到，李遙出事了！
    這時，管家打來了電話。
    “不好了，星主大人，整個湖畔星都停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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