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了,在對待這伙海盜的態(tài)度上,如今的大明朝廷還是很開明的,這雖然是一伙罪犯,犯了罪,被通緝……
可又沒有開除國籍呀,這世上沒有哪條法律,說是要開除通緝犯的國籍,再怎么這也是自己的國民。
并且這伙人犯的事兒,大多罪不至死,那自然是自己人了,自己人在海外和西洋人爭地盤,搶礦山。
大明朝廷總不能不管不問吧。
我作為一個朝廷,作為官府,鼎力支持自己的國民不過分吧?
這事兒本在情理之中,任何一個朝廷都會幫著自己的海盜,不會去幫西洋人,這是正常人的想法。
可大明的讀書人不這么看,在明末這個時期,從嘉靖年間開始,讀書人內(nèi)閣對大明海盜的態(tài)度便十分殘忍。
先是通過招安來誘殺大海盜汪直,后來又與荷蘭人合作,攻打鄭成功他爹鄭芝龍所部,最離譜的是沒打過,水師還被人家全殲了。
凡是自己的海盜和紅毛荷蘭人打起來了,讀書人,齊楚浙黨加上一個東林內(nèi)閣,一向是堅定站在荷蘭人那邊的。
這干的叫人事兒嗎?
更離譜的是大明的子民在南洋受了欺負,被屠殺了,紛紛跑回大明本土訴苦,告狀,請求朝廷給自己撐腰。
大明的讀書人是怎么干的,大明的讀書人朝廷,竟然將這些子民當成罪犯抓起來,送回南洋接受西洋人的審判。
這就是儒教中人干出來的事!
這些荒謬的事情都過去了,如今的中興大明,自然是堅定站在自己人一邊的,周世顯徐徐點頭,對軍憲司那幫人的處置方法十分滿意。
在山寨里安插幾顆棋子,遙控便可,咱大明終究是要臉的,不可能學英格蘭老佛爺,學西班牙皇室。
那都是不要臉的,皇室,朝廷公然鼓勵海盜搶劫行為,后來還更加不要臉的拍成了電影,還不以為恥。
還以自己的海盜發(fā)家歷史為榮,這還有天理嘛,還有王法嘛!
更奇葩的是被搶劫的這幫人,竟然還跟風叫好,拿西洋海盜當偶像,世事無常,莫過于此。
這種不要臉的事情,咱大明可干不出來,雖然不能明著鼓勵海盜行為,可暗中支持還是能做到的。
“要支持!”
周世顯大筆一揮,叫軍憲司暗中配合,要槍給槍,要物資給物資,必要的時候呂宋水師,還可以小規(guī)模的配合海盜作戰(zhàn)。
反正他的底線只有一條,不能讓舊金山的那些黃金流入大明,一定要暗中收儲囤積起來。
這不就是黃金儲備嘛?
“呵呵呵。”
周世顯摸著下巴上的短須,微微一笑,得來全不費工夫呀,這黃金他也不是為自己攢的,這都是為子孫后代存的。
大明如今不需要這么黃金,黃金這東西多了只能壞事,可是他可以偷偷將黃金儲備起來。
一旦擁有了天量的黃金儲備,便可以替將來實行金本位打好基礎。
早晚有一天大明儲備了足夠多的黃金,就可以將黃金與龍元直接掛鉤,成就幾百年的龍元霸權!
當然這不是他創(chuàng)造的制度,還是跟大漂亮國學的,后世的美元就是這么干的,擁有了美洲黃金主產(chǎn)地,后來才有了金本位的美元霸權。
當然了,那幫臭不要臉的大漂亮,把這段歷史給抹去了,大漂亮為啥要滅絕印第安人,還不是看上印第安人手里的黃金了?
不然美元霸權是怎么冒出來的……
人家是對標黃金的呀。
“來人。”
周世顯沉吟片刻,叫人將手令送去呂宋,既然北美金礦這個蓋子揭開了,估摸著也捂不上了。
索性順勢而為,對舊金山海盜的支援力度可以加大嘛,先動用了大明攝政王的特權,下了一道特赦旨意。
他赦免了這伙海盜的罪行,這也是跟英格蘭老佛爺學的,就當是功過相抵了,畢竟這伙海盜為大明收儲黃金的百年大計,立下了汗馬功勞。
先特赦,再支持,正好大明鎮(zhèn)軍正在換裝新型燧發(fā)火槍。
把南洋都司軍火庫里,淘換下來的舊式火槍,都交給海盜們帶回去,彈藥,物資也要敞開供應。
“嘿!”
沒想到美洲新大陸爭霸這處好戲,竟然提前上演了,大明好漢大戰(zhàn)西洋海盜,這戲碼讓人哭笑不得。
“行吧。”
周世顯眼中露出森森銳意,能折騰成什么樣,看造化吧,若真是這幫海盜能在北美站穩(wěn)腳跟,他也是樂于見到的。
不過終究要付出代價的。
三天后,呂宋。
官府還是言而有信的,沒收了黃金之后,將折價過后的報酬送來了,統(tǒng)共八百多萬龍元。
這絕對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了,并且還有驚喜,被衙門釋放的海盜們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竟然被特赦了。
一下子從海盜變成了自由人,最起碼在大明的地盤上是自由人了,真的假的呀?
一瞬間,一百多海盜歡欣鼓舞,鬧騰了起來,成群結隊的從官衙里走出,結伴去城里大肆采購,逛街,吃吃喝喝……
太不容易了。
但凡能見到陽光,誰愿意活在陰暗里呀,積攢多年的抑郁釋放了出來,人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哈哈!”
陳子龍接到了特赦文書,不由得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就哭了,他可算是洗刷了罪孽,將反賊這個大帽子摘掉了。
“不易啊。”
又看了看同樣喜極而泣的裴姑娘,同樣拿著一份特赦文書,夫妻二人相視一笑,皆大歡喜了。
這時陳子龍反倒心中好奇,奇道:“靜兒你當初……嗯?”
他心中好奇,本以為這火辣女子是被老爹牽連,無辜受累才當了海盜,萬萬沒想到她身上也背著罪名。
如今看來。
難不成是老丈人被她給牽連了?
“哦!”
裴姑娘抿嘴一笑,走上前挽住了心上人的胳膊,抿嘴紅唇,娓娓道來:“其實呀,當年……”
果然,還真是她把老爹給牽連了,原來這對父女當年是鏢師,江湖人,走南闖北的難免招惹是非,后來在西北某地遇到了一伙闊少惡霸。
闊少見裴靜生的美貌,便動了壞心眼,沒料到被這潑辣女子當場手起刀落,來了個物理閹割……
老裴急了,帶著鏢師們加入戰(zhàn)團,將那闊少手下的家丁殺了個干凈,然后父女二人便亡命天涯。
說完了當年往事,裴姑娘抿嘴嬌笑:“其實也沒什么的……”
再看陳子龍已經(jīng)臉色蒼白,本能的夾緊了雙腿,好像一副驚嚇國度的樣子,這一言不合便斷人香火誰受的了呀。
裴姑娘又溫柔似水,溫柔道:“夫君,你怎么啦?”
“無妨,無妨。”
陳子龍哆嗦了一下,忙道:“逛街,逛街去。”
反正已經(jīng)這樣了,以后就多哄著點唄,那還能怎么樣呢,趕忙打起精神挽著火辣的嬌妻去街上逛逛。
胭脂水粉買了一大筐,糧食,特產(chǎn),使勁往船上塞,當然了,他還肩負著大量采購鐵制農(nóng)具的任務。
陳子龍心中一動,又在當?shù)馗咝焦蛡蛄艘恍╄F匠,木匠,瓦匠,他準備回去好好建設山寨。
果然大明人走到哪里,先想到的就是建設,陳子龍帶著一百多個手下,在呂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一個月,總算把物資采辦齊了。
工匠也雇好了,只等著來年春暖花開,風向一變就動身回航,以風帆為動力的大航海時代,從大明本土到北美舊金山。
這一來一回就得半年,本就十分不容易,離返程還有三個月,一閑了下來,陳子龍便琢磨著回老家看看妻兒老小,可他又不敢說……
最后實在憋不住了,小心的向裴姑娘提了出來,裴靜倒是很大度的答應了,還主動出手置辦了一些年貨。
“我做小嘛!”
她倒是善解人意,笑意吟吟,可陳子龍總覺得心里不踏實,不過無論如何還是要回家看看。
大明中興六年,臘月。
江南,鎮(zhèn)江府。
一艘平底客船沿著秦淮航道,緩緩靠岸,穿著一身青衫的陳子龍,攙扶著裴靜下了船,一腳踩在了河岸的青磚之上。
“呼。”
一陣冷風吹來,陳子龍呆愣愣的看著面前的鎮(zhèn)江府,一瞬間以為自己走錯路了,幾年沒回來這鎮(zhèn)江府已經(jīng)全變了。
這是鎮(zhèn)江府?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本清幽雅致的江南水鄉(xiāng),如今竟然變成了全然陌生的樣子。
筆直寬闊的官道兩旁綠樹成蔭,一輛輛四輪馬車居中,行人居于兩側(cè),井水不犯河水。
以前那些豪門大宅院,遍地都是的園林都拆了個干凈,里面擺著的那些破石頭,奇形怪狀的假山都拆了個干凈。
還江南園林風格呢,啥玩意啊,就這幾塊破石頭,從西湖里挖出來楞給當寶貝了,這能叫華夏民族的寶貴遺產(chǎn)嘛?
破石頭都成民族瑰寶了,把唐詩,宋詞,美麗的書法,壯麗的水墨丹青放在哪里?
什么園林風格,屁都不如。
在如今寸土寸金的江南,園林這玩意實在沒有存在的必要,取而代之的是一排排兩層,三層,甚至四五層高的小樓。
“艾瑪!”
陳子龍挽著二房太太,一臉懵逼的站在大街上,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不認識回家的路了……
一瞬間在風中凌亂,只好走向了不遠處新街口,正在指揮交通的一個番子,番子就是當初東廠,西廠雇傭的幫閑。
某些武俠小說里邪惡的化身,武功蓋世的死太監(jiān),反正怎么胡編亂造怎么來,其實就是大明朝在街上管交通的。
當然如今不叫番子了,別管叫什么了……
“勞駕。”
二人朝著管交通的走了過去,瞧著這車水馬龍,心中平白多了幾分忐忑:“問個路。”
半個時辰后,陳子龍被番子領到了一幢兩層高的小樓門前,看著緊閉的門戶,不由得眼眶泛紅。
“啪啪啪。”
匆匆上前,敲開房門,一個素面朝天的女子端著面盆走了出來,這時空好似停滯了下來。
不久響起了低低的啜泣聲。
同時間,印度,德里。
喜馬拉雅山阻擋住了北方吹來的寒風,臘月間,德里城溫暖如春,大明洛王巡幸天下。
這一站,德里。
臘月二十八,富麗堂皇的莫臥爾皇城里熱鬧非凡,不遠處的泰姬陵巍巍聳立,駐扎在波斯,孟買的兩位鎮(zhèn)軍主帥紛紛趕來見駕。
這天,李定國與黃得功一前一后進了皇宮,住進了國賓館,同時趕來的還有波斯皇太后……
皇太后是以祭拜妹妹的名義來的,她妹妹就是埋在泰姬陵里那位波斯第一美人,也是昔日沙賈汗的寵妃。
這天傍晚,國賓館里喜氣洋洋。
初來乍到的黃得功洗去了一聲塵埃,大咧咧的走到了隔壁李定國的房間,便扯著嗓子大叫起來。
“老李,在么。”
“呵!”
正在批復急報的李定國抬起頭,笑道:“竟是黃帥到了,多日不見,黃帥越發(fā)精神了,正所謂龍馬精神……”
“哈哈哈。”
黃得功大笑起來:“過了,過了。”
按說這兩位是有些嫌隙的,畢竟當年李定國冒出來的時候,黃得功是被降職的那一個,可以說李大帥是踩著同僚的肩膀爬上去的。
可如今都過去了,兩位大帥都不放在心上,麾下將領自然冰釋前嫌,開始勾肩搭背了。
眾將官一番寒暄,李定國將公文封存,笑道:“走,正巧與黃帥一同前去覲見殿下……”
“別!”
黃得功哈哈一笑,趕忙將李定國拽住,還朝著他擠眉弄眼,咱這位李帥呀哪里都好,就是有點太耿直。
“這都什么時辰了?”
這時候去打擾殿下也太不開眼了吧。
“哦……”
李定國楞了楞,才恍然大悟,輕輕往自己臉上輕拍了一巴掌:“是咱老李糊涂了,走,喝酒去。”
“都去,都去。”
一個個軍服筆挺的將官互相謙讓著,從國賓館走了出去,走向了德里城最大的酒家。
深夜,寢宮。
久別重逢,一番云雨,任由波斯美人兒賴在床上,便穿好了衣衫,就在寢宮隔壁接見了一位神秘的訪客。
軍憲司長官陳永華,帶著一位黑紗蒙面,穿著黑袍的絕色混血女子早已等待多時了。
隨著周世顯走入殿中,陳永華趕忙躬身一禮,走了出去,還從外面將房門掩上了,廳中光線一下子暗了下來。
如水的月色從窗外灑落進來,靜謐如水,瞧著這位奧斯曼混血美女,周世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