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蠅子酒背后的淵源,只有程家人和穆家人知道,以至于酒的視頻播放后,現(xiàn)場并沒有引起騷動。
除宴會廳靠右的一間休息室內(nèi)。
穆子空和程雙交叉而站,與丁晗呈三角形,氣氛僵持著,無聲的對峙。
丁晗一再重復解釋:“我真不知道你們說的那個視頻是怎么來的……”
她轉(zhuǎn)頭看向程雙,在尋求認同:“你也知道我最近都忙成啥樣了,這種宴會上要播放的視頻我哪有時間去選,當然是交給助理處理。”
程雙點頭,并沒看一臉焦灼的穆子空,淡淡開口:“事關那款酒,我很好奇,能不能把助理找過來,我想問她一些事情。”
丁晗抿唇,看向穆子空:“你也是這理由?”
要知道她方才被這倆‘綁架’到這小房間的時候都快嚇死了,這兩人光站一起就是比山村老尸還要詭異的事。
穆子空點頭,丁晗嘆了聲:“行,我去問問,不過今天事都很多,可能沒那么快。”
“好。”程雙應了。
丁晗余光瞅著依舊對峙的兩人,遲疑著走出休息室。
服裝面料行業(yè)的兩巨頭……揪著她……問一款酒??
丁晗走后,程雙往后退了兩步,倚靠著沙發(fā)靠背,雙手環(huán)胸,雙腿交疊而立,看他:“廢話就不說了,穆總怎么想的?”
穆子空淡一掀唇,客客氣氣:“暫時還沒什么想法。”
“那好。”程雙腰背挺直而立,慵懶狀態(tài)不再,徑自往門口方向邁步。
手才撫上古銅色的門把手,穆子空的聲音從后方傳來:“能不能請程總離我妹妹遠一點?”
“什么。”程雙抓上門把的指尖微微泛白,擰眉思索,難道被發(fā)現(xiàn)了?
“我不管你是出于什么目的刊登那篇報道,但請程總了解一件事,穆家人都護短,尤其是牽扯到穆子星的事。”
程雙撐著門把轉(zhuǎn)過身來,淡淡掀唇一笑:“這是……威脅?”
“不敢。”穆子空略一頷首。
狠話都放了,他還有什么不敢的。
程雙禮貌的回敬他:“也請穆總了解一件事,我如果有意,就不僅僅是一篇報道那么簡單了。”
話落,門打開,程雙視線在宴會廳定了定,沒掃及穆子星的身影,腳步往衛(wèi)生間的方向邁開。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穆子空暗咬緊了牙。
不愧是程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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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子星并不知道程雙會先去找丁晗,確認眼神后不久,她沒再在宴會廳看見程雙,下意識就認為她去衛(wèi)生間了。
想著程雙的古怪性子,想著她那反咬一口的‘你搞什么’,穆子星磨蹭再磨蹭。本著讓程雙多呼吸呼吸衛(wèi)生間‘新鮮’空氣的原則,她許久才邁開腳步。
等她到了才發(fā)現(xiàn),衛(wèi)生間的隔間都是開著的。
沒人在里頭。
等久了?先走了?
因玩弄程雙而內(nèi)疚的穆子星從包里掏出手機給她發(fā)消息:“到了,在哪。”
消息如石沉大海,悄無聲息。
穆子星百無聊賴,只能在衛(wèi)生間內(nèi)踱步。從這頭到那頭總共需要邁28步,她走了幾個來回,程雙依舊沒到。
生氣了?
穆子星停下腳步,眉毛擰成八字。
就算她讓程雙在衛(wèi)生間等那么久是她不對,可她不是也在衛(wèi)生間等了那么久?怎么也扯平了吧。
門外傳來悉索的腳步聲,穆子星心一慌,忙裝成往隔間邁步的模樣,聽見有人和她打招呼:“穆小姐也在?”不是程雙獨屬的清冷音。
穆子星回頭,淺笑:“陳小姐……唔,是不是該稱呼你為林夫人?”陳方晴,那個喜歡程雙卻沒追上的女人。
“沒事,你隨意就好。”
陳方晴對著鏡子補妝,定了會兒,疑惑朝她看來:“穆小姐不是要用衛(wèi)生間?”
她澄澈的視線讓穆子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尷尬。
她假裝成上廁所的樣子,卻遲遲不進去,那她是在搞什么……難不成她是來廁所呼吸空氣的不成?
穆子星絕不容許這種失態(tài),她粲然一笑:“陳小姐這條絲巾是哪兒買的,真好看,看得我都失神了。”
陳方晴低唔了聲,和她解釋:“是程雙送的結(jié)婚禮物。”
又是程雙!
穆子星面上保持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說話完全不帶感情,只看得見嘴皮子在動:“哦,好看。”
恰好這時門被推開,程雙握著手機走進來,一看這場面愣了愣,沒明白這是怎么回事兒。
還是陳方晴率先開口,語氣熟稔:“多巧,才談到你你就過來了。”
程雙一皺眉:“我?”
“可不是……”陳方晴嗔怪一聲,掩嘴在笑:“剛才穆小姐直夸我這條絲巾好看呢,看得都失神了。”
程雙余光瞥了眼穆子星所在的方向,她已經(jīng)關上隔間的門,她朝陳方晴頷首:“陳小姐喜歡就好。”
躲進廁所隔間的穆子星聽著門外的對話,以手撫額,這都是什么鬼。
被陳方晴誤會就算了,她還要被程雙誤會。她可不想讓程雙認為她覺得她們家絲巾有多好看。
穆子星憤憤許久,連隔間的門被人敲響都沒察覺。
又是篤篤兩聲,還伴隨著程雙刻意壓低嗓子說的話:“是我。”
她伸手去給她開門,一股詭異感涌上她心頭,她怎么覺得她們這樣像偷情?
穆子星飛快將這念頭拋在腦后,將程雙迎了進來。
廁所隔間狹小,程雙一進門,兩人自覺對立而站,分得很開,互不看對方。
程雙低聲道歉:“抱歉,讓穆小姐久等了。”
諷刺嗎?
穆子星勾唇笑笑:“不會。”
程雙稍詫異,她有看到她發(fā)消息過來的時間,穆子星在這兒等了挺久,她竟然不生氣?
微妙的感覺縈上她心頭,程雙凝眉開始說正事:“我仔細考慮過了,之前的辦法欠妥當。為保證你小姑和我小叔的安全,這件事還是不要公開宣揚的好。畢竟我們一開始的目的只是要促成兩家合作,引出幕后黑手。”
穆子星也想過她用蠅子酒視頻的原因,點頭:“合作的事,我會努力說服我爸我媽,今天我哥也在,事半功倍。”
程雙想著穆子空對她的威脅,淡哂,這可不見得。穆家看穆子星可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那就辛苦穆小姐了。”
“我有個疑惑。”穆子星小幅度的朝程雙的方向傾斜,明顯有話要說,程雙會意,側(cè)耳過去。
兩人都沒經(jīng)驗,這動作一時沒控制好距離和力度,兩人一下靠得太近,柔軟的嘴唇驀地碰上溫熱的耳垂。
仿佛被烙鐵燙著了,兩人迅速分開,急扭轉(zhuǎn)過頭,距離拉得比剛才還要遠,幾乎要緊貼在門上。
隨即而來的細微喘息聲惹人遐想。
還是程雙先開口,她眼神微斂,示意:“穆小姐就這么說吧,我能聽見。”
“……嗯。”尷尬依舊縈繞在穆子星心頭。
她竟然親了程雙的耳垂。親了……耳垂……天吶!
穆子星余光淡掃過程雙耳垂所在的位置,可疑的紅暈點點泛起,她簡直能羞愧到死。
她可千萬別誤會什么啊!
穆子星強迫她鎮(zhèn)定下來:“既然不想公開宣揚,那我們完全可以在私底下采取手段,沒必要在宴會上放視頻……鋌而走險。”
程雙似是為了證明這距離她能聽得很清楚,答得很快:“我認為,這更具真實性。私底下傳播難免會被錯認為是威脅或勒索,那樣達成合作所耗費的時間就太長了……”
“其次,”程雙補充:“我也想看看在座的除了我們兩家人外,還有誰知道蠅子酒的故事。”
不了解程致禮和穆頌吟的事,肯定只會把這當成是簡單的酒視頻。而但凡有點了解的人,眼神必定不一樣。
“你看到了什么?”穆子星被她勾得緊張起來。
程雙淡瞥了她一眼,視線掃過她櫻桃似的粉嫩唇瓣,她口紅有些花了。她不自然摸摸耳垂,不會沾上去了吧?
穆子星看著她摸耳垂的動作,收斂了緊張又期待的視線。程雙這是又誤會了什么?她以為她是因為她?
安靜無聲蔓延,雙方都有些不自在,程雙許久才答:“確實有那么一個人,但我想……穆小姐還是不要知道的好。”
穆子星抬頭看向她:“我們不是合作伙伴?”
程雙稍一斟酌,開口:“是李一鳴。”
她補充:“當然,穆小姐完全有懷疑我眼神的權利……但以我來看,我相信我沒看錯。”
她有為李一鳴辯解什么?
穆子星覺得她語氣沖得簡直莫名其妙,生硬答:“那這件事就交給我去核查。”
“辛苦穆小姐了。”
兩人又就事情的相關細節(jié)進行商討,一旦察覺門外有人就自覺不出聲,眼神錯亂著不知看向何處時就低頭,再或是用手機打字交流。
艱苦條件下竟也開成了會。
穆子星長嘆一口氣,以手比了電話的手勢在耳邊晃悠:“有事聯(lián)系。”
穆子星轉(zhuǎn)身去開門,咔噠一聲,門才開一條縫隙就被程雙以單手按住。她傾身上前,一下子靠得極近,這動作像是她把她圈在懷里。
穆子星心砰砰直跳,下意識要抗拒掙脫,聽她話響在她耳邊:“你口紅花了。”
“……謝謝。”穆子星顧不上窘迫,飛快答。
她適時松開按門的手,門縫變大,穆子星拉開門快速走了出去。經(jīng)過鏡子時下意識瞥了眼,果然花了。
來不及補妝,穆子星直接抽了張紙蘸水邊擦邊往外走。
她唇本身就是淡淡的粉色,唇紋極淺,就算不擦口紅看著也沒多大的問題。
程雙看著落荒而逃的穆子星,無奈聳了聳肩。她又沒做什么,她反應有必要這么……女人?
到宴會廳時穆子星特意端了杯酒,淺抿了幾口,被滋潤后的唇瓣看起來粉嘟嘟的,水潤透亮,仿佛鍍上了一層水光。
穆子空領她到李一鳴身邊,故作責怪:“去哪兒了?一鳴都找你好久了。”
穆子星抿唇歉疚笑了聲。
恰好這時程雙從她身后走過,穆子星察覺穆子空視線落在程雙身上,不著痕跡拿手肘杵了杵他。面前這人可是有嫌疑的李一鳴,她得保證萬無一失才行。
穆子空盯著程雙看的理由在回家路上才得到解答。
彼時穆子星累極了,正癱在后座座椅上無聊望著窗外,恍惚中察覺穆子空盯著她看。
她拿腳踢踢他:“怎么了?”
“你口紅怎么沒了?”
穆子星心一虛,微微坐正了些:“喝掉了吧,剛才我喝了不少酒,忘了補妝。”
“可我看程雙那口紅顏色和你下午擺弄的那支一樣啊。”他狐疑看來。
穆子星徹底坐正了,嚴肅看著他,匪夷所思的表情:“你懷疑我親了她?”
“嗯。”穆子空答得鄭重其事。
穆子星覺得這簡直不像他,可心虛感讓她沒空想太多,嘴巴像是機關槍在掃射,飛快解釋:“暫不提下午那只口紅已經(jīng)被我摔斷,早扔進垃圾桶了……”
“你難道就不允許程雙和我買了同款?你有本事把那口紅的顏色給我買斷啊,省得以后有人和我用同款口紅你就要懷疑我親了她!”
“這么大反應干嘛?”穆子空沒料到她反應這么大,柔聲寬撫,又淡嗤了聲:“逗你玩呢,誰讓你癱得跟條死狗似的。”
“……哦。”穆子星又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