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垂眼,濃密的睫毛垂下,遮掩幽深如寒潭的鳳眼,他的腳踩住了軟布球上的流蘇。
呆呆看著他的少女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突然就多了一絲的無措和怯意,小聲地弱弱地說道:“哥哥,你踩到我的球了?!?br/>
“鄉巴佬,你怎么連撿球都不會,笨死了。”厲嬌氣呼呼地過來,一把推開她。
少女一個不穩就被推到在地上。
“大哥,你回來啦,給我帶禮物了嗎?”厲嬌隨即換了一副開心的面孔,喜滋滋地沖著偏廳喊道,“大哥回來啦?!?br/>
他冷淡地進了偏廳,回頭時,看到素未謀面的少女一個人默默地爬了起來,走開。
當天晚上他才知道,這是父親情婦帶進門的拖油瓶,在家里,連傭人都不如。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少女之于他的意義。
之后清歡果然鮮少出現在厲家人面前,若不是厲嬌時常抱怨她又笨又蠢又呆又傻,他都懷疑這個人是否存在,直到一日他晚睡,下樓去泡咖啡,聽到廚房有動靜。
穿著校服的少女正墊著腳往小小的飯盒里裝著午飯,料理臺上只有幾盤剩菜,少女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夾了兩塊肉,和幾根青菜,然后又夾了幾塊蘑菇,她的動作小心輕柔,隨即又掙扎了一下,慢慢地踱步到果盤那邊,拿了兩顆葡萄,放進了飯盒里,這才露出嘴角的兩個淺淺的小梨渦。
男人看著她裝著剩菜剩飯,一時之間目光晦澀。
隨即畫面一轉,到了除夕夜,老爺子特意回來過年,一家子其樂融融地坐滿了一桌,他鳳眼掃過,沒有發現她的面孔。
他瞬間覺得沒有太多的胃口,吃到幾口,便進了院子。
那間由儲物室臨時改建出來的房間窗戶透出溫暖的光來,少女時期的清歡坐在窗戶邊,一個人呆呆地看著月亮,吃著年夜飯,巴掌大的小臉帶著淺淺的笑意,像是天底下最容易滿足的傻子。
男人從催眠中醒來,胸腔跳動的厲害,鳳眼有些難受地眨了幾下。
溫老放大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緊張地問道:“厲先生,你還好嗎?”
厲沉暮點了點頭,低沉地說道:“看到了很多年少時的場景,并沒有不適?!?br/>
溫老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還要說什么,男人已經起身吩咐肖驍招待他,然后急急地離開。
溫老:“……”
厲沉暮進了三層的舊式洋樓,只見清歡午睡已經醒了,正坐在客廳里,只穿著最素色的裙子,跟李嫂輕輕地說著話,天光微微照亮她的側臉,肌膚蒼白,雙眼黑如墨玉,明明是極為素凈的小臉,卻跟年少時穿校服的少女面容漸漸重合成一個人。
厲沉暮心情復雜,疾步進了客廳。
李嫂正在給她盛湯,笑道:“這湯女人喝最好,補氣血的,就是味道有些淡。”
“我口味原本就偏淡,無妨。”她輕輕柔柔地笑道。
厲沉暮見她補了這么多日,臉色還是蒼白,俊臉頓時有些慍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