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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3章簡單
    張燕在經(jīng)營方面算是一個天才，她給那些來天鵝俱樂部的女賓們提供了賓至如歸、應(yīng)有盡有的快樂，同時，更沒忘了在她們的身上痛宰一刀。對于我們來說，她是個不可理喻的聰明人，對于其他男人來說，她算得上個春光滟漣的美人。而對我來說，她就像是個妖魂附體的影子，時時刻刻出現(xiàn)在我腦子里，揮之不去、飄之澹澹。
    一上班便有人告知，張燕在她的辦公室里等我。辦公區(qū)域就在酒店正面，名符其實(shí)的高層，我明白她想知道什么，一付肩負(fù)重大使命的樣子。電梯里人頭攢動，在燈光下各種人氣蓊蓊郁郁，可以分辨得到出有剛從寫字樓出來的急著往健身房美容中心的、有跟人約好了往餐廳的，還有已開好了客房，一付心想事成悠然自得的。這個以女人的夢幻天堂著稱的地方，像是吸一滴水一樣地吸納了我，我后來才驀然驚覺，這地方用繁華與骯臟構(gòu)成了它最光照也最神秘幽暗的魅力。
    敲了門進(jìn)去，她在辦公臺后面，把手上的文件卷宗放下，夾著的是一面鏡子，我調(diào)笑著說：“要照鏡就照，何必要夾著文件裝腔作勢。”她不理我，其實(shí)她的臉光滑就像去了殼的雞蛋，眼角也沒有多出的皺紋。我說著坐在她的對面轉(zhuǎn)椅上。
    “跟陳麗霞那個了?！彼_口說，這么粗俗的話不像從她嘴里說出來似的，簡直如同市井中的潑婦。我文縐縐地回了她：“沒實(shí)質(zhì)性的進(jìn)展?！薄皠e裝了。”她忽然一動不動地盯著我的眼睛，用一種抑制不住的諷刺說：“都在一個房間里，通宵達(dá)旦地沒做什么？”“信不信由你?！蔽掖舐暤卣f，臉上也擺明出我的不悅。
    “這樣說，整整一夜你們就只談情說愛你噥我噥了?！彼难劬σ话祝欢嘁伤难壑樽泳屯戏??！耙覍⒕唧w的細(xì)節(jié)都向你匯報？”我站起身來，“那天她喝醉了，我不想乘人之危?！彼檬肿鲋碌淖藙荩㈦x開了座位給我拿來水。“不管怎么說，你已讓她心有所動了，至少，她現(xiàn)在經(jīng)常到我們這里。”她在我的身后說，我回過臉，一種出乎意抖的驚奇。“你不知嗎？”她也迷惑地發(fā)問。
    “她沒說過，我們交換過手機(jī)號碼，但很少通話的。”我說，她回到了座位上說：“她在練瑜珈，來了幾次，你去看她吧。”“我就不明白，一個半老徐娘，一個破小學(xué)校長，值得你這樣嗎？”“我自有我的道理?！彼柭柤绨蛘f，我說著起身向她告辭，繼續(xù)說：“我可告訴你，她看著不像個揮金如土的人，再說，也沒多少錢讓她揮霍?！彼龜[著手說：“你可得抓緊點(diǎn)，至于目的是什么，我不能說。”我點(diǎn)了頭，剛想走。她一聲回來，我又不得轉(zhuǎn)過身去，她不溫不火地讓我坐到了沙發(fā)上，那雙好看的眼睛對著我說：“最近跟冬子走得很近吧？”我一臉的懵然。“也沒什么，我只想清楚他在做什么？”她就站著一如既往地顯示出她居高臨下的鎮(zhèn)靜。
    “是的，我跟冬子很要好，有時也會跟他一起出去玩，但我們可沒規(guī)反公司的規(guī)定的?！蔽艺f，她若有所悟似的淡淡一笑，“不是指這方面，我只是提醒你，別亂參與進(jìn)去?！薄斑@有什么？他們總不會要顛覆權(quán)力，搞政變吧。”我不屑地說。她搖了搖頭，“你這人，真的夠單純了，別忘了，鄭明的老公是管城市建設(shè)的，玫的老公又是承包工程的?！薄半y不成冬子也搞起了承包？”我笑著說，她一臉正色地說：“你說對了。”
    我拍拍后腦勺，真的確有這事，從跟冬子在一起的蛛絲馬跡中，似乎也聽過他們討論著工程的費(fèi)用、資金等很多的問題。我意味深長地盯著張燕那對高聳如山的胸脯，看它隨著她身子的挪動大幅度地?fù)u擺，怎么她一下就知道，而我這參與其中的卻還蒙在鼓里。“你這人，我不清楚還有你不知道的事?！蔽艺f，她受到了夸贊，臉上也洋洋自得一般?！拔沂亲鍪裁吹?，是這里的副總。”
    “但就算他們把這城市的的基礎(chǔ)設(shè)施都包下了，跟你也沒利益關(guān)系吧。”我說著，喝了一口水?！暗习逵嘘P(guān)系?！彼f得斬釘截鐵，接著她的手按著我的肩膀，很是懇切地說：“你離他們遠(yuǎn)點(diǎn)，其它的事情，老板會搞掂的。”我懵懂地答應(yīng)著，費(fèi)盡腦汁也想不出這事竟會那么地重大。“再沒事，我走了?！蔽艺f。她點(diǎn)了頭，我才走了。
    頂樓的健身中心仿佛建立在云端上，與凡俗生活的浮塵隔離，整個大廳有種水洗過般的清新，連空氣也仿佛消毒過，可能明亮的陽光和四面自然怡人的環(huán)境有關(guān)。地板上像棋子散落一樣有幾個女人，或躺或坐，在那里笨拙而賣力地做著動作，她們照例會偷偷地打量著出現(xiàn)在這里的男性，有幾個還會大聲地說話以吸引男人的注重。
    陳麗霞見到了我，笑笑算是招呼，眼睛清流澈動人。那個俄羅斯教練卻走過來把我攔開，用很生硬的中文說：“這是女賓部，請你自重。”我橫了她一眼，笑著，她以為這里是修道院，而后訕訕地站在門外。
    等了好久才等到了她們課間休息，她汗流浹背地出來，問我怎知她在這里。我說：“你也真不夠意思，來時也不通知一聲。”“就怕麻煩你。”她說，見我沉默不語，她又笑了說：“怕被你騷擾了。”現(xiàn)在她在我的面前越來越放肆了，說起話來也沒忌諱，這話讓人沁人心脾的舒坦，隨著我的情緒也變得熱情了起來。
    我說：“那可得罰你一頓飯。”“好說，等下一起吃飯?！彼斓貞?yīng)著，這時那瘦小的教練把她們一個個趕起來，瘦小的身體似乎能量無窮?！熬褪遣荒芎染啤！彼仡^朝我一笑說，我訥訥地望著她修長的腿，看著亭亭玉立，走路像緩慢的舞蹈。我越來越感到了狂熱不安，是因?yàn)樗倘艚饻膽B(tài)度，我不知何時能夠跟她黯然銷魂、如何能打動她那顆包在巖石里的心，那顆心其實(shí)有火樣的熱烈、血一樣的深情，這就是她深藏不露的真相。
    終于等到了她下課，她只在緊致的健身衣上罩上毛衣長褲，頭發(fā)還濕漉漉的汗?jié)n，一邊整理著挎包一邊問我：“我這樣子你覺得不舒適嗎？”“那也沒法子的，還是吃解決肚子的問題吧?！蔽艺f。她曖昧地笑了起來：“聽著，像是個急著哄小姑娘qr的騙子?！薄凹偃缒氵@樣覺得，倒不如蒸個浴?！彼f得愈加露骨，我嘴里也沒客氣。“而且，我按摩的手法還過得去?！?br/>     “不錯的建議，但我不想多耽在這地方，我?guī)愕揭粋€地方吧。”她說完，也不等我做出反應(yīng)，就徑直往電梯那走去。沒有車，在酒店門口打了輛出租，她倒是很內(nèi)行似的，跟司機(jī)先侃好了價。出租車帶著我們暈頭轉(zhuǎn)向地在高速干道兜來兜去，一下就駛到了市郊。一下車，就覺得這里的空氣清爽了許多，空氣里有秋天的干爽，青山綠水層層翠疊鮮花爛漫縱情遍地。遠(yuǎn)處紅屋白墻的別墅躲藏在濃郁青翠之中，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別致迷人；近處的酒樓和娛樂場所都高不過三層，有一種內(nèi)斂的輝煌，停車場里的高檔轎車，將這種輝煌釋放。
    用粗大的竹子和遮陽布搭起的一條海鮮食街，足足有五百米長。一邊是隨眼可見的大海打撈上來的海鮮，一邊是加工的飯店，嘴饞的食客來來往往，討價還價，順著海鮮攤兒不厭其煩地一路看下去，問下去，我們也不急著買，都從這種極為瑣碎的交易中，嘗到放松的樂趣，這已成為城里人悠閑消遣的時尚。
    走多路，陳麗霞有些熱，她把身上的薄毛衣脫了，披在肩上，袖子在下巴下打個結(jié)，余下的長度垂搭兩側(cè)，雙手插在前面的牛仔褲兜里，邁著小貓步。我們一路走過，一邊問價，大海里豐富的食物讓我大開眼界，奇形怪狀的海底生物，聞所末聞的魚類。她也不還價，也不看稱，付錢十分利索。不一會兒，我們的手指頭都掛滿了塑料袋，里面的河產(chǎn)海鮮活蹦亂跳，弄出嘩嘩的聲響。她提著東西隨便找了一個館子，交代了蝦要椒鹽，蟹要清蒸，扇貝加粉絲不要放蒜，花甲要炒辣，石斑魚怎么好吃怎么做，另外再加一盤蔬菜，要半打啤酒，略凍。
    開了啤酒，興致勃勃地倒?jié)M了杯子，看著冒起的泡沫我一飲而盡，問她：“你不回家吃飯，也不用去個電話嗎？”她剛端起的杯子在空中停住了，眉間緊鎖那一團(tuán)還未散開。“不用?！彼鼗亓?，也把杯里的酒干了。我不好再問為什么，對于她家里的事，我是既怕知道，又想知道。
    “你對這地方怎這么熟？”我沒話找話，她略一思考，“不是跟老公來的，他沒那份閑致，也沒有那情緒，跟同事們一起來過?！薄罢媸遣诲e，讓我大開眼界?！蔽艺f。
    “我現(xiàn)在的心情，就像當(dāng)初談戀愛那樣，總想知道男人在外面和其他女人的事，待男人講了，又滿心地不快?！彼约簩⑵【频?jié)M了酒杯，眼睛盯著遠(yuǎn)處的海面說。從我們的座位，能見到敞著窗的海，聽得海浪轟轟地響，茫茫大海一望無際，漁船飄浮，一彎白色沙灘，綿延并消失在青山背后?！案陕镆押⒆铀偷絿馊?？留在家里，你也不那么地寂寞?！蔽殷w貼入微般地說。她緩慢地說：“趕潮流吧?！?br/>     “你清楚我們之間的年齡相差多少嗎？”她忽然不明不白地問了一句，我無從回答，只好端著酒杯做沉默的樣子。“你比張燕小六歲，而張燕小我六歲?！彼^續(xù)說著：“我不知你們有何目的，但我們之間要建立那種關(guān)系是不可能的，這對我來說，于心不安。”“你沒試過，怎知不合適?！蔽抑甭实卣f。“肯定沒有好結(jié)果。”她斷然地說，我問，“好結(jié)果是什么，壞結(jié)果是什么?！彼€是那句話：“總之不會有好結(jié)果。”我答，“不管好結(jié)果壞結(jié)果，死活來一回?！?br/>     她的酒越喝越猛，“那你便作好最壞的打算?！蔽乙哺槐睾攘??！拔也辉诤跄阍趺聪氲模凑@段時間的交往，我要讓你重新開始。別笑我少年癡狂，不知天高地厚。”她笑著說：“可以啊，后果你可得自負(fù)，如覺傷痛，各自承擔(dān)，不要有任何的抱怨?！彼枪郧傻哪樅图ち胰涡缘难赞o，使我有一種擁抱她的沖動，安慰她源自內(nèi)心時時可現(xiàn)的某種焦慮。
    等她把醉醺醺的腦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只能像長臂猿那樣一手?jǐn)y帶著她一手掏錢結(jié)帳，等到了街上，她不懷好意地對我笑笑：“不好意思了，倒輪到你請我。”“說好了不喝酒，又是自個灌醉了不是。”我說，四處尋找出租車?！拔易砹耍阋肆四?、有機(jī)可剩?！彼斐鍪持?，嫵媚地在我眼前晃動。“現(xiàn)在我最想的就是，如何和你qr?！蔽冶砬樘谷坏卣f。
    她身體的重理整個依附著我，步履艱難地一邊說些調(diào)情的閑言碎語，沿著海灘緩慢地走動，遠(yuǎn)處的沙灘上有幾個小孩飛快地奔跑，像幾只小汽球。還有一對情侶在一大片青黑色的礁石上親吻。海水渾濁的黃綠色變成渾灰色，海風(fēng)不時吹來冰冷而咸澀的氣味。海堤就是公路，我看只有等待，就攜著她找了一處干凈的斜坡坐著。隨著夜色的落幕天越來越冷，我擺開她的身體將毛衣替她穿上，其間在她的豐盈的前胸扯動時，她嘴里怕癢似的咯咯笑著，身子很夸張地扭動。
    隔著彼此的衣服，我能感受到從她暖和的體息一陣陣傳來，“喂，不可睡著了，會感冒的。”我撥弄她的臉說，她的眼睛忽然地張開了，盯著我很久，含義無限。
    遠(yuǎn)處兩道雪亮的車燈撕開了眼前的黑暗，有車過來了，車頂上紅色的出租車的標(biāo)志閃爍不停，“來車了?！蔽颐摲砰_她的糾纏，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橫到路上，將那車子攔住。終于將軟癱如泥的她拖上了出租車，司機(jī)有些饒舌地說：“幸虧遇了我，這時候，那有空著的回頭車?！辈⒉粫r地回過頭來，打量著一臉安祥的她。
    什么都是黑黝黝的，這種黑暗的包含比白天光亮好些，不刺眼、讓人心安。黑暗中無法看清她的臉，但能感她的臉貼在我的臉頰上騰騰的熾熱，懷里是一個嬌柔的身子，她如此依靠、如此坦誠地屬于我，一種似曾相識的場景。我陷在一些悄然而至的情緒中碎片中，輕靈而蕪雜。車子很快地進(jìn)入了市區(qū)，街道兩旁閃爍的燈光晃眼地照射了進(jìn)來，黑暗中，我們的靈魂似乎都飄了出去，只留下兩個心不在焉的軀殼。我從嘴里說出了她家的地址，車子一拐，很快地到達(dá)了那處高尚的小區(qū)。費(fèi)力地從車?yán)锇阉鰜?，她踉蹌地踏著地面，還在搖擺的身子猛地甩開了我，朝我擺擺手，就東顛西倒地走了。
    回到了天鵝會所，這時豐富多彩的夜生活正剛開始，一些高大漂亮、五彩繽紛的女人，肆意地放聲大笑著，她們手端著酒杯到處晃悠，碰到熟悉的或不熟悉的男人都興致勃勃地上去打招呼，說不上幾句話就在角落里緊擁做一塊。很快地我就讓一個豐滿的老女人盯上了，她用小指頭勾著要我過去，當(dāng)我坐到她的身旁時，她說，“真年輕?！?br/>     這時，我的手機(jī)響了，聲音不大但震動得厲害，我對她說聲對不起了，走到安靜的一角，是她陳麗霞的電話。“你是不是個男人?！睕]頭沒腦地一句，聲音聽起來倒很清脆，沒有了醉酒后的那種嘶啞?！澳愫昧藛?？”我說，她氣沖沖地對我吼叫著：“你怎把我送回到家里了?！薄拔铱茨阕淼脜柡Α！蔽倚÷暤厣贽q著。“人家那是裝的?！彼f完，一下就把電話給掛掉了。
    南方?jīng)]有冬天。遍地的草兒不見蒼老，依然是青翠嫩綠，鮮花也不減春色，紅紅火火的怒放，木棉樹高大挺拔，托著紅手掌，顯得生氣勃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