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外面起了厚重的霧氣,將整座城市都籠罩在淺灰色的影中,隱約間還能看出來街道上的車水馬龍和繁華喧囂。
溫羨瑤昨晚沒太睡好,早早就醒了,她懶懶起身,隨手拿過桌邊口感醇厚的紅酒,一邊小口抿著品嘗,一邊往窗邊走去,走到窗邊,她單手稍稍將米色真絲窗簾往旁邊拉了拉,瞇眼看了眼外面的天氣,溫羨瑤頓時失去了出門的興致。
她皺了皺眉:“這天氣,真是不想出門。”
恰在此時,手機響了兩聲,溫羨瑤低頭看,手機鎖屏上顯示有消息提醒,溫羨瑤點進去,看見她的姐妹阮茵茵一口氣連著發(fā)了三條:“醒了沒,有個重大消息!我覺得你必須知情。”
溫羨瑤把紅酒杯放在桌邊,懶洋洋地回消息:“什么消息。”
阮茵茵也沒奇怪為什么溫羨瑤今天起得這么早,直接把自己剛得知的消息全盤托出:“姐妹,這大概不算是個好消息,你先有個心理準備——陸澤回國了!”
陸澤。
他回國了。
這還真不是個好消息。
過了這么多年,溫羨瑤看到這個名字恍若隔世,有一種不真切的感覺。
昨天晚上莫名其妙地失眠和輾轉(zhuǎn)反側(cè)好像都有了原因,大概是為今天這個消息作鋪墊吧。
她目光定定地在陸澤上看了一會,直到阮茵茵的消息刷得這個名字看不見了,她才回過神來。
阮茵茵的消息一條一條接連不斷:
“你還好嗎?沒事,他現(xiàn)在雖然混得挺好的,功成名就,但你也不差是不是。”
“而且,他回國就回國,估計也不會找你麻煩,都這么多年過去了。”
溫羨瑤看到這些消息,剛才波動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對,陸澤回來了又怎么樣。
她沒什么慌的。
她溫羨瑤好歹是C城名媛圈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物,家里企業(yè)風生水起,父母寵愛、同齡人羨慕,就連驕縱任性的大小姐作風都沒人敢有意見,區(qū)區(qū)前男友,她有什么好慌的。
想到這里,溫羨瑤揚了揚唇,字都懶得打了,直接在和阮茵茵發(fā)語音,她的聲音里傲氣十足,無所畏懼:“他回來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阮茵茵安靜兩秒,片刻后,阮茵茵的消息發(fā)過來: “厲害,不愧是你。”
語氣里全是對她由衷的敬佩。
……
話是這么說,溫羨瑤的內(nèi)心遠遠沒有她表面上這么無畏,她多少還是有些心神不寧,不自覺地看著手機屏幕發(fā)了會呆。
陸澤回個國,阮茵茵的反應(yīng)這么大,主要有兩個原因:
一是,當年確實是溫羨瑤渣了陸澤,渣得明明白白,還是在陸澤落魄如喪家之犬時離開他的,一點情面沒留,沒講半分往日的情誼。
二就是,陸澤現(xiàn)在實在混得太好了。他離開的時候全C城上流圈都在看他家的笑話,結(jié)果在國外的短短幾年,他家迅速東山再起,勢頭比之前還猛,在海外站穩(wěn)了腳跟后,現(xiàn)在又回來開拓國內(nèi)市場了。
現(xiàn)在陸澤這樣高調(diào)歸來,不得不承認,有點報復(fù)的意思。
首先可能就要報復(fù)她這個無情無義的前女友吧。
想到這里,溫羨瑤一時連紅酒都喝不下去了,她皺著眉,覺得這酒味道太差。
她嘆了口氣,晃了晃紅酒杯,透明的杯子映著她嫵媚明艷的面龐,也映襯出了她眉間的一絲難言的情緒。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陸澤也不能把她怎么樣。
再說,可能陸澤已經(jīng)不記得她了,哪有這么多深仇大恨值得人記這么多年。
想到這里,溫羨瑤又心情放松了些,她打算這兩天出去浪浪,放松下心情,也緩解一下最近睡眠不好的情況。
于是,溫羨瑤轉(zhuǎn)頭打開手機,答應(yīng)了卓陽辰過幾天的PUB邀約,卓陽辰是某局局長的兒子,追求她很久了,她不算反感卓陽辰,但也談不上多喜歡。
也借著這個機會,再好好了解一下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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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zhuǎn)眼到了和卓陽辰約好那天,溫羨瑤盛裝打扮了下,這個局主要是給卓陽辰妹妹慶生,上流圈里不少人都會去,溫羨瑤這樣的身份,在這種局里她一般都是艷壓四方的。
她穿了個dior的黑色抹胸裙,配上上個月剛拍的圣拉提黑鉆手鏈,襯得整個人漂亮又性感,溫羨瑤長相屬于比較明艷的那種,肌膚似雪,細膩白皙,水眸波光瀲滟,眼尾上挑,帶著渾然天成的嫵媚,一看就是養(yǎng)尊處優(yōu)長大的大小姐,高傲又驕縱。
她一進PUB包廂,立刻成了眾人矚目的焦點,包廂里的燈光昏暗,將她黑裙上的碎鉆顯得熠熠生輝,低調(diào)中藏著奢華,她唇邊帶著笑意,恣肆而嬌媚。
卓陽辰連忙端著酒杯迎過來,笑吟吟道:“溫大小姐真是難請,邀約了幾次才勉強約出來。”
溫羨瑤也不客氣,她唇角微揚:“這不是來了嗎,來了你還有意見?”
“不敢不敢,有什么想喝的酒么,最近剛到了德國姆利亞野格酒,嘗嘗嗎?”
“可以。”
卓陽辰轉(zhuǎn)身去給她拿酒,一些名媛們看到機會,想趁機過來和溫羨瑤扮演塑料姐妹花的戲碼。溫羨瑤往旁邊望了望,看到阮茵茵坐在一邊,她直接繞開那些名媛,往阮茵茵那邊走去。
她問阮茵茵:“你來得挺早?”
阮茵茵點頭:“剛好之前在這附近,辦完事就直接過來了。”
名媛圈里姐妹多,看到她來了都想奉承她,但哪一個不是為了尋求著利益關(guān)系,溫羨瑤不傻,真姐妹和假姐妹她分得很清楚,這個圈子里,她當成自己人的也就阮茵茵一個人,和阮茵茵聊天,要比和塑料姐妹虛情假意好多了。
很快,卓陽辰端著酒杯回來了,他含笑遞給溫羨瑤酒杯:“這個味道,你應(yīng)該愛喝。”
溫羨瑤嫣然一笑,抬手接過:“謝謝。”
她稍稍品了兩口酒,就在這時,PUB包廂的門突然開了,有男人的聲音從門口傳來:“卓哥,我剛才發(fā)現(xiàn)隔壁包廂是陸總,陸總剛回國,叫他一起來熱鬧一下啊。”
陸總?
聽到這個稱呼的瞬間,溫羨瑤便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卓陽辰站起身,和溫羨瑤說了句“失陪”,便匆匆往門口走,溫羨瑤心里想,世界應(yīng)該不會這么小吧……
阮茵茵也立刻探頭過來:“剛回國的陸總,不會是陸澤吧?要真是陸澤,那這有點巧啊,剛回國沒幾天就和前女友撞上了,哇,這個場面,估計你倆碰面會火花四濺、天崩地裂……”
溫羨瑤:“?”
阮茵茵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吃瓜語氣是怎么回事?是真姐妹嗎?
她沒心情和阮茵茵貧,溫羨瑤自己心里也多少有些七上八下的,還沒等她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包廂的門再次打開了。
迷離昏暗的燈光下,門邊的男人,一張清雋矜貴的容顏。
男人一身黑色西裝,顯得他肩窄腿長,比例極好。他的眼眸狹長漆黑,銀邊眼鏡架在高挺的鼻梁上,唇色很淡,唇形略顯薄情。他的唇邊噙著淡淡的笑意,氣質(zhì)溫文爾雅,斯文中又帶著點壓迫的氣場。
溫羨瑤的心跳停止了一瞬。
居然真的是陸澤。
卓陽辰笑著開口向大家介紹:“這位是環(huán)城集團的CEO,陸澤,最近剛從國外回來。”
包廂里的眾人也都瞬間安靜下來,打量著門邊站著的男人。
不時有女人的耳語聲傳來:“好帥,是我喜歡的類型。”
“環(huán)城集團,陸澤,有點耳熟,等等,那不是之前城北的陸家嗎……”
“噓,別亂說話。”
陸澤似乎沒聽到那些若有若無的聲音,他微微瞇起眼,大致掃了眼包廂里的男男女女,他的目光掠過溫羨瑤時,溫羨瑤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有寒意順著脊背爬上來,她的手心里甚至有了細密的冷汗,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但很快,陸澤便淡淡地移開了目光,他的視線沒在溫羨瑤身上多停留一秒,似乎完全沒注意到這個人。
溫羨瑤松了口氣,沒有阮茵茵所說的火花四濺、天崩地裂,他沒有認出她。
一時間,溫羨瑤心里有些慶幸,慶幸中又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自己也不知道那種失落感從何而來。
那邊,陸澤正微笑地向大家致意:“各位好。”
說完,陸澤便站在包廂的那邊和卓陽辰談公事,男人隨意地站著,都帶著一種雅痞的氣息,隨意而溫和。
怕他察覺,溫羨瑤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雖然知道兩個人再次見面是遲早的事,但這未免也太快了點,溫羨瑤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阮茵茵偷偷打量著那邊的陸澤,感慨道:“他變化還挺大的,高中那時候就是個清秀的少年,現(xiàn)在怎么說,氣場都變了,像變了個人一樣,很斯文,但感覺讓人不太舒服,不過也是,他家東山再起聽說一大半都是他的功勞,商場如戰(zhàn)場,他手段肯定很狠厲,又能斯文到哪里去。”
“別說他了,說點別的。”溫羨瑤低頭小口小口地品著酒,說是品酒,其實她連嘴里是什么味道都不知道。
她比誰都要了解陸澤。
不管是高中的清秀,還是現(xiàn)在的溫潤斯文,溫羨瑤知道,那全是陸澤的假象,用來欺騙他人的表面而已。
真正的他,偏執(zhí)霸道,占有欲強,腹黑又有手腕,溫羨瑤高中就很后悔招惹了他,這也是她這么驕縱任性,卻獨獨這么不想再見到他的原因。
論智商和情商,她都絕對不是陸澤的對手。
好在陸澤似乎完全忘記了她,也沒有報復(fù)她的打算,讓溫羨瑤多少松了一口氣。
“……那就說點別的,你這個黑鉆手鏈是圣拉提的吧,多少錢拍的?聽說挺多名媛想要的,都沒搶過你。”阮茵茵識趣地轉(zhuǎn)移話題。
提起手鏈,溫羨瑤放松了些:“一千萬。”
阮茵茵倒吸了口氣:“大手筆啊,你們溫家還是有錢,C城溫家,數(shù)一數(shù)二。”
溫羨瑤不在意地笑:“別說得好像阮家沒錢似的。”
阮茵茵有些艷羨:“阮家有錢,也不是我一個人的,就羨慕你這一點。”
溫羨瑤就不說話了,上流圈有上流圈的規(guī)矩,有錢人的生活也沒有看上去那么光鮮亮麗,豪門聯(lián)姻,忍辱負重、家族爭斗……多得是不為外人道之的苦痛,但溫家不一樣,溫家就溫羨瑤一個女兒,把溫羨瑤寵上了天,就算溫羨瑤想要天上的星星,估計她爸媽也會給她摘下來,這一點,溫羨瑤無可爭辯。
“對了,前兩天Balenciaga新出了幾個包,你幫我看看哪些好看。”阮茵茵拿起手機,繼續(xù)問她。
“恩。”
溫羨瑤又和阮茵茵聊了會,聊的過程中,她發(fā)現(xiàn)卓陽辰時不時地往這邊看兩眼,看來還惦記著她,溫羨瑤怕卓陽辰再把陸澤引過來,那就真糟了。
她悄悄起身,和阮茵茵說聲:“我先走了,一會卓陽辰過來問,就說我有事。”
阮茵茵當然懂溫羨瑤的意思,和溫羨瑤比了個“OK”的手勢。
說完,溫羨瑤便低調(diào)地從門邊溜走,出包廂的時候她深深地呼了口氣,莫名有種逃出生天的感覺。
和陸澤同處在一片空間內(nèi),都讓她呼吸不暢,覺得壓抑,他就像個炸.藥,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突然炸開,炸得她灰飛煙滅。
這種如坐針氈的感覺實在是讓人不舒服。
溫羨瑤繼續(xù)沿著PUB的走廊往外走,她快走到拐角處時,腳步不知不覺停住了。
她看到拐角處站了個男人。
男人靠在墻邊,漫不經(jīng)心地低頭把玩著打火機,銀邊眼鏡折射出些許光線,他的側(cè)臉俊朗,弧線干凈,唇角微彎。
本來此刻應(yīng)該在包廂的“炸.藥”,陸澤,此刻就站在她的面前。
還擋住了她的路。
溫羨瑤的大腦有片刻的空白,一時甚至忘了自己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