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今天那一通打給柯白然的電話是顏華陽犯的第一個錯誤,那這幾句話,就是他犯的第二個錯誤,他不笨,可是卻不懂女人的心。
如果他再多想一會兒,就會想明白,對細云使用苦肉計遠比和她吵要有用得多,也許他并不是沒想到,只是面對細云,已經顧不上理智了,感情和生意,如果做到同樣的精于算計,大概那個女人也是不幸的。
可是顏華陽的感情仍然用錯了地方,細云現在生他的氣,而他通通把責任推到史景銘身上,這對細云來說,只會更加生氣而已,她心里在乎的,除了翎飛的遺憾之外,還有他的歉意,可是他沒有道歉,只有推卸責任的指責。
“所以……”細云睜開眼。“你就是這么評價景銘的,卑鄙,無恥,趁人之危……”可是當初,是誰那么無恥的拆散了他們兩個。
他定定的看著她,忽的想明白了什么,張了張嘴,卻到底什么也沒有說出來。
“顏華陽,我真沒什么好說的了。”細云看著他。“我要和史景銘一起出去旅游。”
“不許……”他陰惻惻看著她。“你別想走出宣城一步……”
果然他開口了,他又習慣性的危脅了,種種不快的回憶涌上心頭,細云閉上眼睛,不肯再說一句話,也不肯再看她。
偌大的房間里安靜得有些可怕,顏華陽來回在房間里踱著步子,可是他似乎也沒辦法打破這種沉默,他說什么,細云都不理他,他做什么,她也不給他回應,幾次之后,顏華陽站起來,踢了床柱一腳,可是細云只是微笑著,看著他的眼神,充滿鄙夷。
一個男人,被心愛的女人以這樣的眼神瞧著,這是一件多么難受的事,細云的視線,就仿佛一把把尖銳的刀插在他的心上,顏華陽停下來,掐著她的肩膀。
“細云,翎飛這么依賴你,如果你離開這么長的時間,你想想翎飛,她會舍不得你的,她會在起床的時候問媽媽呢,會在吃早飯時候想念你做的早飯,會在上學的時候渴望牽著你的手,會在放學的時候想你去接她,會在回到家里盼望你和她玩,甚至睡前,她才聽著你念的故事才能睡著……細云,你想想翎飛,好不好……”
他無疑知道什么才是最觸到細云內心的地方,就算她不再愛他,她至少也是疼愛孩子的,她和那個孩子之間的感情,不是假的,也不會像她說的那樣說斷就能斷。
他已經成了一個可憐的人,不介意變得更可憐一點。
“細云,你為什么不能把翎飛當成自己的孩子呢?”他跪有床上,頭埋在她的頸間,抱著她手很用力,似乎想把兩個人揉在一起。他整個人,因為這個動作變得小了很多,高大的顏華陽,就這樣在她面前,變成了一個卑微的男人,細云任由他抱著,一動也沒有動。“我們把翎飛當成自己的孩子,還有以前一樣,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細云,就這樣,好不好,我求求你……”
傻傻的望著窗外,一片深暗的夜色,細云閉上眼睛,她也很想把翎飛當成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做不到,翎飛這個名字,不只是兩個字而已,它是一個生命,這個生命,承載著她的牢里時的那一份寄托,如果沒有翎飛,她自殺一次后,也許會有第二次,可是因為這孩子……她活了下來……從失去到得到,從得到到再失去,顏華陽知道她的感受嗎?
翎飛,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的,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不能。
“華陽,我們離婚吧。”
時間緩緩的過去了很久,一直沒有動過的男人抬起頭,看著她,細云垂下視線,看見他的手慢慢放開她,然后慢慢下床,因為身體的僵麻而差點跌倒,然后穿鞋,穿上外套,靜靜的朝門外走去……
她不敢抬頭,怕看見他臉上的神情自己會心軟,他一步一步走出了房間,細云怔怔的,瞧見手背上突然出現了一滴水珠,她看著,顧不上穿鞋就奔過去打開門,打開門之后呢,還握著門把的手收緊,追出去嗎?她會后悔的。
不追嗎?
可是心為什么這么難過,門緩緩的合上,她靠在上面,緩緩的滑坐在地上,四指的地方還個圈還套她手上,細云輕輕撫著那枚戒指,呆呆的望著窗外的一片黑暗。
是他的錯還是她的錯。
夜深了,太陽還有多久才出來。
顏華陽下了樓之后打了一個電話給康德男,他正忙著,電話里還能聽見女人的聲音,好像是叫他吃什么東西,康德男也快結婚了,這更讓一個人的顏華陽孤獨難耐,夜已經深了,這幢別墅安靜得似乎沒有一點人氣,他癱在沙發上,耳邊是擺在客廳的一座老式擺鐘,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響起“鐺”的一聲巨響,他一下被驚醒了,睜開眼睛看了一圈,客廳還是那人客廳……冷冷的,靜靜的……
睜開眼睛,顏華陽看了時間,卻再無一點睡意。
洗了臉之后直接開車去了酒吧。
酒吧里的人很多,皆是一副喜慶的表情,他看著,竟也覺得這真是一個好地方,其實他來酒吧的時間并不是太多,如果單論喝酒,他更喜歡去會所,解乏,更喜歡去聽聽音樂,如果消譴,寧愿去打球……
可是和細云在一起后,他也漸漸理解為什么這么多人喜歡來這兒,他看著周圍的人,大半外國的臉孔,掃了一眼吧臺的店名,居然挑了一個俄羅斯酒吧。
“再來一杯……”
酒很快就送了上來,他端起來,盯著橙黃色的液體仔細研究。
“先生,你在看什么……”酒保好奇的問。
“你們會在這酒里下藥嗎有?”他抬起眼,好奇的問,英俊的臉上透著幾分迷茫,看起來有些好笑。
酒保明顯怔了一下,但看來這類客人不在少數,他回過神,微筆著點頭。“會的,我們會在里面下一種叫‘忘情水’的藥,你敢喝嗎?”
他點頭,端著杯子往嘴里灌。“難怪你們的生意這么好,忘情水,多好的東西,誰不想要呢……”
他有醉言醉語還沒劃上句號,人已經趴在了椅子上,有人在空中做了一個手勢,不知從哪兒冒出來幾個人,迅速把他架走了。
顏華陽是被一盆涼水給潑醒的,冷冰的水激凌凌的倒在身上,夾著些拇指大小的冰塊,有些涼,有些疼,還有一些冰塊從衣領里滑進去,意識顫粟著蘇醒了,他睜開眼睛,地面有些灰屑,左右站著十來個人,還有一些機器的嘈雜聲……嗡嗡的叫著像是討厭的蒼蠅……
周圍的情況他看了個大概,腦袋清醒得差不多后抬起頭,早上的陽光從結了蛛網的窗子透進來,并不太刺眼,他微笑,對著不遠處背對著他的男人道:“喂,葉戈爾,幾點了……”
聽見他的聲音后,葉戈爾轉過身,陰暗中他的神情看得并不怎么清楚,不過顏華陽想應該是一半難看一半欣慰,大費周章的把他弄到這兒來,可以了卻他的心愿,一個可以讓他死而冥目的心愿,葉戈爾怎么會不開心呢。
“八點了。”他朝他走過來。
顏華陽微笑。“一覺睡醒又這么晚了,咱們兩個,又是很久不見了……”
旁邊的人給他搬了一張凳子過來,就放在顏華陽的對面,葉戈爾坐下,顏華陽抬眼,他的神情看起來不錯,臉色紅潤,呼吸和緩,眼神清明,只是不知道,這種情形,是不是回光反照呢,想著有點想笑,勾了勾嘴角,又想起自己現在只是一個階下囚,又憋回去。
“其實我弄不懂一件事……”顏華陽皺眉,專注的看著他,一副甚為不解的表情。
“什么?”葉戈爾似乎極有聊天的興致,雙臂抱在胸前,聲音懶洋洋的,聽著有一種傭懶的閑淡意味。“死前做件好事,解解你的疑惑……”
顏華陽微笑,哪有半分階下囚的模樣,只是他動不了,這點挺遺憾。“為什么你不在抓住我的時候就把我殺了呢,難道你不覺得,拖的時間越久,事情就越容易起變故嗎,電影里都是這么演的,到最后,綁架者都沒有好下場,所以我覺得你應該在抓住我就解決掉我,那才是正確的……”
“因為今天……”他也微笑。“我們要一起下去見樂樂……我要等你一起……”
“你沒有問過我的意見……”
“當初你也沒有問過樂樂的意見……”
眉毛輕輕皺起,某此不愉快的記憶似乎提醒了顏華陽什么,他看著葉戈爾。“這樣追究就沒意思了,當初,安樂偷情的時候可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她要生孩子的時候也沒有問過我的意見,她要和你私奔的時候,更沒有問過我的意見……”過去的事,顏華陽不想再提,可有些事,記憶就像是烙在身上的印,怎么擦也不掉,他想起那天晚上,他剛和安家確定了一個重大的合作項目,喝了一點酒,回去的時候她正在洗澡……
顏華陽脫掉西裝外套,對這個妻子,他也有了一點念頭,安家的女兒,就算沒有愛,可會是他孩子的母親,這個圈子,因為利益結合的人比比皆是,他也沒那么偉大到要找什么真愛。
安樂合適,顏夫人這個尊稱她受得起,表面上,他會給她足夠的尊重,他也不小了,顏家只剩他一個,也許,是到孕育一個生命出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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