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是普普通通的工人家庭,父親是貨運公司的開大車的司機,母親是紡織廠的工人,外公外婆爺爺奶奶兩家都是北朝黃土面朝天的農民。
父母雙親憑借他們的雙手,在縣城買了房,嚴格遵守計劃生育生下了我。
在我上初三的那年,父親遭受意外車禍當場死亡,事故方賠了一筆撫恤金,被我媽給了爺爺奶奶,以及父親的兄弟姐妹,剩下的錢在縣城里又買了一套房,預備給我。
父親的突然離世,讓初三年紀的我無法接受,一度自閉,成績直線下降,最后考上了當地最差的職業教育中心。
慢慢的,我用了將近兩年多的時間才從悲痛中走出來,高三想要努力考學的時候,時間卻已經晚了,母親將家里全部的存款拿出來供我學習畫畫,最后憑借藝術特長分上了一本,學習油畫和素描。
工人家庭的環境總覺得學畫畫是有錢人家該干的事,所以從我上學期間就叮囑我,好好學習,混個文憑,等長大了出來找個靠譜的工作。
所謂靠譜的工作自然就是指技能吃飯的工作。
也正是因為家庭的教育,使我總覺得有一份技術護身才是真本事,至于忽悠、阿諛奉承以及看不家摸不著的模特、畫家等都不靠譜。
但看看我身邊交往的人,卻一個比一個不靠譜。
或許我天生喜歡冒險,才會有意的接近如此性格的冒險家。
我聽母親的話,在學校里自學了攝影,又鉆研顏料研究等等,為的就是走技術型路線。
后工作室創業失敗,一蹶不振,這才去了中學當老師。
中學的美術老師好歹屬于編制內吃國糧,任何時候都不會失業。
在我媽!的愿望中,大概是盼望著我有朝一日能調回小縣城,有早年間給我買的那套房子,再娶個平凡的女人當妻子,普普通通的過完一生。
所以,我從來沒告訴過他,我辭退了中學的美術老師。
那這件事為什么王叔會知道?
王叔喝著茶水,小心的說道:“前段時間,你媽腌了幾玻璃瓶的臘八蒜,想著你過年忙可能不回來,便讓我給你郵過去。
我不知道你小區的地址,就寄到了你們學校單位,后來被原封不動的退了回來。
我打電話過去問,人家說,你早就辭職不干了,都快兩年了!
我一心想,這事你也沒給你媽說,我就閉口不言,還打算從你媽那里要來你的電話號碼,咱們爺倆好好聊聊。”
我伸手跟王叔擊掌,低聲道:“夠意思,回頭請您喝酒!”
王叔呵呵的笑著,“好說好說。”
王叔就住在我們家樓下,原名王勝利。
說起來,我們兩家真算是同病相憐。
王叔原來的老婆又漂亮又有錢,在小縣城里開了一個舞蹈特長班,教導小孩子跳舞。
長得盤靚條順,五官精致時尚,跟錢云楠是一個類型的,在我們這個不足三十萬人口的小縣城,絕對算的上女神級別的。
然而身體不好。
聽說是先天性的心肌炎,時常咳嗽,需要終身服藥,最重要的一點是無法生育。
在父母的那個年代,不能生育簡直給一個女人判下了死刑。
王嬸又漂亮又有錢學問家世都好,卻被剩到最后。
一直到相親的時候,王叔對王嬸一見鐘情,寧可為被父母的意愿也跟他結了婚。
王叔常說,像這樣漂亮的女人,如果不是有點毛病,哪里輪得到他一個工廠打工的。
至于孩子的事,王叔并不在乎,大不了到時候領養一個。
我出生沒多久,王叔王嬸便搬到了我們樓下。
可能是沒有孩子的原因,從小王叔和王嬸都對我特別好,我一直記得溫柔似水笑的漂亮的嬸娘,甚至晚上不回家,非要賴著嬸娘一起吃飯。
我逐漸長大,他們日復一日的對我好,卻始終沒有領養小孩。
直到長大之后,跟我母親先聊時,我才知道,原來王嬸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連輔導班都沒辦法繼續辦了,一直都在家里躺著服藥,后來就住進了醫院。
慢慢的,王嬸甚至想要輕生,她覺的王叔年紀還小,自己死了,他能再找一個健康的女人生個孩子,然后把孩子養大。
一直到我初三,父親出事,整個家庭陷入黑暗之中,王叔天天來逗我玩,帶著我出去吃好吃的,爺們之間說話總是比我跟我媽!的溝通容易些。
他家里冷冰冰的,聞不見藥味,聽不見咳嗽聲,我問過他,王嬸哪兒去了?
他騙我,回了老家。
這個謊言持續到高中的某一天下午,在上數學課的時候,我恍然意識到,王嬸不是回老家了,而是死了。
在長大工作以后,我得到了證實,王嬸在醫院跳樓,就在我把出車禍的前幾天。
因著兩家子接連出事,整個小區甚至把我們視為災星,不跟我們來往,生怕克他們。
漸漸地,我們兩家來往越來越密切。
王叔雖然是工人,但認識幾個字,時不時地竟然還能輔助我作業,給我講講人生的大道理,避免我誤入歧途。
有時候,天黑了,他一個大男人回家不會做飯,便在我家解決。
再到后來,高中時期,我的家長會都是王叔代開的。
記得青春期的時候,王叔天天跟膩在一起,在我們家吃飯,但長大后,王叔突然不來了,從我媽嘴里又聽不到他的存在。
多少年了,彼此有多久沒坐在一起吃飯喝茶,有多久沒見過面了?
好像前不久,我還跟我媽感嘆,小時候王叔對我那么好,幫了我那么多,怎么長大了也不見人來家里做客,難道是搬走了?
我媽支支吾吾的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我心里還挺傷感的。
萬萬沒想到!這哪兒是不來往,這簡直是在家吃住了!
他媽!的,連我買的珍貴茶葉都知道放在哪里!
他們就是在瞞著我!
王叔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那能瞞著你,即使相互照應吃頓飯而已,瞧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