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兒子,你跟寧寧晚上住在這里不,我好給你們準備……哎呀!”
我媽探頭探腦的進來,話沒等說完,一聲大叫,驚得隔壁屋里的王叔連忙趕過來,嘴里焦急的問道:“咋了咋了!發(fā)生啥事了!?”
我媽打開門,強硬的闖了進來,手足無措的看著流淚的莫一寧,“怎么,怎么給哭了!方成,你怎么接待的寧寧,看看!咋的還把人給弄哭了!”
“我……”
這關(guān)我什么事!
弄哭也是她混賬老爹把她儂哭得!
莫一寧手忙腳亂的擦拭著眼淚,忙替我狡辯,“不不,不關(guān)方成的事,是我有點傷心。”
“怎么孩子?家里……家里讓你傷心了?”
“不是的,阿姨不是,跟您沒有關(guān)系!是我自己的事!”
我插空解釋道:“她想起自己媽來了。”
我媽表情一放松,一臉我當時什么事只是想媽了的表情,開口就想說幾句安慰的話。
我見她的表情,唯恐說出幾不適合的話,又說道:“她母親在高中的時候去世了。”
我媽神情一緊,“沒了?”
莫一寧點點頭,“看見您這么慈祥溫柔,我就想起我去世的母親,就忍不住……”
我媽眼睛一酸,坐在床上,小心地抱著莫一寧,“沒事的孩子,你要是看得起我,以后我就是你媽媽,我來照顧你。”
人在傷心的時候不勸還好,能自己一點點的想明白,想通。
這時候最害怕旁邊有人勸,一時間所有的委屈涌上心頭,再也控制不自己的崩潰,淚水和哭聲一起爆發(fā),直接鉆進了我媽的懷抱。
我媽抱著莫一寧,莫一寧抱著我媽,兩人瞬間哭成了淚人。
我知道莫一寧的情緒和經(jīng)歷,她從小到大積攢了太多的委屈和不安,無處發(fā)泄,我有笨手笨腳的安慰不了,只有這時,在一個足夠溫柔穩(wěn)重的女性長輩處才能放下要強和倔強。
我默默地看著,沒有打擾她們。
王叔著急的在旁亂轉(zhuǎn),出言安慰道:“沒事沒事,小成也是單親家庭,現(xiàn)在照樣活蹦亂跳的,沒事的,你還有爸爸。”
“她爸爸進局子了。”
王叔:……
王叔癟著嘴,甚至想因為自己多嘴而給自己幾巴掌。
……
這一場痛哭苦了足足半個多小時,說句不好聽的,把我都給哭累了。
莫一寧鼻涕眼淚橫飛,哭的眼睛通紅,才慢慢地變成抽泣,又過了十幾分鐘才慢慢地從我媽懷抱里出來。
她哭的耳尖到脖子都通紅無比,不好意思的說到:“對不起,阿姨,我……”
我媽不愧是最強大堅韌的女性,溫柔的勸著,“沒事沒事,天底下所有的孩子都會想媽媽的,哭一場沒關(guān)系的,等以后再想隨時都能來找我。”
她從旁邊抽來衛(wèi)生紙,仔細的提著莫一寧擦著眼淚。
莫一寧溫柔認真地看著她,“謝謝您。”
“好了好了,不哭了就好了!一家人團團圓圓的日子就應該笑著!”
在王叔的大嗓門里,我低聲問了一句,“沒事嗎?”
莫一寧微微搖頭,算是對我的回應。
這突如其來的哭泣平息后,莫一寧感覺很不好意思,搓著手,不知道該說什么話。
我恰好提議,下樓去車上把東西拿下來。
車上東西不少,四人一起下樓,來來回回搬了兩趟,才算徹底的搬完。
我媽心疼錢,看著滿地的禮品盒,勸我,等明年人回來就好,不用買這么多東西。
我讓他們兩人收拾,帶著莫一寧下樓去人工湖溜達。
吃完晚飯,恰逢春節(jié),遠在外地的兒子孫子都回家來過年,湖邊難得的擁擠一圈圈的人。
我跟莫一寧牽著手,一點點的順著湖邊往前走。
玩的、吃的、喝得、買賣東西的各色小攤位,琳瑯滿目,從開始一直彌漫到盡頭。
莫一寧新奇的看著一個個的東西,眼睛都快不夠用的了。
“這里好熱鬧!”
“這算什么!等春節(jié)過了,來年正月十五元宵節(jié)和廟會一起過,各種馬戲團、雜技團和變魔術(shù)的應有應有,你不著急的話,就等著十五過了再走。”
莫一寧眼睛發(fā)亮,“好好,我不著急。”
看著她,我緊緊的牽著她的手,笑道:“小時候,我最喜歡過年,只有過年的時候爸爸媽媽才會有空,一家人才能聚在一塊出來游玩。
那時候很小,并不清楚這里有多大,就感覺這條路永遠沒有盡頭,廟會大到?jīng)]變,人挨人人擠人,到處都是好玩的好吃的。
我爸爸為了能讓我看清楚東西,不被人給踩了,就把我放在他的肩膀上,一路駝著我往前走,看到什么好吃的,我就哭著鬧著要買,媽媽就從人家手里買了,舉著手遞給肩膀上我,后來長大了,沒法馱著,我爸還是堅持抱著我,說害怕牽著手不小心給擠丟了。
小時候的記憶真的挺好的,一家三口挺幸福的。
我隱隱約約的記著,我上初二的時候,國家開放二胎生育,我爸媽還在屋里商量要不要給我要個弟弟妹妹,這樣我就不用孤單一個人。”
我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事情很愉快很幸福,又非常的遙遠。
甚至有種事情發(fā)生在上輩子般的奇特體驗。
我深吸一口氣,苦笑著,“后來,我爸就沒了。
事情發(fā)生的時候,我正上初三,我記得特別清楚,那是上午第四節(jié)語文課,實際上是語文老師搶了美術(shù)老師的課,大家正在背誦課文,突然班主任出現(xiàn),敲著教室的前門木板,把我叫了出去。
我當時特別的懵,我還以為是我自己的成績不好,或者是上自習的時候跟班上的同學出去打籃球,被班主任給逮住了。
她什么都沒說,就牽著我的手,帶著我到了學校停車場,讓我上車。
在校門口看見賣冰糖葫蘆的還給我買了一串,一路帶著到了縣醫(yī)院,一進急診室的走廊,我就看見媽媽在地上哭的昏天黑地,所有的親戚都到齊了,一轉(zhuǎn)頭,齊刷刷的看向我。
就像是看著一個被人拋棄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