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前輩對于我來講并不重要,我有太多的事情塞滿我的生活,我有更重要的人需要我去陪伴和牽掛,鐘前輩所占據的比例,甚至不足百分之五。
但是,但是……
但是我對于他來講確實十分重要的。
鐘前輩說,自己一直都是孤苦伶仃一個人,自己脾氣不好,又喜歡琢磨一些亂七八糟的,到處亂跑,還喜歡跟有趣的人相處。
我是個方面都符合條件的一個人。
鐘前輩說,他跟我在一起很高興,想著,如果以前能有個兒子,大概長成這個樣子就可以了,還說,讓我抽空的話多去陪陪他。
但是,我對于他來講太重要了。
我可能是在他步入晚年之后,出現的第一個十分親密的人。
可惜親密關系只維持了半年。
我們認識的時間短暫,結下的感情卻十分的深厚。
現在人出意外沒有了,忙里忙外真情實感的似乎只有我一個人。
剩下的跟他關系來往密切的老年人,大概都不知道這事。
想想鐘前輩的朋友圈,能夠做財產公證留下財產的,似乎只有我一個而已。
我看著這封公證書,沒有絲毫的欣喜,只覺得難受。
從內心深處可憐一個沒有依靠沒有社交,無比孤苦的老人。
人到老了,自然的就會變得非??蓱z。
“方先生?”
“沒事,我觸景生情,這兩天總是不在狀態,我估計會持續很久,等鐘前輩安葬以后,慢慢的,可能就沒事了。”
章江深呼吸著,微笑著,“我能理解你的情緒。”
我捏著手中的遺囑,“這個,我可以拿走去看嗎?”
“當然可以,我覺得,這封遺囑就是留給你的?!?/p>
章江將財產遺囑和公證書的文件收回去,指著兩份文件道:“遺產方面的問題,有這兩份就可以處理,不必擔心?!?/p>
“好,那,那我等警察局的通知,等開庭的時候聯系你?!?/p>
“好的,麻煩?!?/p>
跟律師交代完之后,我又跑了幾趟警局,鐘前輩的事情了結不了,我實在沒辦法去做別的事情,然而,其余人像是知道我的心情一樣,全都不來煩我。
我很想告訴他們,我沒那么矯情,鐘前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一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作罷。
一晃三天,鐘前輩的案件基本了了。
跟網絡上分析猜測的一樣,張導的劇組疏忽大意,并不嚴謹。
道具亂放,造成了假的道具,即威力比較小的假炸彈,跟真的炸彈,即真的轟炸土地造成拍攝場景的炸彈,混合放在一起。
道具組的新人分辨不出來,便隨意拿了一個。
進行爆破的道具師并不是專業的道具人員,所有照常進行爆炸。
進行拍攝的有鐘前輩和一個新人演員,兩個人拍攝爆炸的戲份。
爆炸產生,新人演員靠的比較近,身體百分之四十五的燒傷,屬于一級燒傷。
而鐘前輩雖然里的比較遠,但是卻被炸彈擊起的土塊打中,腦袋砸在地面,造成腦溢血,當場死亡。
全程,從道具師、場務到導演制片監制,沒有一個人發覺有異常。
而等到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徹底的完了。
此案的直接關系人便是拿錯道具的新人場務,以及進行爆破的道具師。
可悲的是,他們只是個導火索。
真正的兇手是整個劇組,是張導,正是因為他們做事不規范,沒有按照嚴格制度來,才會造成這次的悲劇,更可悲的是,他們照舊延續著原來的模樣。
請一個具有爆破資格的道具師需要花費多少,出了事賠錢才多少?!
就算是劇組里真的死人了,又輪不到導演去坐牢!
正是因為有這樣的思想,才會造成今天的悲劇。
似乎,警察局也有意整治這種亂象,起訴了包括道具常務、道具師以及采購的、監制等劇組相關的五人責任,將案件結案轉移給法院。
尸體從警察局運到殯儀館。
我盯著進行火化,在殯儀館里面搭建靈堂,按照傳統的殯葬儀式停靈,方便人前來拜祭。
按照習俗,我身穿黑西裝,帶著白花,穿著白鞋,以主人公的身份站在門口迎賓,不認識我的,以為我是鐘前輩的兒子,認識我的,對于我出現在這里都感覺很奇怪。
祭拜兩天,花圈和鮮花鋪滿整個靈堂。
其中大多數是公司的藝人,少部分是鐘前輩的同時和朋友,更多交情好的人因為身體和路途的原因都來不了,匆匆送來了一朵鮮花。
我忙著接待,說著客套話,安慰著前來拜祭的人,心情復雜。
此事在網上炸開,有不少喜歡鐘前輩的粉絲前來悼念,更有好事者前來倒亂。
在人群中,我似乎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林晨萱穿著黑色的裙子,戴著帽子和口罩,在照片前面放下一束白色的菊I花,微微低頭,隨即走出了靈堂,消失在了人群中。
我看著背影,絕對不會認錯的。
以前林晨萱在我的勸說下曾經跟鐘前輩參加過一檔綜藝節目,算是認識。
沒想到,竟然回來拜祭!
我感嘆著,人性無比復雜。
拜祭結束,明天停靈一天,后天就能后下葬。
而鐘前輩的案子要到下個星期一才會在法院里舉行,我盤算著時間,等下個星期一案子判定,這件事就算結束了。
星星閃爍,天色黑了下來。
我驅車離開殯儀館,想了想,前往公司。
這幾天,我的情緒不對勁,每次回去都需要莫一寧遷就著安慰我,我很累,需要裝出又被安慰到和高興的模樣,我知道,她更累,在公司忙碌一天還需要小心翼翼的安慰我。
這種時候,需要獨處的。
在公司正好,宋西門是個聰明人,從來不說客套話,兩個人相顧無言各做各的事,他不會多余來照顧我的心情的。
鐘前輩一事給公司都蒙上了一股哀傷的氣息,從上到下,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換成暗色系的服裝,走廊里也沒有往常的歡聲笑語。
我看著辦公室內發出的亮光,走到跟前,突然聽到里面傳來說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