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兩口水，看著一旁坐在板凳上跟張懷江聊的熱火朝天的利先生，有些發憷。
“這不太好吧！那個李先生雖然搞不清來頭，但絕對不小，萬一對我們不滿意，回頭給李主編說一聲，我們獎金就沒有了！”
“那找不到感覺亂拍，拍出來的東西也沒法用。”
魏師傅瞧了我一眼，嫌棄道：“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再拍下去，只會浪費膠片。”
確實是我自己說的。
如果硬說的話，亂拍出來的東西也能用，反正沒有什么質量檢測，管他呢。
可我自己的標準，不允許我濫竽充數，以次充好。
所以每次找不到狀態的時候，我都停止拍攝，讓大家休息，自己轉悠轉悠，看看以前的作品集，或者風景照找靈感。
我親口說的，狀態不對，拍出來的照片也沒法用，浪費膠片。
真，你說過的每一句話都會有人替你記得。
“可是，我……”
“哎！老！江，你的燈又壞了！是不是這里的光太盛了，你都曬壞兩個大燈了！”
“是嗎！我看看！”
江師傅快速上前，拍幾下補光的燈，哎呀幾聲，“看來是真壞了！沒法拍了，你先休息休息，我看看能不能修好！”
“……”
這不睜眼說瞎話嗎！
我只是攝影師，不是傻子，你把燈光的開光打開，他就能修好！
魏師傅人精一個，沖我眨眨眼睛，一邊嚷嚷燈光壞了，需要修幾分鐘，小事而已，一邊推著我陰影下面坐下休息。
張主任抬頭問道：“能修好嗎？不然我開車載著你們去城里買一個？”
“能修好能修好，小問題。”
魏師傅憨厚的一笑，極具有迷惑性，“只是需要等幾分鐘。”
張懷江道：“沒事，等幾分鐘就等幾分鐘，日頭還長著，我們中午吃了飯，等太陽落山，下午時候再去村里面轉轉。”
此話一出，李先生帶來的專業團隊提出了意見。
下午到晚上一共只有幾小時，對他們來說恐怕時間不夠。
張懷江一聽這話，頓時有點坐立難安。
他看了看我，又看著李先生，一時間不知道該陪著我在這里拍攝，還是該陪著李先生去轉轉村子，畢竟孫平太靦腆，不會說話，更不會招待甲方。
看他糾結的表情，我打算提議。
讓張懷江陪著李先生前去轉轉，我留下來拍攝就行，畢竟人家投資商才算是重頭戲，而我只是來幫個小忙。
沒有這么多人在院子里面看著，我拍攝能夠更集中。
可是！
我的提議正準備說出口，李先生卻搶先說道：“讓孫村！長陪著他們去轉轉吧，我就坐在這里歇著，太陽這么大，我老胳膊老腿的可經不起勞累。
讓他們年輕人走一路，也有話說。”
張懷江迅速的借坡下驢，“可不是，自從來了這里每天上坡小坡的，我腿上都貼滿膏藥了，讓他們年輕人去！活力旺盛！”
孫平接收到小眼神，快速的在前面帶路，帶著一幫專業團隊離開了院子。
魏師傅跟江師傅裝摸做樣的在大樹下面修燈，團隊里其他人感覺尷尬，紛紛找借口離開了院子，去山坡下的車里面坐著。
只有我，想要逃卻逃不掉。
媽！的！這下形勢更加嚴峻了，全身只有緊張，更別提什么靈感了！
我坐在旁邊，話題自然而然的就往我身上引。
“方成？”
“對，您是前輩，叫我小成就行。”
李先生笑笑，“人生略有小成，小成就好，大則滿，滿則溢，溢則虧，不錯不錯。”
我嘴角翹起，勉強回了一個笑容。
他看著我，豪爽的大笑道：“我剛才聽張主任說了你的事，是個心眼不錯的小伙子，這年頭肯無條件幫忙的人，已經太少了。
你這是大學剛畢業？
嘖嘖，剛畢業怎么就能在雜志社當上項目組組長？你很有本事啊？！”
“沒有。”
我笑了笑，“我長得年輕，實際上已經三十了。”
話音一落，連張主任都驚到了！
“你都三十了！真的假的，真看不出來哈！就孫平才二十三歲，你看著比孫平還要小，真三十歲了！？”
“對，還差幾個月而已。”
李先生又上下大量幾眼，“怪不得能帶領項目組，看來，你也是雜志社的老員工了？”
“沒有，我不是bs雜志社的人。”
看著李先生疑惑的表情，我進一步解釋道：“我只是自由攝影師，以前在圈里有些名聲，擅長自然風景和人文照片，這次雜志的主題跟我的風格非常的相似。
于是，通過朋友引薦，通過了李主編的篩選，變成了項目組的組長。
這也是我的榮幸。”
李先生了然的點頭，又問道：“既然如此，那你的水平一定很高，作為外人能掌鏡雜志社這么重大的活動，來，有沒有以前的照片，讓我看看？”
“……”
我意料之內的無奈，我就說，肯定有這個環節的！
就像是學計算機的一定會被叫修電腦，學心理學的一定會被猜心事，一說自己是攝影師，一定會被旁人看看照片拍的怎么樣。
我舔舔嘴角，拿著攝像機，查看著今天拍的照片。
今天真的沒拍幾張。
布景剛剛打好，狀態剛剛進入，便被人給打斷了。
我摁著播放鍵，一張張的查看著，一不小心摁過頭，翻到了昨天拍攝的照片。
在金燦燦的黃昏太陽，在寬厚的黃土高坡上，那一張群像瞬時間躍入我的眼簾。
我看了幾眼群像，自信的遞給李先生。
“這是昨天拍的照片，您看看。”
剛一入手，李先生便驚嘆的說道：“哎呀，真不錯！哎，這種生命力和沖擊感，真是看一眼就能感覺到！”
張懷江湊在旁邊，“這是我們村里的人？”
“對，就昨天在東面高坡那里拍的。”
我接受著李先生欣賞的目光，知道，這一次的面試成功通過了。
李先生點頭，“確實可以，以小見大，細微知著，通過這一張照片就能知道你的風格和水平，可以可以，是個厲害的攝影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