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誠摸了摸夏小滿的頭發(fā)，這個動作他不是第一次做，卻比任何一次都要溫柔。
    時隔幾十年，周穆清和王愛民坐在同一張沙發(fā)上，看墻上的液晶電視。
    她沒有說話，享受著此刻的靜謐。
    “老顧，以后你還會遇到我這樣的人。”
    “不會了。”顧誠說。
    “會的。”
    “不會。”顧誠搖了搖頭,“我不是和你說過嗎，文明發(fā)展到后期，理性會越來越占上風，過去不可能再復(fù)刻了。”
    “哦，那就讓我陪你這幾年吧。”夏小滿把他的手挪開，伸手摸了摸顧誠的頭,笑道：“你說，我有沒有資格同情你？”
    顧誠望著她的面容。
    從這以后，他再沒勸過夏小滿轉(zhuǎn)生,因為他知道勸不了。
    一輩子都沒回過頭，這樣一個人，怎么可能因為三言兩語而改變？
    這是一個狠人。
    也是一個強大的人。
    普通，卻不平凡。
    夏小滿不刻意搞事的時候，還是很安靜的，顧誠能稍微理解她死后的想法，她不要做周穆清了，也不要學王愛民了。
    細想想，以前確實，那些年周穆清跟著他，一舉一動都學的很像他。
    夜?jié)u深了。
    顧誠給夏小滿上了一柱香，想了想去廚房下一碗面，吃了一頓宵夜，給她也做了一份，才準備回房。
    “你就睡了？”夏小滿跟在后面問。
    “不然呢？”
    “要不要踩一腳？”她拿著沙發(fā)上的衣服比劃一下。
    “……”
    “或者，為你之前踩我裙子的事道歉。”
    夏小滿站在原地看著他。
    顧誠沉默了一下,“我道歉。”
    “我接受了,就不鉆你屋里嚇你了。”
    夏小滿拿起衣服準備離開。
    “你要去周小天那兒？”顧誠問,他現(xiàn)在才知道，之前經(jīng)常看不見夏小滿的身影，她是待在哪了。
    “不然去你那兒？”夏小滿皺眉看向臥室。
    這就叫嘴賤，顧誠反省自己。
    “當我沒問。”
    哐。
    臥室門關(guān)上了。
    莉莉絲蹲在黑山的房頂，抱著一盒酸奶正在舔，一副享受余生的模樣。
    做女巫做到這個份上，一點夢想都沒有。
    夏小滿暗暗鄙視了一下。
    自己要是女巫的話……呃……
    她想了半天。
    肯定要騎著掃把去玩玩，然后再回來喝酸奶。
    “你要喝嗎？”莉莉絲看見夏小滿了，很大方地問。
    “我是鬼，喝不了。”夏小滿說，“除非你祭給我。”
    “簡單嘛，我把吸管插上，你趴在這兒，等我念咒，我一念完，你就趕緊嘬一口。”莉莉絲給她出了一個很棒的主意。
    “謝謝，你自己喝吧。”
    夏小滿面無表情地準備離開。ＷwＷ.ΧＬwＥй.coΜ
    女巫真傻逼。
    她身影頓了一下,回身道：“老鬼打得你痛不痛？”
    “小事啦，其實我不怕他。”莉莉絲毫不在意。
    “哦？”
    “反正他活不久了，讓著他。”
    “他活不久了？”
    “對。”莉莉絲嚴肅地點頭,“你不知道吧？這世界其實是女巫的一場夢，等女巫……巴拉巴拉……”
    后面莉莉絲說什么夏小滿沒聽見，她轉(zhuǎn)身就走了，不想聽。
    最近莉莉絲和黑山經(jīng)常跟著陳華看點亂七八糟的電影，搞得黑山也開始有點害怕鬼，晚上學習的時候都要拉上窗簾學。
    莉莉絲喝完酸奶，從屋頂上跳下去，鉆進黑山屋里，黑山趴在桌上，面前擺的是小學數(shù)學題的練習冊。
    他很認真地在學習，不僅拼音，數(shù)學也要學，英語就算了。
    黑山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去那些西方蠻夷之地。
    這讓莉莉絲很生氣，你才是蠻夷！
    但是轉(zhuǎn)念想想，教會那群家伙確實不咋的，罵他們也沒毛病。
    “人類怎么會有這么復(fù)雜的算術(shù)題？”黑山抓著腦袋很費解。
    “這個和導(dǎo)彈有什么關(guān)系嗎？”莉莉絲趴在一旁問。
    “有。”黑山嚴肅道，“導(dǎo)彈要精準命中某個目標，是要經(jīng)過大量計算的。”
    “……”
    這就觸及到莉莉絲的知識盲區(qū)了，她驚訝的發(fā)現(xiàn)黑山竟然真的對導(dǎo)彈有了了解。
    “那只吸血鬼告訴你的？”
    “嗯。”
    黑山覺得陳華是只好人——雖然不算是普通人類，但說好吸血鬼太怪了，還是好人比較明了。
    帶他認識鬼的可怕之處，教他用手機，告訴他怎么學習，很熱心，就是人比較懶。
    “我們其實住在一個球上你知道嗎？”黑山想起一件事，興沖沖朝莉莉絲道。
    “廢話。”莉莉絲以為這是常識來著，沒想到對于黑山來說還是個知識點。
    “這個球有個大氣層，導(dǎo)彈是要飛到大氣層外，然后再落回來，從天而降，躲都躲不開……”
    絕妙啊！
    老鬼怎么擋？
    怎么防？
    沒辦法防！
    從天上掉下來！
    黑山想要和莉莉絲擊掌，卻發(fā)現(xiàn)莉莉絲沒有很高興。
    “停。”
    莉莉絲不想聽他扯導(dǎo)彈了。
    “我們殺死老鬼之后做什么？”莉莉絲趴在桌上問。
    “殺死老鬼之后……”黑山抬頭想了想，“復(fù)興九黎榮耀！”
    莉莉絲眨了眨眼，“可是人類很可怕。”
    “所以我要學習，你也學，給你這本字典。”黑山把書推過去。
    莉莉絲一爪子拍開。
    媽的什么智障九黎。
    “知識就是力量。”黑山認真道。
    “我還是覺得女孩子比較好，書這種東西不適合我。”莉莉絲扭頭邁著貓步準備離開，不理會這個一心讀書的傻子。
    難道還真能學成一個聰明的黑山？
    別開玩笑了。
    黑山嘆息一聲，很寶貝地把字典拿回來在桌上碼整齊。
    “人類害怕妖怪和鬼，妖怪和鬼害怕老鬼，老鬼卻可以被人類想辦法弄死。這就是知識的力量，如果我們學會了人類的知識，豈不是無敵？”
    隔壁。
    躺在被窩里的趙紅看看窗外夜色，隔壁明顯還亮著燈。
    “那個黑山老妖晚上睡覺不關(guān)燈？被你帶他看恐怖片嚇的吧？”
    “別瞎說，人家在讀書。”陳華倒是知道黑山挑燈夜讀很刻苦，“買了個手機不識字，差點把他急死。”
    趙紅愣了愣，想象了一下黑山興沖沖買完手機，發(fā)現(xiàn)不會玩，確實挺慘痛的。
    “這社會，把妖怪逼成什么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