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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袁世凱當總統(tǒng)(下)
中南海懷仁堂建在儀鸞殿的舊址上,儀鑾殿于光緒時用三年的時間建成,慈禧太后挪用北洋水師的軍費修建三海大工,竣工后遷入居住并在此殿召見大臣并處理政務。戊戌政變之后,慈禧太后把從事過變法維新的光緒皇帝囚禁于瀛臺,自己就在儀鑾殿親自訓政,這里成了大清皇朝的政治中心。
庚子國變的時候,八國聯(lián)軍統(tǒng)帥瓦德西搬進了儀鸞殿睡上了慈禧的龍床,據(jù)說是和京城名ji賽金花一番**之后,穢亂宮闈惹怒了上天,一個炸雷劈了儀鸞殿,將它燒成一片瓦礫。不過更靠譜的說法是,聯(lián)軍進北京之后,兩宮倉惶逃亡西安,西洋各國要求懲辦慈禧太后,殺慈禧給德國公使克林德復仇的說法甚囂塵上。當值的太監(jiān)眼看著大清要完蛋也懶得收拾,弄的儀鸞殿蟲蟻遍地污穢不堪,一只半夜出來找食吃的老鼠碰倒了燭臺點燃幔帳,這才一把火燒光了儀鸞殿。
年逾七旬重病纏身已經(jīng)是半死不活的李鴻章被緊急啟用,大清朝廷授予他全權(quán),讓他和聯(lián)軍議和,《辛丑條約》簽訂之后,老佛爺回鑾北京,又將火焚之后的儀鸞殿重新翻修,改名佛照樓。
結(jié)果這佛爺還是罩不住大清朝,大清的中南海變成了民國的總統(tǒng)府,佛照樓更名懷仁堂,成了袁世凱的辦公室兼起居室。
一隊穿著西洋禮服的軍樂隊站在門外,演奏著慷慨激昂的《馬賽曲》,里面袁世凱正在吃飯。
“告訴外邊,鼓樂動靜再弄大點,今后這就是規(guī)矩,我只要開飯就演奏軍樂。”袁世凱興致勃勃的吩咐管家道。
說罷,袁世凱興高采烈的招呼道:“菊人兄快吃啊,怎么,嫌我總統(tǒng)府的飯菜不好?”
陪袁世凱吃飯的是徐世昌、楊士琦和段祺瑞三人。
徐世昌哈哈大笑道:“豈敢,豈敢,你是大總統(tǒng),按照前清的說法就是皇上了,你是怪我沒有三拜九叩?要不要我給你磕一個?”
袁世凱笑的把飯都噴出來了,一邊笑一邊道:“菊人兄,你只要敢磕,我就敢受著我是大總統(tǒng)了,我還怕誰啊?”
倆人是幾十年的交情,徐世昌當年考進士的時候,路費還是袁世凱替他出的。當?shù)皆绖P小站練兵的時候,已經(jīng)是翰林院編修的徐世昌毅然從北京到小站,相助袁世凱。數(shù)十年風風雨雨宦海沉浮,倆人相互扶持榮辱與共,彼此間早就笑鬧慣了。
“大總統(tǒng),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啊?古人鐘鳴鼎食,你吃飯奏軍樂?”徐世昌喝了杯酒道。
楊士琦哈哈笑著插言道:“這里奏樂,皇宮大內(nèi)聽的清清楚楚,大總統(tǒng)這是提醒小皇帝,讓他別光顧著玩鬧,吃飯要緊。”
四人同時又笑了起來。
徐世昌打趣道:“慰亭,你是民國的大總統(tǒng),卻住在這大清皇家的園林,不怕天下人說你想復辟帝制當皇帝?”
袁世凱剝開一個熟雞蛋填進嘴里,笑道:“怕,如果怕別人說三道四,我就當不上這個大總統(tǒng)。”
楊士琦冷冷一笑:“大總統(tǒng)可不要過于高興,你這個總統(tǒng)和孫文的總統(tǒng)可不一樣,人家當?shù)臅r候是實的,你這個大總統(tǒng)只是空有虛名罷了。”
袁世凱哈哈大笑道:“杏城,你這話說對了,我要的就是虛名,只要有了這個大總統(tǒng)的名號,我就能把虛的變成實的???孫文和我斗心眼,他還嫩點”
四人隨便吃了幾口,楊士琦和徐世昌就停了筷子,袁世凱吃東西不講究,大塊白切肉和水煮雞蛋是他的最愛,這令推崇孔老夫子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楊士琦、徐世昌、段祺瑞很不習慣。
“慰亭,這次北京兵變是你搞出來的吧?曹錕面憨心里可機靈,他絕對不會自作主張去鬧事兒???杏城,恐怕是你出的主意吧?”徐世昌嘴上笑著,心里卻有些不爽。
這件事從頭至尾就沒讓他參與,甚至事后也沒和他知會一聲,這有些反常,令徐世昌有被排除到權(quán)力中心之外的隱憂。
楊士琦端著酒杯笑而不語,袁世凱卻連連擺手否認。
徐世昌狡黠的一笑:“連我都瞞著,真有你的”
袁世凱哈哈一笑:“不過是幾個叛軍,不值一提。”
徐世昌鼻子一哼:“這叛軍可幫了你大忙啊。”
袁世凱、楊士琦對視一眼同時大笑,一直悶著頭吃東西的段祺瑞插言道:“大總統(tǒng),張勛被人當作叛軍給打了,這事兒咱北洋的老兄弟都憤憤不平,你看是不是要教訓一下安徽的那個柴東亮?”
淮上軍張匯韜部和贛軍黃煥章部偷襲安慶,南京的孫文和北京的袁世凱,幾乎同時通電全國,不約而同的將張匯韜、黃煥章的軍隊稱為叛軍。柴東亮打著平叛的旗號高調(diào)出兵,淮上軍余部大部分都乖乖的繳槍接受改編,幾乎沒有經(jīng)過什么像樣的戰(zhàn)斗,六安、壽州、淮南等各個府縣就都歸降了。陸凱、湯鄉(xiāng)茗等人繼續(xù)高舉平叛的大旗,將攻入蚌埠的張勛也當作叛軍來打,陸凱輕騎突進,湯鄉(xiāng)茗派吃水較淺的小型炮艦沿著淮河北上支援。張勛的江防營在蚌埠燒殺搶掠,部隊軍紀渙散幾乎毫無戰(zhàn)斗準備,陸凱、湯鄉(xiāng)茗倆人水陸并進一頓胖揍,幾乎把江防營全殲,張勛和幾個親信喬裝改扮狼狽逃回了徐州,然后發(fā)電向死黨曹錕哭訴。
張勛在南京的時候已經(jīng)被長江水師給打過一次,這回是第二次被柴東亮的軍隊收拾了,馮國璋在武昌的時候正準備過江也被長江水師打的落花流水。前面兩次倒也罷了,畢竟柴東亮作為民黨方面的安徽都督,和當時還站在清廷一方的張勛、馮國璋算是各為其主。這次打張勛的時候,已經(jīng)是南北議和達成協(xié)議之時。曹錕在北洋眾將里面人緣相當不錯,經(jīng)過他一番挑唆,北洋上下同仇敵愾,恨不得一口將安徽吞掉,活捉柴東亮千刀萬剮。
袁世凱叨了一塊紅燒肉吃的滿嘴冒油,含糊不清的道:“打?怎么打?馮國璋在武昌就被柴東亮的水師給收拾過,木船被鐵甲軍艦打的那叫一個慘咱北洋軍雖然精銳,但是隔著長江天險,你總不能飛過去吧???再說這個張勛,也確實該挨打五十多歲的人了,老不正經(jīng)為了一個*子去攻打安徽,咱北洋的人都被他丟盡了,我沒收拾他已經(jīng)是格外開恩了,還替他出頭?芝泉,你也甭理他”
段祺瑞強辯道:“孫文名為將大總統(tǒng)寶座拱手相讓,實則心懷鬼胎,參議院權(quán)力總攬,大總統(tǒng)不過是徒有虛名而已。等到明年正式選舉大總統(tǒng)的時候,孫文勢必卷土重來???此時如果不敲打一下南方的氣焰,恐怕咱們北洋要被他們看扁了,而且內(nèi)部也有離心離德的危險。”
袁世凱的眼睛里射出寒光,段祺瑞卻直愣愣的和他對視,過了片刻之后袁世凱哈哈一笑道:“芝泉說的有理,不過敲打的辦法也多的很不一定要兵戎相見,況且水師被南方控制,長江天險為他們所有,這個仗不好打。”
段祺瑞卻不依不饒道:“孫文所恃者,不過是長江天險和柴東亮的水師罷了,大總統(tǒng)統(tǒng)帥全國,以全國的財力打造一支更強大的水師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如果養(yǎng)癰遺患將來后悔莫及”
袁世凱怒火中燒,這個干女婿竟然也敢當面和自己頂嘴了,但是他依然笑著解釋道:“芝泉,你可曉得這政府一個月的開銷是多少?兩千萬你可知道國庫有多少錢?二十萬如果不向洋人借款,這政府三天都支撐不過去,我現(xiàn)在恨不得一個銅板掰兩半花,別說再建一支水師,就是柴東亮拱手把水師送給我,我也不敢接收???咱沒錢啊”
嘴里溫言撫慰,袁世凱心里卻恨不得把段祺瑞一腳踢死。自打被滿清以足疾為由開缺回籍之后,袁世凱在洹水釣了三年的魚,北洋眾將卻趁著這三年時間發(fā)展自己的勢力,已經(jīng)各成體系,漸漸羽翼豐滿,再也不是當年袁世凱如臂使指的鐵血團體了。而且北洋眾將還抱成團了,袁世凱想動他們其中的任何一人都很難做到。
既然使喚的不順當,不如干脆清洗之后推倒重來,只是眼下還是要籠絡他們???但是也必須有人能對抗這個團體。
一群鯉魚里放進一條鯰魚,這些鯉魚就不會死,北洋這池子水里現(xiàn)在就缺這么一條鯰魚
南方各省都督中,柴東亮手握長江水師實力最大,也令袁世凱最頭疼,如果把他挖過來制衡北洋眾將,既可削弱南方的力量,又可以制衡驕橫跋扈的北洋眾將,豈不是一舉兩得?
“杏城,你不是和柴東亮有一面之緣嗎?可否過江一趟,讓他為政府做事,告訴他,陸軍部次長一職,我虛席以待????芝泉,你是陸軍部總長,讓柴東亮給你當副手襄助一二,你是六安人,他是安徽都督算是你家鄉(xiāng)的父母官,你們今后要精誠合作啊”袁世凱嘴角跳出一絲輕笑。
楊士琦拱手道:“遵命”
徐世昌眼睛閃過一絲笑意,段祺瑞則眼射兇光,但是轉(zhuǎn)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