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姥姥到的那日,清明后的雨水剛歇,江硯跑去田里挖渠通水,一連幾日的雨降下來,把田地里的稻子都快淹了,這不,雨剛停,人就隨身帶著斗笠出去了。
甄白被他叮囑外面泥濘不要到處亂跑后,也正乖乖地待在家里吃著糖,水果糖被她咬得吱咯吱咯響時,外面的堂屋卻傳來響動。
一開始,甄白還以為是那個老看她不順眼的老頭故意在那兒吵她呢,可很快的,對面房間里傳來老人放出狠話的聲音:“死丫頭,你要是再敢吵我睡覺,我非讓阿硯今天就把你趕走!”
甄白這才發覺不對勁,她咬些糖塊的動作慢了下來,但還沒等她直起慵懶得像軟骨頭似的身體出去看看,門口處就忽地閃過一道黑影。
等她看清楚了那黑影子的模樣后,手里剛拿出的兩塊奶糖,順著她松掉的指尖骨碌碌地滾落在地上。
甄白呆住,眼里的驚訝怎么也擋不住:“姥、姥姥……?”
那一頭的屋子里,沒有等到那丫頭會有的反駁,江老四有些疑惑,起身拄著拐杖出去在家里轉了一圈兒,連帶著江硯的房間都看了個遍,也沒能發現那丫頭,江老四更困惑了。
阿硯出去前不是讓甄白好好待在家里的嗎,更何況,有吃的哄著人,那丫頭應該不會出去的啊……
想到這里,江老四又打住思緒,心里冷笑,出去好哇,最好讓阿硯回來了那丫頭還不要回來,這樣阿硯一準要生氣,他再添把火,指不定就能讓兩人鬧掰。
……
“好了,這副小表情是怎么回事,快過來讓姥姥好好看看你。”
走在去往一口巷的路上,甄姥姥看得出小孫女眼里對那家人的不舍,她倒也沒多憂心,小白還年幼,剛入塵世難免對人類世界多貪戀些,她笑起來:“這么久不見,小白有沒有想姥姥?”
面對姥姥熟悉而和藹的笑臉,甄白只好暫時撇去心里的心不在焉,努力綻開一抹笑來,重重點頭:“當然想,我、我……”
說著,少女頓了頓,面上浮現一絲茫然,她之前多想找到姥姥和其他的兄弟姐妹們啊,可現在,姥姥就在她面前,說要帶她回家,怎么她好像并沒有當初想的那樣高興呢……
“傻孩子。”
甄姥姥一如從前的慈祥,她溫和的目光落在少女的身上,她當然早就發覺了小孫女居然修成了人形:“小白現在變化大了,姥姥好想知道你這幾個月發生了什么,三七叔叔和六六姐姐也很想你,小白難道不想快點見到她們嗎。”
“當然也是想的……”甄白遲疑地低了下腦袋,哼哧哼哧地細聲道:“可是、可是……姥姥不在的日子里,阿硯對我也十分好,這樣不說一聲我就走了,阿硯他、他會不高興的……”
甄姥姥這才微擰了下眉,聽起來,這個叫阿硯的,確實對小白不錯,還很有可能在這幾個月里幫了小白很多忙,否則依小白這個看任何陌生人類都不喜的性子,絕不會這樣開口就一連串的夸贊詞匯。
一口巷漸近,聽著里面交易時會有的嘈雜聲,甄姥姥帶著甄白隱在巷頭的陰暗處,再次催動了之前在江家用過的瞬移神力,兩人的身形瞬間便如同光影,一下子就到了一處宅院里面。
甄白站定后,被甄姥姥領著往里走時,她張望著四周,卻發現這宅子有些眼熟。
在看到廳子里站著的那兩人后,甄白的眼眸登時睜大了些,她終于找到了那股熟悉感是哪里來的了:“你、你就是那個……上次阿硯賣人參的那個……”
她糾結了好一會兒,被甄白看著的男人聽到她說的人參,頓時也想起來了:“張三,我是張三。”
只是說完了,張三又有些疑惑:“當時,只有那個小少年一個人來,你是怎么知道……”
“原來你們認識。”他的話被旁邊的男人笑著打斷,甄白這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甄姥姥立即想起來給幾人介紹:“這位是你阿虎叔叔,現在大家就是住在他的家里。”
甄白神色訝然,難怪了,當時她和阿硯來這兒賣人參時,她就發覺這里似乎有姥姥的氣息,原來那不是她的錯覺……
一路上用了兩回神力,甄姥姥的精神明顯萎靡了些,寒暄了幾句,那位姥姥口中的阿虎、張三口中的虎爺就適時道:“姥姥先回房休息吧,您今天似乎用力過度了。”
甄白這才注意到甄姥姥確實面色不大好看,少女的眼底登時有了點歉疚,她一直想著沒能和江硯告個別,卻忽視了姥姥的身體。
“姥姥,我陪您上去吧。”
回了房中,沒有外人在場,甄姥姥看著小孫女眼中的擔憂,拍拍她攙著自己的手,欣慰道:“姥姥沒事,只是有點累而已。你之前說的那個阿硯,姥姥也不是非要你狠心地連個道別都不說,等過兩天族里的幼兔們安置好后,小白再回去一趟好不好?”
聞言甄白眼睛亮了起來,重重地點了點腦袋:“好,可是小兔子們要搬到哪里去?”
之前姥姥說兔子一族都在阿虎叔叔這里落了腳,今天她看那個阿虎叔叔也確實對姥姥是個尊敬的,想來能收留她們,也是有姥姥的功勞在的,既然在這里住得好好的,又為什么要搬走呢?
看出了她的不解,甄姥姥搖搖頭,暫時沒答她這話,手心里亮出一枚瑩潤的物件來,甄白定睛看去,怔怔地拾起那玉片,有些啞然。
這玉是她早逝的爸媽留下的寶貝,常年戴在她身上,早就沾染了她的一絲氣息,只是當初滾落山下時,她的玉就無端地掉了,那時她沒找到還難過了好一陣。
不想,現在卻被姥姥撿到了。
甄白仔細翻看了下,又有些驚訝:“姥姥,玉片怎么有這么多裂紋了?”
“你當我是怎么突然找到你的?”甄姥姥好笑道:“是我借助了昆侖玉施了追蹤的神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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