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創‘微晶物能量再生’這個項目, 葉大謙是背后的最大出資人,只是為了避嫌,才沒將他的名字放進去。
這個項目前期, 環創耗費了巨大的人力財力去準備,無論科研價值還是市場價值都是一等一的,葉大謙非常看好,本以為這次拿下‘飛天’資金是鐵板釘釘, 誰成想,居然半路殺出個‘稀土研究’來。
因此, 對于寧夏研究所提交的‘稀土’項目, 葉大謙十分不滿。
內部評審會時, 葉大謙當場便直接了當表了態:他對這個項目不看好。
可惜, 其他專家依舊投了寧夏的項目一票。
環創的項目雖然依舊還有機會, 但是遠比不上寧夏這個被重點推薦的項目, 從‘帽子’上就差了一截。
專家評審會后,葉大謙心有不甘,于是寫了份材料報上去。
洋洋灑灑十幾頁,列數了無數‘稀土’項目的弊端上去, 雖然這其中有不少條, 是葉大謙無中生有硬扣上去的, 但他對自己的‘忽悠’水平非常有信心。
葉大謙的材料交上去不過一天, 上頭就有了回復。
——葉大謙的材料被打了回來。
另外還附上了一條批復。
‘無稽之談’四個字幾乎占了半頁紙。
如果寧夏在這,肯定能認出來:這龍飛鳳舞的四個大字, 可不就是韓婁的嗎。
辦公室里,握著手里的四字批復,葉大謙氣得手抖,盯著這份材料瞇了瞇眼, 眼中閃過一絲憤慨。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他了!
——
助理進來時,就見自己這位領導一臉嚴肅,神情似乎不太好看。
“葉老師?”助理小聲試探叫了一聲。
“哦,小張你來了啊,坐吧。”辦公桌后的葉大謙,收起了臉上的陰霾,恢復了平時的模樣,讓對方坐下。
“是這樣,這次‘飛天’資金里有幾個項目不錯,我準備把這些好的項目整理一下,研究研究,我們內部學習學習,要是還有其他什么項目,也可以推薦一下。”葉大謙神色和氣,對著小助理又道:“那天你也去了,你幫我看看,這個項目我還有什么沒提到的地方。”
助理從葉大謙手里接過那疊紙,翻看。
——這不就是那天參加評審,獲得票數最高的‘稀土’項目么,
助理有些意外。
因為很多申報的項目涉及重要改革事項、甚至秘密事項,所以‘飛天’國家發展資金的整個評審過程都是秘密進行的,每個項目的申請書和內容也都被嚴格保密,就算是評審或是組織方,也不能隨便把它們帶出來。
雖然葉老師說是研究學習,給推薦,可張銘總覺得不太合規。
不過畢竟是領導的意思,他一個小助理也不好置喙。
張銘回憶了一下,又對照葉大謙整理出來的內容看了一遍,想想,又做了些補充。
兩人在辦公室里仔細核對了一個上午,才終于拿出了一份對比‘正版’相對完整的研究計劃書出來。
等助理出去,葉大謙面上當即就變了顏色,拿著手里的研究計劃瞇了瞇眼、冷哼一聲。
下一秒便將整個內容掃描了一份,通過特殊渠道發出一封國際郵件。
這可不是在給寧夏的項目做宣傳推廣。
收件方是葉大謙在m國認識的一家研究機構的負責人,收到郵件之后,他相信對方知道該怎么做。
……
時間又過去了10天。
這十天里,學校實驗室那邊的課題漸漸接近尾聲,而研究所這邊,關于‘稀土研究’,寧夏也已經完成了初步的準備工作。
正在這時,有人找上了寧夏。
來人是官方的人。
研究所里,見有官方的人來,還說什么要讓寧夏跟他們走,去配合一下調查,眾人嚇了一跳。
倒是寧夏還算淡定,收拾了東西,便同來人一道去了一個像是保密機構辦公的地方。
審訊室里,寧夏聽審訊方的人說明了事件原因。
——
她的‘稀土研究’項目的資料被透露給了國外,而經過初步調查,證據指向很有可能是寧夏本人,或者她研究所里某些知情人士,將項目資料賣到了m國方的研究機構。
一方面申請國家發展資金,另一方面卻將項目賣給了其他國家,這種兩頭‘吃’的行為,可是違反規定的。
普通項目也就罷了,偏偏寧夏提交的是‘稀土研究’,這個內容在哪個國家都是個敏感科目,不得不重視。
“以上,是我們初步了解到的內容,寧女士有什么想說的?”審訊的人給了寧夏足夠的時間。
看著面前的調查文件,寧夏神情鎮定,不見絲毫的慌亂。
“你們查到的,賣給國外的那份材料可以給我看看嗎?”寧夏的視線從文件上轉移到對方身上,問道。
審訊室的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點點頭,其中一人把一個密封文件夾遞給寧夏,
拆開信封,里面是部分的調查材料,也包括了那份,從國外獲取的項目資料。
寧夏的視線在材料上快速掃過,又將材料收了回去。
“我知道了。”言罷,寧夏看向兩人:“關于這件事,我想做一下說明。”
“這份資料里的‘稀土’研究內容,的確是我做的,但是這份資料卻不是出自我手。”寧夏幾句話撇清關系。
兩份資料的確差不多,但就像是每個人的說話方式不同,在編寫文稿時細節上還是會存在一些差異。
“第二頁,項目立意第二句話這上面寫的是‘通過稀土分解’,我的原文是‘通過稀土分層化分解’,第三頁,最后一段倒數第二句,這里的表述是‘依次提取’,我原文的內容是‘分步提取’……”寧夏翻著手里的文件,將問題一一列舉。
“以及、”寧夏合上文件,再次看向審訊的人:“這篇材料里面的數字大概用的是仿宋,而我,習慣于用新羅馬。”
“如果不相信,你們現在可以調出我之前申請‘飛天’資金時提交的材料,或者現在去我研究所辦公室的電腦里,調取這份材料進行對比。”寧夏神色淡然的說道。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用了——寧夏的那份材料他們早已經拿到了,只是這樣的學術研究性的材料,內容太過復雜,一般人很難察覺到這些細微的不同。
“如果兩位覺得這樣的區別,還不足以形成證據,那么我還有一個證據。”見審訊的人面露難色,寧夏又開口道。
“什么?”
“在我帶來的包里,有一個u盤,里面有我這項研究的資料。”
聽到這話,審訊室的兩人拿來了寧夏的u盤。
里面的確有‘稀土’研究的材料,只是,寧夏之前申請資金時提交的更加完善。
——之前提交的只是基礎性的研究材料,而這個u盤里的,還包括了后續的很多項研究設計,比如……ra菌種在真空、無氧、高輻射等等環境中的活性改良。
這幾個關鍵詞聯系在一起,自然而然讓審訊室的人腦海里蹦出了一個詞——太空。
兩人瞪大了眼睛,滿臉震驚地看向寧夏。
太空……
宇宙稀土資源開發?!
要是這項研究真的能達到這種效果,那這就不止是區域層面,怕是要上升到國家、乃至國際層面了。
看著兩人一臉震驚,寧夏不意外:當初她在現世,做這項研究的確是國家支持的。
兩位審訊人對視一眼,小聲交流了兩句,其中一人起身離開。
不多時,又進來了一個50歲出頭的男人,看樣子是這兩人的領導。
“寧女士,感謝您的配合。”男人對寧夏說道,又語氣嚴肅的道:“關于這件事,我們會繼續深入調查,查明情況。”
這話,顯然,已經相信了寧夏之前說的那些。
“關于這項研究,雖然不是我們部門的事情,但是我會進行移交,然后上報上去、”說到這里,那人頓了頓,又道:“整件事我們會嚴格進行保密,同時也希望寧女士你能做好相應的保密工作。”這個項目,非同小可。
“我知道。”寧夏應聲,沒人比她更清楚這項研究的含金量,之前寧夏就是為了安全起見,所以才沒有將這一部分的實驗設計一并申報上去。
在幾分文件上簽了確認的字,寧夏被之前帶她來的兩個審訊工作人員送了出去。
離開時,兩人對寧夏的態度明顯多了幾分尊敬。
——
寧夏走出保密機構的大樓,卻意外地在門口看見了顧修遠。
“你怎么在這兒?”寧夏目露驚訝,對顧修遠道。
“我去了你研究所那邊。”顧修遠解釋道,聽說寧夏被官方的人帶走,顧修遠打聽到了帶走寧夏的人的身份,便直接來了這里。他相信寧夏,本想動用一些關系將寧夏先接出來,沒想到,寧夏居然這么快就自己出來了。
“沒事吧?”顧修遠語氣中夾雜著幾不可查的擔心,問道。
“沒事、”寧夏搖搖頭,臉上揚起了一抹笑,道:“已經處理好了。”
解決了這么件麻煩,寧夏此時心情很不錯,
看著寧夏臉上的笑,顧修遠神情微微愣怔。
“有什么要我做的?”顧修遠看著寧夏,忍不住再問一句。
“不用。”剩下的就交給官方吧。
寧夏瞇了瞇眼:她大概猜到了,材料泄露,估計是在項目申請或者評審的某個環節出了問題,剛才在審訊室時,寧夏不好明說,只是點到即止,她相信以官方的力量,很快就能將事情查清楚。
就是不知道,那個將她的研究材料泄露出去的人,此時是不是縮在家里擔驚受怕。
“走吧。”
“好。”
寧夏上車,顧修遠自然而然地在她前面,替她開了車門。
“謝謝。”
……
車上,寧夏接到了一個電話,胡博文打來的。
電話不長,掛了電話之后,寧夏面色微沉。
“發生什么事了?”顧修遠適時開口。
“王鳴他們的項目團隊在g國被扣了。”寧夏微微皺起眉,說道。
剛說完,顧修遠手機上收到一條消息,顯然和寧夏說的是同一件事。
——王鳴帶隊的項目團隊,去e區和o區國家開拓市場,前期一切都很順利,結果到了g國時,王鳴和團隊里另外兩個負責人卻被強行扣留,理由是違反對方國家的貿易法規。
康正的藥品走的程序一切符合規范,在國外談生意上,王鳴幾人也非常有經驗,不可能踩到任何黃線上,違反貿易法規這個罪名明顯就是胡扯。
g國和m國在很多方面都有往來合作,這件事背后有沒有可能和m國有關?
寧夏想到這種可能,皺起了眉。
“別擔心,”一旁的顧修遠看著寧夏,說道:“這件事可以解決。”
“我知道。”寧夏面色稍稍緩和。
“我是在想怎么解決。”怎么能夠更快的解決,將不利影響降到最低。
在到達寧海之前,寧夏和顧修遠兩人,在車上簡單討論了幾句。
顯然,兩人想到了一塊。
最終確定下來的方案是:兩邊同時下手——顧修遠想辦法對接官方那邊,而寧夏則在這件事情上,盡可能擴大事件影響力。
簡短的會議結束后,胡博文被叫到寧夏的辦公室。
“副董。”
“第一,讓人去仔細研究g國的貿易法規,以及整個o區的貿易規則;第二,整件事掛出公告,務必將整個事件緣由解釋清楚,并且讓公眾明白這件事的鍋不在我們身上;第三,聯系媒體方,將事件影響力擴大,不只是和我們有合作的媒體,其他媒體也一樣聯系。”寧夏言簡意賅地將事情交代完。
——
事件很快在網上發酵。
華國人在g國被扣,這本來不算是輿論大新聞,但是牽扯到近期風頭正盛、并且對華國醫療業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的寧海,這件事就變得不簡單了。
【g國這是嫉妒我們國家有‘智慧醫療’、還攻破了好幾類罕見病治療方法,嫉妒了,所以在背后使壞吧。】
【這事不簡單。】
【有好幾類特殊藥品之前是只能靠進口的,結果被康正藥業給生產出來了,價格還便宜了好多,這一下侵害到了他們的利益,他們肯定不干了唄。】
【什么違反貿易法規,對不起,我看完了他們國家的貿易法規,也沒發現哪兒違規了。】
【這件事說不定是老m在背后搞鬼。】
【m國和g國就是穿一條褲子,都一樣ex。】
【我要隔空喊話一句:把人給我們放咯!】
……
網上一片嘩然之際,官方那邊也開始了調查。
一周之后,因為國家強勢介入,王鳴幾人被安全接回了國內。
這條新聞一出,網上一片歡呼。
整個事件過去,康正的銷售額雖然沒什么太大漲幅,不過他們贏得了口碑。
這算是麻煩之后的意外收獲。
g國方提出了要求:康正藥業的藥劑可以進入他們的市場,但同時必須簽署一項協議,但他們國家原產的那些藥,不允許康正在他們國家銷售,同時,在o區其他國家銷售這些同類藥劑時,價格不得低于他們國家出口藥的價格,同時,市場占比不能超過20%。
強盜邏輯!不要臉!
看到對方的要求時,寧夏在心里評價了一句。
同時,在會上,寧夏宣布了一項重要決定——放棄g國市場。
有人不免擔心:“副董,放棄g國市場這個我沒有異議。”畢竟對方開出的條件太強盜了,那人神色擔憂的又道:“但是我有個擔心,在公開放棄g國市場之后,我們在o區其他一些國家的市場,會不會也受到影響?比如s國、l國這幾個和g國合作密切的國家。”
寧夏旋轉這手里的筆蓋,開口:“任務該怎么推進怎么推進,至于、如果部分國家選擇站在g國那邊,開出同樣的約束條件,那么我們的處理方法也一樣,放棄該國市場。”
不至于誰都那么‘講義氣’,還是有向‘錢’看,向直接利益傾斜的國家。
“可是……”
對方還要說什么,只聽寧夏輕笑了一聲,放下筆,看向眾人:“沒那么糟糕,畢竟,這才只是開始。”
——
不少人以為寧夏說的‘開始’是指寧海、康正麻煩的開始,隨著事件的推進才知道,這個‘開始’是對g國說的。
罕見病的資料,在寧海和專家團隊的共同努力下,還在不斷推進,陸續又有幾類罕見病找到了治療方法。
寧海的做法和之前一樣,依舊是無償公開了完整的治療方法。
不止是罕見病,還包括一些治療不易的病種,寧海也發現了更好的替代療法。
g國的醫療界,同樣引進了這些治療方法和醫療技術,結果,他們發現了一個尷尬的情況——他們雖然獲得了醫療技術,這些治療方法當中需要用到了許多藥劑他們卻沒有,必須通過康正藥業購買。
偏偏,康正藥業又在不久前,限制了這部分藥物出口到他們國家。
一時之間,騎虎難下。
g國背后的資本家們,大概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會被反將一軍——本來是他們給寧海設的坎,最后卻變成了他們自己給自己挖的坑。
為了保證本土藥品的利益,g國依舊沒有松口撤銷那條對寧海、對康正的制約條件。于是選擇了從其他周邊國家進口康寧的藥品,雖然這個價格會高出非常多。
寧夏得知這件事后,完全無所謂——反正g國通過什么途徑買,都不會影響到她的銷量。
——
寧海這一場無硝煙的商業戰打得漂亮。
那頭的g國行業資本家們吃了個大大的啞巴虧自然不甘,于是又再次作妖——限制醫療類高端設備進入華國市場。
要知道,現在華國醫療方面,高端儀器、特別是精密儀器儀表,60%以上源于g國進口。限制進入華國,短期或許看不出來影響,但時間一長,造成的影響難以相信。
寧海限制了他們的藥劑,他們就限制寧海的設備,一來二去,正好可以迫使寧海開放康正的藥品對他們的銷售。
g國這個想法實在絕,自以為扳回了一局,卻不知道,寧夏這邊早已經簽下了王太那邊推薦了幾家國內儀器生產商,與其他國外企業合資在w區域國家建立醫療儀器代工廠。
寧夏還要謝謝他們,讓出了華國市場。
而事實會證明,華國制造,不比他們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