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點,李知準時抵達顧宥誠家。</br> 彼時李二知睡得沉,李知按了三次門鈴,顧宥誠給他開門。</br> 男人起來得還算早,已經在給李二知做早餐了——簡單的烤面包、煎蛋和牛奶。</br> 李二知胃口像貓,但是有點饞,顧宥誠特意多煎了幾篇火腿,香氣四溢。</br> 他也是做好了一切準備迎接李知,疾風驟雨,他早有預期。</br> 門一開,李知果然是黑著一張臉。</br> 而且看樣子休息不好,眼里有紅血絲。</br> 男人氣壓低,但顧宥誠氣場強——哪怕此刻他穿著圍裙,看起來多少有點滑稽。</br> “大哥。”</br> 伸手不能打笑臉人,李知心里再不爽,見顧宥誠這個態度也不能罵人。</br> “大哥?我跟你,誰大?”李知問完,顧宥誠自己也愣住了。</br> 好在他之前查過,李知比他大三個月。</br> “這一聲大哥,我可擔待不起。顧總,我們李家小門小戶的,高攀不起您這種豪門,我妹妹人在哪兒?我要帶她回家。”李知都不給他解釋的機會。</br> “大哥。”</br> 論不要臉,顧宥誠比誰都有經驗,他知道李知說得是氣話,與其跟自己大舅子鬧僵,不如先拉下臉來裝孫子,和平相處總好過針鋒相對。</br> 再說他現在,萬萬不能給自己樹敵。</br> “你別動氣,知知昨晚挺累的,現在還在睡,我喊她起床。”</br> 顧宥誠說著解開圍裙去臥室,彼時李二知還在跟周公相會,睡得昏天黑地。她脖子下面,鎖骨處有一個吻痕,特別明顯,明顯到李知只要不瞎,就能看見。</br> “知知。”顧宥誠在她耳邊,“起床了寶貝兒,家里來客人了。”</br> “嗯?”李二知揉揉眼,一臉懵,儼然沒睡醒的姿態。“誰啊?”</br> “……對你很重要的人。”顧宥誠把她抱起來,抱去洗手間里,“先洗個臉,我帶你下去。”</br> 李二知太困,根本沒睡夠,任憑顧宥誠給自己洗了把臉,又把牙刷牙膏塞給自己。等她簡單收拾完,總算是清醒了。</br> “誰啊,神神秘秘的?”李二知小聲問,“誒你做什么了,好香……”</br> 然而香字字音未落,拉開臥室門,她看到客廳里站著的男人的時候,汗毛都豎起來了!</br> 李知,她親哥,竟然上門興師問罪來了!</br> 這不是修羅場是什么?</br> 這是親情和愛情的爭奪戰,修羅場之最——究極修羅場!</br> “……哥。”李二知下意識地往顧宥誠身后躲,一聲哥叫得像蚊子一樣。</br> 她心里有點氣,顧宥誠你提前告訴我啊!</br> 李知西裝解開,雙手叉腰,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br> 顧宥誠笑著牽李二知下樓,李二知心里把自己和他罵得滿地找頭。</br> 她為什么要不聽李知的話,為什么要跟顧宥誠混在一起?為什么不先回李知家?!</br> 她見色忘義,她意志不堅定,她……</br> “還知道我是你哥?”李知真是被自己妹妹氣笑,說出的話也不好聽,“李二知,你也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不用我告訴你吧?從小你一直乖,媽跟我說什么你聽什么,后來我才發現,你不是乖,你是憋大招呢!”</br> “大哥。”顧宥誠擋在李二知身前,“別生氣。”</br> “顧總,我教育我妹妹,跟你沒關系。”李知氣急了,顧宥誠是誰他都不想放在眼里。</br> 他只想讓李二知這個沒長腦子的妹妹清醒清醒!</br> “大哥。”顧宥誠突然嚴肅起來,“您這話不對。”</br> 他的態度始終卑微,一口一個大哥,讓李知再大的脾氣也不好沖他發作,強行壓著脾氣。</br> “呵,”李知冷哼一聲,“怎么,顧總,我妹妹現在還不是你顧家人呢,你就開始跟我叫板了?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就算李二知要嫁給你,那也要問我同不同意!”</br> “我沒別的意思。”顧宥誠比李知冷靜,或許因為這是他家,他的主場,他始終氣定神閑。“我是怕你嚇著她,她還沒睡醒呢。”</br> “……”</br> 李知竟然不知道怎么接這話!</br> “哥。”李二知顫顫巍巍,“對不起。”</br> “你確實對不起我。”李知恨鐵不成鋼,這是他一手抱大的親妹妹。</br> 根據李母描述,他們兄妹倆自小感情就好,李知又比李二知大不少,自然特別寵她。</br> 李二知小時候也是粘人,李知干什么她都要跟著,甚至上廁所也要跟著。</br> 要不是李母強行阻攔,指不定鬧出什么笑話來。</br> 所以她不懂事,他除了生氣,更多的是恐懼。</br> 恐懼那個在自己懷抱里長大的妹妹,變成了別人的女人。</br> 以后他不能抱她,不能安排她的生活,他會變成一個,對她而言不那么重要的人。</br> 這種恐懼感讓李知很難不失控。</br> “李二知,我都跟你說過什么,你還記得嗎?”</br> “……記得。”李二知頭埋得很低。</br> “既然記得,為什么不聽?”</br> 李二知沒吭聲,顧宥誠看不過去了。</br> “大哥,你跟知知好好談,我見不得她受委屈,哪怕你是她親哥,但你讓她傷心難受了,我也不能忍。”</br> 李知一愣,什么意思?顧宥誠這是,在威脅他?!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