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宥誠哄著李二知睡下之后，一個人又去了書房一趟。</br> 他跟孫明睿的交情有，但絕沒有和魏冉那么深。</br> 所以孫明睿為什么和林泉走得近，他實在是想不通。再者說，林泉沒有什么背景，只是個普通人而已，孫明睿能看上她什么呢？</br> 只是現在這個情況，他能去問誰呢？直接問孫明睿？</br> 開玩笑，那不直接暴露了？</br> 思來想去，他只能跟魏冉說。</br> 魏冉對技術上的事情精通，說給他查一下，但是也別抱希望，畢竟孫明睿是局里的人，人家的反偵察能力比一般人都強好多。</br> 顧宥誠等了魏冉半個多小時，那邊回話說沒查到什么有用的。</br> 顧宥誠心里大概有數了。</br> 沒查到，十有八九是人家不讓我們查到。</br> 總有高人在身邊，他想逐個擊破還真是艱難。</br> ***</br> 李知得李政的傳召是在公司晨會的時候。</br> 江城監獄的人打來電話讓他過去看一眼，說李政找他。</br> 李知很意外，打算會議結束之后直接過去。</br> 江城監獄禁衛森嚴，但這些年李知總來，跟工作人員也差不多混熟了。而且他每次來都不是空著手的，該給的好處一樣不少，這些人對他也還算客氣。</br> 李政在房間里坐著，和之前見顧宥誠是在同一件屋子里。</br> 李知整理了衣服推門進去，李政抬起頭，朝他笑。</br> “爸，你怎么突然找我？”李知問，“有什么事兒？”</br> “坐，兒子。”</br> 父子倆溝通起來順暢，李政的表情也放松。</br> 李知有點懵，思來想去，只以為李政是需要什么東西讓他提供。</br> “我還有，多長時間能出去？”</br> “……三四年吧。”李知低下頭，為自己的無能懺悔。李政卻笑了。</br> “那很快。”</br> “爸！”李知突然緊張，李政這話的含義太深，他揣摩不透。</br> “二知的事情我知道了，李知，你是兄長，很多事情要為自己妹妹多考慮，顧家的情況跟我們家相差十萬八千里，他們在一起，我不放心。”</br> 李知沒吭聲。</br> 他跟顧蔻也在戀愛，不過看樣子李政還不知道，否則他不是這個態度。</br> “但是，二知也長大了，不是小孩子。”李知說，“爸，其實您不用操心太多，她自己會選擇的。”</br> “我不想，我女兒以后受委屈。”李政說這話的時候低下頭，李知假裝沒看到他眼底的霧氣蒙蒙，嘆息一聲繼續據理力爭。</br> “爸，我們都長大。”李知猶豫著，“再說，我覺得他跟二知的緣分確實深。他母親就是我慧姨，您知道了吧？”</br> “嗯。”李政點頭，“可又能怎樣？文慧現在沒有從前的記憶，和過去一刀兩斷，對顧家沒有任何作用，對顧宥誠也是。李知，我實在不放心，倘若有一天顧宥誠打算抽身，二知怎么辦？假使人家要走聯姻那一條路，你們能阻攔嗎？能做到嗎！”</br> 李政的問題，李知哪有辦法回答。</br> 他也不過是局中人，自己尚且搖擺不定，哪有力氣跟別人保證？</br> “爸，也不是你想的那么……我們心里都有數。”</br> “你們都大了，有選擇權。”李政站起來，“我只是不放心啊……那是我的女兒啊……”</br> 從江城監獄離開，李知在車里抽了根煙。</br> 顧蔻電話打過來的時候，他剛發動車往公司里去。</br> “你去哪兒了？我給你發信息你不回我。”顧蔻說，“我給你發了一封郵件。”</br> “嗯，在外面辦事。”李知有些疲倦，“什么內容？”</br> “南邊那塊地。”顧蔻說，“我調查了一下那塊地的歷史，發現點問題，具體的已經發你了，你再幫我查一下。”</br> “好，回頭給你。”李知說完，顧蔻也沒掛，兩個人就這么沉默著聽彼此的呼吸，還有車里的導航聲。</br> 片刻后顧蔻問：“你去監獄了？”</br> “……嗯。”李知沒騙她，“過來，看看我爸。”</br> “他還好嗎？”</br> “還好。”</br> “那件事，我幫你查了。”顧蔻說，“上面的人不簡單，需要點時間。”</br> “嗯，”李知安慰她，“我也在查，別有壓力，也不用放心上。”</br> “那怎么行！”顧蔻激動起來，“我既然選擇你，你的事兒我就管定了！好了我進來個電話，先掛了啊。”</br> 顧蔻很痛快，李知聽著“嘟嘟”兩聲，有些悵然若失。</br> 顧宥誠不能和李二知在一起，他跟顧蔻就一定行了嗎？</br> 李政沒提，是不知道，還是在等自己坦白？</br> 他心里其實很堅定，顧宥誠跟李二知是一定會善終的，就慧姨這一件事，他倆也必須能成。</br> 但他和顧蔻呢？</br> 黎漫跟文慧當年的糾葛，若真的再一次爆發，他要如何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