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宥誠沒動，他在腦子里過了一圈，片刻后點了個頭。</br> “好，辛苦。”顧宥誠說，“把證據發我郵箱一份。”</br> “好！”林泉頓了頓，“李小姐……”</br> “知知沒事，估計一會兒就醒了。”顧宥誠盯著床上的人看了看，舔了舔自己的牙，“幫我約一下萬國華，我要見他一面。”</br> “現在？”</br> “嗯。”顧宥誠點頭，“就現在，醫院這邊你幫我看著，我也給顧蔻打過招呼了，她一會兒就來，你放心。”</br> “……好。”林泉表情凝重，顧宥誠低頭親了親李二知，起身出了病房。</br> 他也希望，李二知睜眼的時候自己就在身邊，但現在需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br> 事不宜遲，拖延一秒鐘，危險就多一分。</br> 他喊于波過來開車，自己坐到后排。</br> 于波了解他，還順便給他買了點吃了，顧宥誠手里拿著雞肉卷，含糊不清地說了句謝了。</br> “顧總，萬國華這個人畢竟跟您父親一個輩分，您還是要悠著點。”</br> “我知道。”顧宥誠對老一輩的企業家多有崇敬之意，確實不能太過分。但萬國華現在已經露出狐貍尾巴了，他也確實沒必要太客氣。</br> 于波咽了咽口水，“顧總，這一仗不好打，萬國華當年能金蟬脫殼，現在難免故技重施，我這邊得到的消息，他昨天剛和自己公司高管進行了親密會談。”</br> “有多親密？老東西，果然是精明，明明都算計到我頭上來了，我還要給他面子。”顧宥誠問完笑了聲，“于波，我從前，好像不是這樣的。”</br> 從前沒有這么優柔寡斷，認定了的事情直接干就完了。</br> 現在是因為有了軟肋，不得不瞻前顧后。</br> 顧宥誠實在是怕，怕他們傷害李二知，怕那個傻女人卷入一場又一場的陰謀里……她本來是那么單純可愛的人，他實在不忍心，因為自己家當年的事情，讓她被迫承受這些烏七八糟的事情。</br> 顧宥誠此時此刻多少有些像個爹，他擔心李二知以后有什么心理陰影。</br> 或許是太愛了，所以他總是想把她保護好，讓她一點也不要被外界影響。</br> 不過他多少有些低估李二知了，她可是一個在沒有父親的環境里長大的孩子，她的承受能力，其實比尋常人要強太多。</br> “您以前確實不是這樣的。”于波接話，“您以前，不會想這么多的，但我其實覺得，您現在這樣更好。沒有軟肋的英雄，不算英雄，撐死了算是機器。”</br> 顧宥誠輕笑一聲，搖了搖頭。</br> 萬國華還算給面子，他雖然比顧宥誠遲到了十分鐘，但終究還是來了。</br> 顧宥誠也不跟他見外，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喊了一聲“萬伯伯。”</br> 萬國華點頭，“阿誠，你我倒是許久未見了。”</br> “是啊。”顧宥誠點頭，“我本來還想著要過年了，去拜訪您，哪知道您這么迫不及待。萬伯伯，我尊敬您，喊您一聲伯伯，可您不能看我年輕就把我當星期天過吧？我女人心思單純，她怎么惹您了，要您大動干戈的算計她？”</br> 顧宥誠的直接讓萬國華多少有些招架不住。</br> 他臉色很尷尬，是那種在場所有人都能看得出的尷尬。</br> 也好在，屋里一共就四個人。</br> 萬國華和他助理，顧宥誠和于波。</br> “上菜吧。”顧宥誠坐直，“今天我請萬伯伯吃個飯，我們好好敘敘舊。”</br> “我看阿誠找我，一上來就是興師問罪，可不像是要敘舊的。”</br> “總要有個客氣的開場，先禮后兵。”顧宥誠的忍耐值逐漸降低，老狐貍精們一個比一個會裝，他爹也是。萬國華笑著看他，從煙盒里摸了根煙。</br> “萬伯伯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您找我女人做什么？”</br> “她跟你說的？”萬國華驚訝，他跟李二知也不過是匆匆一面，還沒等說什么就走了。怎么，李二知這么快就跟他告狀了？按照黎晉的計劃，李二知此時此刻應該還沒醒吧。</br> “重要嗎？”顧宥誠笑，“您這些年眼高于頂，退居二線。您兒子在前面把持朝政，萬華集團風光依舊，您大概是好日子過太久，完全忘了，您兒子這一輩兒，已經成長起來了。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并不難，您有的人脈，我未必就沒有。”</br> 萬國華狠狠一頓！</br> “邱先生，也就是我三叔，可不僅僅是個保鏢。”顧宥誠也摸了根煙點上，“孫明睿，也不僅僅是個靠著老子爬上來的二代。沒點真本事，我們怎么和您這一輩兒的人斗？”顧宥誠臉上掛著笑，“三叔說，您的胸針，落在那座山里了。”</br> 他說完萬國華低頭看，果然西裝上少了個裝飾。</br> “萬華集團的logo，上面還有高層才有的鉆石標志，以及您剛好空著的衣襟，真是巧合啊，萬伯伯。”</br> “……阿誠，我如果不承認，你也不能拿我怎么樣。”</br> “那是當然。”顧宥誠點頭，“但總有人，比我的能力強，我父親這些年雖然不怎么管我，但到底是親父子，關鍵時刻，您說他是會保兒子，還是會保商業關系？”</br> 顧宥誠說完，萬國華臉色沉下來。</br> 他看著眼前，大概也算得上是自己看著長大的男人陷入沉思。</br> 外面都傳顧宥誠可怕，看來是真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