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H市軍區(qū)附近的居民還有心情看熱鬧,可是,這一日的晚上八點,昏迷的人陸陸續(xù)續(xù)醒來之時,越來越多的家庭傳來或是恐懼的尖叫或是驚喜的歡聲笑語。
    莫奕凡的兩個保鏢還有莫三也已經(jīng)醒了。
    莫三因為祁寧喂給的靈泉,所以這輩子沒有變成喪尸,可是,他也沒有因為靈泉而直接變成異能者。
    而莫奕凡的兩個酷酷的保鏢,一個變成了喪尸在房間里憤怒的低吼,愚笨而又執(zhí)著的撓著門——客廳里有那么多的新鮮肉味,它自然要堅持不懈的把眼前的障礙物弄開,出去吃肉。
    另外一個保鏢進化出了異能,還是稀有的精神系控物異能。
    這名保鏢很驚喜,然后在聽到莫四和阿成對如今情形的分析之后,他眼睛閃了閃,就直接請求脫離莫奕凡的團隊,他要回家找親人。
    “我家里人都在鄉(xiāng)下,莫少,他們老的老,小的小,我必須回去。”保鏢沒有像以往一樣站著和莫奕凡說話,而是將身體陷在了柔軟的沙發(fā)里。
    祁寧當即嘲笑地瞅了莫奕凡一眼,看吧,你也有看走眼的時候,選下屬都沒選好。
    祁寧會笑,倒不是因著這保鏢提出要回家。末世將至,誰也不會放心自己家中的老小,要回家,這是人之常情。可是這保鏢現(xiàn)在便是一副要“討價還價”,想要和莫奕凡“談判”,企圖討要莫奕凡和祁寧備下的食物的姿態(tài),這才是祁寧會笑得原因。
    就算要曝露真面目,這保鏢也曝露的太早了些。
    莫奕凡原本有些皺眉,在看到祁寧的嘲笑之后,心情反而好了起來。剛剛莫四故意沒有說出自己和阿成也已經(jīng)激發(fā)出異能的事情,他就知道事情要變,有些人的品質(zhì),根本經(jīng)不起半分考驗。
    不過,既然末世真的來了,留著這樣的人在身邊他也會不爽,走就走罷。現(xiàn)在走了,也免得浪費糧食了。
    “也好。”莫奕凡微微頷首,拿出一張支票,寫了一個有無數(shù)零的數(shù)額,遞給了那名保鏢,“你這些年跟著我辛苦了,這些,算是辛苦費了。”
    那保鏢接過支票果然欣喜若狂,可是隨即,他的臉就拉了下來:“莫少,現(xiàn)在這時代,混亂的很,這些錢,還不如食物……”
    莫奕凡立刻擺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道:“你說得對,莫四,去拿七分之一的食物給他。”
    按理說,他們這房間里總共有七個活人,莫奕凡,祁寧,特種兵顧惜墨,阿成,莫三,莫四,還有保鏢自己,莫奕凡肯分給他七分之一的食物,這位保鏢就該知足了。
    可是,有些人心,當真經(jīng)不起考驗。
    保鏢動了動身子,皮笑肉不笑的道:“莫少,這里儲存了多少物資,別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要知道,這些東西沒有一樣錯過我的手。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小心將莫少和祁少儲存的各類物資數(shù)目說了出去……莫少說,這樣的消息,能讓我得益多少呢?”
    莫奕凡見這保鏢果然出口威脅,臉色變了變,指了一眼儲存物資的房間道:“要什么你自己去拿,嘴巴嚴實點。”
    那保鏢還是不動:“我還要一輛悍馬車。”他們來的時候,一共開了兩輛悍馬越野車。
    “如果你下樓的時候車還在,就算是送給你的了。”那保鏢顯然也想到了如今亂世開始,偷車什么的,也是常事,于是點了點頭,就去儲存物資的地方搬東西了。
    莫三莫四對視了一眼,齊齊看向莫奕凡。莫奕凡隱晦的點了下頭,兩人終于松了口氣。
    等到那保鏢把東西拎出來的時候,莫三很快迎了上去:“咱們兄弟一場,我送你下去。”
    那保鏢挑選的東西太多,自己也確實拿不了,于是看了莫三一眼,確認是他一個人送他,就點了頭。
    兩人下樓沒多久,莫四也跟著下去了。
    如果這保鏢只拿分給他的那部分食物,莫奕凡也不會向他下手。可惜就可惜在,他竟敢獅子大開口威脅莫奕凡,莫奕凡當然就不客氣的對他下了手。
    祁寧在一旁沖特種兵顧惜墨招了招手:“喂,你知道莫三和莫四跟著那人干嘛去了嗎?”
    顧惜墨頓了頓,惜字如金的道:“殺人。”
    祁寧看著奇怪,詫異道:“你不是對殺人有心理陰影嗎?怎么現(xiàn)在反而不怕了?”
    顧惜墨這次低了頭,卻不肯說話了。
    祁寧翻了翻眼皮,正要再問,就聽阿成大聲喊了一句:“老大,水,水變成紅色的了!”
    然后阿成就端了一盆沉淀著紅色污濁的水跑了出來:“你們看,這水沉淀沉淀還能用嗎?”
    祁寧知道,這是水變異了,人類生存最離不開的水,就此變異。
    顧惜墨那張沒有表情的臉見到這水也皺了皺眉。
    莫奕凡的目光看向祁寧,祁寧搖了搖頭:“先等等,如果過幾天有人用了水,還安全健康的活著,咱們再用。”其實這水是不能用的,但是祁寧如果直接說了不能用,又該如何向阿成和顧惜墨解釋他是怎樣知道的呢?所以他直接說了不知道。
    阿成可惜了一下,然后想到前幾天莫名其妙的紅雨,真的就不敢用這個水了。
    “人可以幾天不吃飯,但是不能不喝水。”莫奕凡將他昏睡前收集到的各大倉庫的地圖拿了出來,“如果今晚有人因為喝自來水出了問題,那明天各大超市的飲用水一定會被搶購一空的。咱們今晚,必須行動。”
    莫三莫四也回來了,七人湊在一起商量了許久,最后決定,莫奕凡和祁寧一組去H市的西區(qū)收集物資,莫三還有顧惜墨去南區(qū)收集物資,而莫三、阿成,則守在家里,防止有人突然來搶物資。
    等人都走了以后,阿成才后知后覺的想到,“忘了提醒老大了,我們在原來住的地方還收集了不少東西來著,那些東西,老大可千萬別忘了啊。”
    然后阿成拿了手機開始撥號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手機信號不知何時斷了。
    悍馬車飛馳至市中心的邊緣地區(qū),忽然前路被豎起了禁止通行的牌子,除了把牌子搬走,車根本過不去。
    莫奕凡只好將車停了下來,一個人下了車。
    他剛下車,立刻就有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戴著口罩的路警問道:“封城了,這么晚出去做什么?”
    莫奕凡頓了頓,封城?
    他掏出一包上好的煙出來,遞了過去:“我妹子妹夫家在西區(qū),我媽不放心他們,讓我去看看。”
    那路警不動聲色的接過煙,語氣稍微好了一點:“西區(qū)?別說西區(qū)了,現(xiàn)在H市除了市中心,軍區(qū)大院這附近還算安穩(wěn),喪尸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其他幾個區(qū)……都已經(jīng)放棄了,那些地方,哼,現(xiàn)在就是煉獄,整個一喪尸的天堂,派去的人只能回來四分之一。哥們好心告訴你一句,最好還是乖乖的待在市中區(qū),哪也甭去了。”
    原來H市也是人口大市,尤其是外來打工者居多。這些打工者住不起房租昂貴的市中區(qū),就只能在外區(qū)居住。而喪尸病毒爆發(fā)時有是晚上,打工者們都回了家,他們就是醒過來變成喪尸,也一時半會趕不到市中區(qū)吃人,只能在外區(qū)吃人。
    莫奕凡此刻聽到了這些話,面上只是微露詫異,心中卻是驚濤駭浪。因為自從他醒來,電視上就從未播放過,外區(qū)已經(jīng)淪陷的消息,所有居住在市中區(qū)的人都以為情形已經(jīng)暫時穩(wěn)定了,殊不知,外區(qū)已然被H市放棄,變成了煉獄般的存在。
    “可是我妹子還在西區(qū),我媽還等著我把我妹子帶回家呢。”莫奕凡語氣堅定的說著謊言,“只是不知道,我們從西區(qū)回來,是不是還能順利進來?”
    那路警聽出了莫奕凡說話時根本沒有H市的口音,立刻搖頭道:“哥們兒不是咱H市本地人吧?你一旦出了市中區(qū),除非有H市的戶口,或者是H市人民的直系近親屬,否則都進不來了。再說了,你那妹子妹夫現(xiàn)在是不是還活著你都不知道呢,何必冒險?”
    莫奕凡回到了車里,將路警的話重復了一遍。
    祁寧前世這會還在莫奕凡的羽翼下被保護著,根本不知道H市的封城。
    兩人面面相覷了一下,就打開了車里的廣播,卻意外聽到了B市遷移A市的消息。
    祁寧愣了一下,眉頭擰了擰:“應(yīng)該沒有那么早才對……”
    前世B市也遷移到了A市,A市距離B市較近,人口卻相對少了很多。只是遷都時間不是應(yīng)該在一周后,B市徹底被喪尸攻城才不得不遷移的嗎?這一次,竟然那么早就遷移了。
    莫奕凡倒是笑了:“夢里的事情也不能全信。B市是C國國都,人口密集,一個人變成喪尸的話,整個屋子里的人都在所那免,也難怪他們要緊急遷都了,如果在等一等的話,怕是能保住的人更少。”
    祁寧想了想也放下了,他只在末世生存了半年就被人殺死了,如果他只依賴那半年的記憶,而不對現(xiàn)在的現(xiàn)實做出分析,那他這輩子估計也活不長了。
    莫奕凡和祁寧又將廣播翻來覆去聽了一圈,最終也沒有聽到H市封城的消息。兩人到底沒有出城,只在市中區(qū)收購了一個角落處夫妻超市的所有物資。
    這家夫妻超市并不大,總共也只有六十平大小,門面更小,稍不注意就會錯過了。
    莫奕凡和祁寧之所以注意到這家超市,是因為超市門口停了一輛面包車,面包車的燈是亮著的,車里隱隱約約有個男人的影子,那個男人的眼睛正死死的盯著超市光潔的玻璃。
    祁寧兩人順著男人的目光望去,不禁被眼前的場景嚇了一跳。
    一個女人正死死的守在超市門口,拿著一把菜刀一刀一刀劃下自己身上的肉扔給距離她不遠處的小孩喪尸。
    女人的右手臂還算完好,左手臂整個就剩下了骨頭架子。血水如注的流下,祁寧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在支撐她,在失血那么多之后,竟然也不肯死去。
    那小孩喪尸目光茫然的將肉一口一口吞下,可是喪尸是沒有知覺的,它不懂得疼痛,不知道腸胃其實裝不了多少東西,它只知道它要吃人肉,必須要吃,而前面的女人身上散發(fā)出的新鮮血肉味,讓它再也忍不住了。
    小孩喪尸到底撲向了面前血肉模糊的女人,一口咬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面包車里的男人也許終于受不了良心的譴責了,他大叫了一聲“不!”,就飛奔到超市門口,用盡所有的力氣推開了女人一直用身體擋著的門,一把抱住了身上已經(jīng)沒有幾塊好肉的女人,放聲大哭。
    喪尸是沒有情感的。
    也許女人在生前會用盡自己的所有能量保護自己的丈夫和孩子,可是,她已經(jīng)在小孩喪尸的口下變成了喪尸,所以,在新鮮血肉距離它那么近的情形下,女人喪尸張口就咬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的面色逐漸由慘白變成了灰綠,目光漸漸呆滯,顯然也慢慢變成了喪尸。
    莫奕凡和祁寧就這樣推開了這家夫妻超市的門,將大約是一家三口的喪尸砍斷了頭,物資全部收走,那輛面包車兩人也沒用落下。
    等兩人重新上了自己的車,祁寧忽然把手放在了莫奕凡的手背上,眼神認真的看著他道,“我們在一起罷。我不想后悔。”
    他不想,像剛才那個男人一樣,在女人真的死了以后,才發(fā)現(xiàn)他其實可以勇敢一些。
    在一起罷。
    這樣的話,就算他祁寧不幸末世中死去,也不枉他重生這一次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