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紫霄的眉頭皺了起來:“是啊,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死者胸口的傷口參差不齊,是被大力撕裂的。心臟被扯了出來,其他的器官雖然零落在外,但是都還在,只有心臟不翼而飛。那些警察摸不著頭緒,所以上邊兒就把這件事扔給了我們。我們這次過來,就是確認一下,是不是靈異案件?!?br />
“那結(jié)果呢?”楚明月追問。
洛紫霄嚼著口香糖:“的確是靈異事件,很有可能跟這次鬼祟出逃事件有關(guān)。我估計,你們牽情閣也清閑不了多久了。”
楚明月抿唇:“這些鬼祟好不容易逃出了地府,竟然不想著好好藏起來,反而大肆犯案,為什么?”
洛紫霄搖頭:“誰知道呢,總歸不是我們能管的事情。我們要做的,就是完成冥界派下來的任務(wù)。”
楚明月靠在欄桿上,看著教室里埋頭苦讀的學(xué)生們,無力垂肩:“是啊,誰知道呢?我們是如此渺小,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拼著自己微薄的力量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br />
“處長,資料已經(jīng)交接完了?!?br />
一個五官深邃、擁有栗色卷發(fā)的高大男子走了過來,過于俊美的面容,引得教室里的同學(xué)們頻頻張望。孟悠然點了點頭,看向楚明月:“我們該走了,你媽剛才不是也讓你回家嗎,我們可以送你一程。”
楚明月?lián)u手:“不用了,我還有點事。”
楚明月說有事,并不是借口。出了校門,楚明月打車到了山景別苑,這是個高級小區(qū),楚明月到這里,是為了拜訪一個人——冷冰心。
冷冰心像個生錯了年代的人,喜歡穿著一身廣袖長袍,長發(fā)及腰,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楚明月認識他是個意外,有一天在街上遇見了搶劫的,雖然不是搶的她,但是歹徒逃跑的時候撞到了她。冷冰心當時就在旁邊,一只手扶住被撞了個趔趄的楚明月,一只手將太極劍橫在了歹徒的脖子上。
若只是如此,兩人只算是萍水相逢。然而,在歹徒被帶走之后,冷冰心卻喊住了正要離開的楚明月:“小姑娘,你很不一般啊。”
楚明月對冷冰心的印象還不錯,沒有轉(zhuǎn)頭就走,而是和白澤聊了幾句。冷冰心也不肯多說,只告訴楚明月,若遇到麻煩,就找他幫忙。但是在說出這句話之后,冷冰心又搖了搖頭:“可惜啊,你命中注定在陰陽之間徘徊?!?br />
那時候,楚明月以為他說的是自己的眼睛。進了牽情閣,楚明月才知道,冷冰心原來是這個意思。
楚明月今日來找冷冰心,自然是為了最近發(fā)生的事情,也有幾分請教的意思。然而,冷冰心卻不在家。根據(jù)鄰居所說,已經(jīng)有好久沒有看到冷冰心了,楚明月只能無功而返。
回家之后,楚明月特意上網(wǎng)查了一下關(guān)于圖書館兇殺案的資料,卻發(fā)現(xiàn)網(wǎng)絡(luò)上對這件事并沒有太多的曝光。想來也是,在學(xué)校里發(fā)生兇殺案,在兇手被抓到之前,學(xué)校和警方都會全力壓下,否則人心惶惶,學(xué)生都沒辦法好好上課。
在家休息了一天,周日一早,楚明月就接到了孟悠然的電話,要她趕緊回牽情閣待命。楚明月收拾了東西就要走,楚母聽到動靜,非得送她。這一送,就送到了牽情閣。楚明月無語地看著楚母手中的巨大布袋,只能暗自期盼著白澤不要在。
帶著楚母進入辦公室,楚明月松了口氣,白澤竟然真的不再,桌上也沒有堆著許多亂七八糟的奇怪東西。要說比較引人注目的,就是姽婳手中捧著的香爐了??磥?,提前跟大家打了個招呼還是有用的。
楚母熱情地將帶來的吃食分給了眾人,還不忘給白澤留一份,就連解憂都得了一份楚母手工炸的小魚干。
直到楚母離開,白澤才姍姍來遲,看著自己位置上的一次性飯盒皺眉。孟悠然見狀,壯著膽子湊了過去:“閣主,你要是嫌棄的話,就讓給我唄?!?br />
白澤打開飯盒兒,一股清新的香甜氣息撲面而來,圓潤的青團小巧可愛。白澤拿起一個青團送入口中,面皮軟糯,內(nèi)餡兒香甜,帶著青草的香氣,很是合口。附近的甜品店出了新款,他怎么不知道?
“這青團哪兒買的?”白澤問道。
聽書“嘿嘿”一笑:“這可不是買的,是明月的媽媽親手做的。你看,我們每個人都有,都是根據(jù)每個人的口味做的。楚媽媽還說,明月的手藝比她還要好呢!什么時候,讓明月給我們露一手。”
楚明月吃得有點撐,聞言不禁紅了臉:“我的手藝都是我媽教的,哪能比她還好。我覺得,我媽做的飯是最好吃的了?!?br />
姽婳和良棋眼饞地看著眾人吃著青團,只能抱著味道一成不變的香火流口水。
來不及享受太多,當電話聲響起的一刻,大家都立即進入了狀態(tài),拎起早已準備好的東西就出了門。
牽情閣接到的任務(wù),是在市醫(yī)院里。被送入太平間的尸體,都被挖了心。楚明月皺著眉頭看著那些整整齊齊,只是缺了一顆心臟是尸體,心中升起一股不詳?shù)念A(yù)感。
“總感覺,他們在收集心臟。收集活人的心臟,我還能理解。但是死人的心臟,能做什么呢?”楚明月揉了揉眼角,酸酸澀澀的很難受。
良棋檢查完了一具尸體,直起身子:“生命起源于心臟,活人的心臟,可以養(yǎng)生魂祭祀,死人的心臟,也可以作為鬼祟的補品?!?br />
楚明月摸摸自己的胸口,感覺到那熟悉的躍動,才稍稍放下了心。
“做得很干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卑诐上铝私Y(jié)論。
沒能得到任何收獲,一行人只能先回去。然而,白澤的車,卻怎么也開不出停車場。明明開的直線,卻一直在同一個地方轉(zhuǎn)悠。
“大白天的,怎么撞上鬼打墻了?”良棋皺著眉踩下了剎車。
白澤看著昏暗的地下停車場,想著大概是因為陽光照不到這里,所以在白天也出現(xiàn)了鬼打墻。楚明月不經(jīng)意地問:“這是地下幾層啊?”
“地下三層吧?!睙熐僖贿呅拗讣滓贿吇卮?。
一道靈光閃過楚明月的腦袋——他們剛才所在的太平間,是在醫(yī)院的五樓。
“地下三尺,舉頭五重,日月無光,百鬼為妖……”楚明月細細地咀嚼著梅如黛的那幾句話,越發(fā)覺得現(xiàn)在的狀況符合梅如黛的描述。
良棋聽到楚明月地嘀咕,轉(zhuǎn)過身來:“你說什么?再說一遍!”
楚明月眨了眨眼睛,將那十六個字重復(fù)了一遍,末了又加了一句:“這是梅如黛留下的話?!?br />
良棋狠狠地按下車喇叭,將遠光燈打開。煙琴打開車窗,扔出幾道符紙。白澤從腰間拿出一支玉簫,把玉簫抵在唇間,吹出一陣引人心顫的簫聲。
車子“嗖”地一下竄了出去,這一次,沒有再出現(xiàn)鬼打墻。鬼祟懼陽氣,恐喧擾,當不能確定其位置的時候,只能抓住其弱點使自己脫困。
車子開出停車場,眾人卻沒有就此離開。煙琴和良棋留在了停車場,白澤帶著楚明月回到了太平間。甫一進入太平間,除了尸體的腐臭和冰柜的寒涼,又多了一股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陰森。就連熟悉了陰靈之氣的楚明月,都十分不適,十分焦躁,血液在騷動,體內(nèi)有一股力量升起來。楚明月握緊了拳頭,想要通過一些渠道,將那種力量發(fā)泄出來。
白澤此時可管不了楚明月的異常,這些沒有來得及消除的氣息告訴他,這里有很多很多的鬼祟。雙手結(jié)印畫符,八張鎮(zhèn)魂符同時打到房間的八個角上,防止這些鬼祟逃出去,然后轉(zhuǎn)過身來廣袖一揮凝了個結(jié)界護著楚明月 。
躲藏在暗處的鬼祟眼見著出路被封住,一個個跑了出來,沖著白澤和楚明月發(fā)動攻擊。楚明月眼見著一道幽藍的光芒沖著自己的面門而來,下示意伸手去擋,順手一抓,竟叫她握到了實處。楚明月定睛一看,手中竟抓了一只驚慌失措的小鬼。
體內(nèi)的力量暴起,楚明月一時間也想不出哪里不對勁,逮著手中的小鬼一頓胖揍。小鬼被揍得嗷嗷叫,毫無還手之力。楚明月越來越來勁,只是一些小嘍啰已經(jīng)滿足不了她,伸手從身邊的尸體中掏出一只兇神惡煞的厲鬼來。
厲鬼和小鬼可不是一個等級的,被楚明月抓出來之后,沒等楚明月出手,就開始了狠命的攻擊。楚明月的大腦來不及反應(yīng),身體卻避開了厲鬼的每一次攻擊,甚至還有空抽出手來打它兩掌。
厲鬼生生受了楚明月幾掌,被打到的地方火燒火燎地痛,徹底激發(fā)了厲鬼的戾氣,不管不顧地往楚明月撞去。楚明月一時未能站住,被厲鬼撞到了儲存尸體的冰柜上,小腿被鋒利的邊角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
楚明月吃痛,用手捂住傷口,緩緩蹲下身來。
厲鬼面容猙獰地笑了,張牙舞爪地撲了過來。楚明月“啊”地驚叫出聲,尖銳的聲音幾乎把房間都震了一震。白澤聽到聲音,低咒著揮開正在與之纏斗的鬼祟,朝楚明月這邊趕來。然而,還未等他趕到,沖著楚明月而去的厲鬼就發(fā)出一聲粗噶嘶啞的慘叫,消失在了面前。沒有了龐大的厲鬼的阻擋,靠坐在冰柜上一臉驚懼拼命揮著沾滿血的雙手的楚明月暴露了出來。
興許是受到了厲鬼灰飛的震懾,楚明月身邊竟然沒有一只鬼祟敢靠近。
白澤不知道該用什么表情面對眼前一幕,也沒心情繼續(xù)和鬼祟纏斗。雖然不知道鬼祟為什么不接近楚明月,但是那一片真空地帶卻是讓他有了喘息的空間。
取出袖子中的玉葫蘆,打開瓶塞,白澤站在楚明月身邊的真空地帶中,輕聲地念著一串咒文,如同吟唱咒語的法師一般。在這一瞬間,楚明月的眼中,白澤是降世的神明,自帶圣光的那種。
在白澤的呢喃之中,被封在房間內(nèi)的鬼祟如同遇到龍卷風(fēng)一般,被卷入了那小小的玉葫蘆之中。那些還附身在尸體身上的厲鬼、惡鬼,在受了白澤的拳頭之后,也都不甘心地被收入了玉葫蘆。
楚明月捂著還在流血的小腿,幽怨地看著白澤:“既然有這么個玩意兒,干嘛不早拿出來?”
白澤塞上瓶蓋兒,居高臨下地看著楚明月:“此物是我從天庭拿來的,違反界規(guī),不到一定時候不能用的。我還想問你,剛才發(fā)生了什么,為什么那只厲鬼會突然灰飛煙滅了?”
楚明月皺了皺鼻子:“我怎么知道,我都受傷了,能不能先出去再說啊?” 楚明月覺得白澤此話有些別扭,至于為什么,她想不明白,等她恢復(fù)記憶神格的那一天才發(fā)現(xiàn),白澤打小就視界規(guī)為笑話,從未遵守過,如今談遵守律法,她只能本能的抽了抽嘴角,以示無奈。
白澤將楚明月抱出了醫(yī)院,煙琴和良棋也已經(jīng)解決了車庫的那幾只小鬼,在車上等著了。
看到楚明月的小腿,良棋頓時心疼了,忙不矢地取出應(yīng)急藥箱,給楚明月包扎。煙琴仔細地看了看楚明月的傷口:“這傷口,看上去不像是被鬼祟所傷啊?!?br />
白澤輕笑:“她不小心,磕在了冰柜上。”
楚明月“呵呵”一聲:“什么叫我不小心,明明是那只厲鬼推我的好不好?”
良棋幫楚明月包扎好,收起藥箱:“早上才答應(yīng)了楚媽媽要好好照顧明月,這一天還沒過呢,明月就受傷了。想想,真是心中有愧?!?br />
楚明月笑而不語,轉(zhuǎn)頭看窗外的風(fēng)景。看著看著,楚明月就發(fā)覺出不對勁來了:“這條路,好像不會回牽情閣的吧?”
煙琴撐著下巴刷著微博:“是去青云書院的路,抓來的鬼祟還是要交給他們超度?!?br />
楚明月點點頭,打了個呵欠:“這件事到這里,應(yīng)該就差不多結(jié)束了吧?!?br />
良棋搖了搖頭:“還沒有,被抓到的這些鬼祟中,等級最高的也就是惡鬼、厲鬼,卻沒有魑魅魍魎,大頭目還沒有抓到,談什么結(jié)束?”
“魑魅魍魎,長什么樣?聽起來很恐怖的樣子?!背髟碌谋且硪幌埔幌频?,看上去不像是害怕,反而像是激動。
樓半夏放下手機,給楚明月科普:“世人所謂魑魅魍魎,泛指害人的山精鬼怪。而我們所說的魑魅魍魎,卻是地府中萬鬼之王,法力強大。他們本由文昌帝君壓制,后文昌下界,它們私自逃出冥界,在凡間胡作非為。它們?nèi)嗣娅F身,不過,只要它們愿意,隨時可以變幻形態(tài)。”
楚明月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靠在椅背上漸漸合上了眼睛。
煙琴用咒掩上了楚明月的耳朵,趴在了駕駛座的椅背上:“閣主,說說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唄,明月究竟是何身份!”
白澤從后視鏡中看了睡著的楚明月一眼,沒有說話。反而是良棋露出一個苦笑,伸出手來:“我想,我應(yīng)該知道發(fā)生了什么?!?br />
良棋的手心,剛剛沾到過楚明月的血的地方,出現(xiàn)了灼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