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一邊走著,晏時榮便笑道:“我久不出來,倒不知外頭已經春暖花開了。”
立刻便有人笑道:“一路走著也是無聊,不如我們聯句過去。”
有人道:“什么韻?”
“自然是平水韻,”便有人笑應:“不過是一路消閑,又非為難人的,殿下說呢!”
晏時榮笑道:“有道理?!?br/>
“那限什么韻?”
李慕義笑道:“不如這樣,誰恰好帶著銅板,就拿出來,看看是哪一年的,依次數過來,可好??”
大家紛紛去摸衣袋,有人笑道:“夏兄最愛擲銅錢,你一定有?!?br/>
被叫到的人笑道:“我還真有?!?br/>
他取出來一看,是明霈二十九年的,便道:“二十九,十四鹽?那殿下先起一句?”
晏時榮笑道:“夏兄先起。”
那人也未推讓,“我先起一句,春朝風習習?”
大家權當一個游戲,一路慢慢聯著,也就到了文宣王廟,晏時榮的眼神迅速掃過飛檐,面上不動聲色。
大家說著話往里走,便有人沿著臺階往上,李慕義卻走向旁邊的古柏,笑道:“殿下你猜這古柏多少年頭了?”
晏時榮笑著走過去,正要避開飛檐的位置,誰知就在這個時候,前頭那人聯道:“……長歌駐雪案?!?br/>
晏時榮心頭猛的一動,面上不動聲色的向那邊移了一步,與旁人略微拉開一點距離。
他仰頭看向古柏,一邊隨意一般笑聯道:“文思動風檐……”
話音未落,頭頂飛檐翹角極輕的咔一聲,落了下來,距離晏時榮尚有三尺。
不止一人低呼出聲,晏時榮也“吃了一驚”,轉回頭來。
李慕義失聲道:“文思動風檐?。?!殿下莫非是文曲星君下界,才得大成至圣先師青眼??!”
晏時榮急道:“不敢!不敢!湊巧罷了!”
“不是湊巧!這絕非湊巧??!”
大家一呼啦就圍了上來,紛紛驚嘆恭惟。
這件事情,關鍵就在這個巧字上。
這樣的五言排律,只是文字游戲,少有佳句,可是他才說了動風檐,風便將檐角打落,又是在孔廟之中,這可就太神異了。
因為心寶擔心,所以明霈帝派了人手過來了,很快就得到了實況轉播。
明霈帝先是皺眉,然后,猛然想明白了什么,不由喃喃出聲:“這孩子!這孩子!這孩子真是……”
他不住的搖頭,卻沒有往下說。
這孩子,還真是用心良苦。
生了個水晶心肝琉璃肚腸,如此的聰明絕頂,對外人警惕防備,冷眼度察,對家人,卻如此的妥貼又柔軟。
他提前就得到了心寶的示警,但這件事情,推病不去是下策,將計就計是上策。
可是這將計就計,也得分是如何的將計就計。
要知道,紫微星才是帝王之星!而文曲星是能臣是良相,這樣的名頭,對他登上這個位子,完全沒有任何幫助,甚至還隱隱會有阻力。
且對于他自己,更是沒有什么幫助。
本來盯著他的大多是閑人,但出了這件事情之后,文人也會死死的盯著他,這對他考六元的目標,是極大的壓力,但凡有一點點不好,就會叫人私下嘲諷的。
可是他明知道如此,為什么還要這么做呢?
說白了,他想做到一點,即:這個位子,一定要在他們家,但,不必非是他。
他隱晦的表示,他甘愿為爹爹兄長盡心竭力,補他們所不足。
說真的,這就連明霈帝自己都做不到。
天家多有反目成仇的父子兄弟,可是他們家,晏青山有這樣的兒子,晏時繁有這樣弟弟,甚至于……晏時榮有這樣他甘愿為之輔佐的父兄,同樣都是極大的幸事。
這一家人,著實是叫人打從心底里喜歡。
心寶是真不懂這些文人的彎彎繞,她壓根就沒聽他們吟的啥詩。
她在意的是,她都已經告訴哥哥這個示警了,可他還是差點被砸中,什么都沒有改變?。?br/>
心寶越想越急,喃喃的道:“玉牌牌不管用了嗎??”
她抓著明霈帝的袖子:“老婆才剛學會批量刻符,玉牌牌就不管用了嗎?”
明霈帝的心思被她扯了過來,看小姑娘滿眼焦急,趕緊安慰:“不會不會,不可能的?!?br/>
這里頭這些事也沒法跟她說,他只能道:“可能哥哥覺得這不算什么災,所以節省一點,沒用玉牌吧?!?br/>
心寶氣道:“可是不算后來的,也還有兩塊?。?!哥哥怎么能這樣!輕重不分!在這種事情上怎么能節???為了節省不顧自己的生命安全,這明明就是傻!”
“心寶說的對!”明霈帝超嚴肅的道:“等哥哥回來,看耶耶不罵他!”
“對!”心寶難得不想講情:“耶耶一定要罵他,還要罰他!讓他記住這個教訓?。 ?br/>
“好,”明霈帝毫無原則:“心寶說怎么罰他?”
心寶頓住。
她認真的想了一圈兒。
罰站?二哥哥是個弱雞。
罰寫字?二哥哥根本不怕寫字。
罰練武?他已經在練武了。
最終小姑娘一錘定音:“罰他吃苦?。 ?br/>
于是晏時榮前腳進宮,后腳就被請進了乾清宮,頭一口茶他就差點噴了,看了上頭的明霈帝一眼,強忍著喝了下去,苦的牙根子都麻了。
然后明霈帝示意心寶說話。
心寶不想跟哥哥說話。
于是小姑娘超嚴肅的示意了一下方無憂。
方總管孬好不濟的手下也是一堆大太監小太監,然而并不敢當著皇上的面再推。
只能認命的上前一步,道:“二殿下,請問玉牌何在?”
晏時榮咳了一聲,默默的從荷包里取出玉牌,果然是沒有貼身帶。
心寶怒哼了一聲。
她現在真是瘦了很多,越來越像個小姑娘了,小小一只,秀秀氣氣,哼一聲都細聲細氣,可愛的不行不行的。
晏時榮笑道:“心寶,哥哥只是覺得這件事情用不到玉牌,又何必拋費?!?br/>
心寶生氣的站了起來:“誰說用不到!你明明就差一點被瓦砸到!!萬一砸偏了呢!”
晏時榮好脾氣的笑道:“不會的?!?br/>
“你還不承認??!”心寶氣的不行:“明明都已經發生過了??!”
明霈帝一臉淡定的在旁邊,就看他要如何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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