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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現(xiàn)在)

    第十四章
    林厭是被一陣香味弄醒的。
    空蕩蕩的腸胃發(fā)出警告的低鳴,迫使他從混沌中睜開眼睛……燦爛的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簾仍有些刺目,林厭瞇了瞇眼睛,一時有些恍惚。
    昨晚的噩夢讓他出了一身冷汗,現(xiàn)在身上黏黏糊糊的,不太舒服。林厭扯了扯貼在皮膚上的睡衣,皺著眉一頭扎進了浴室,出來時看見林溪月站在他床頭,似乎正在收拾凌亂的被褥……聽到動靜才回過頭,笑著沖他道了句早。
    林厭的目光落在對方腰上掛著的圍裙,一時有些出戲,好半天沒說話。
    倒是林溪月見他不語,笑瞇瞇的湊過來,輕輕拽住了他的衣袖:“我……做了點吃的,要不要嘗一下?”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居然下廚做飯?
    林厭跟著對方離開臥室……徑直去了廚房,再確認(rèn)沒有什么亂七八糟的爆炸案后,用復(fù)雜的目光看了對方一眼。
    桌上擺放著林溪月的“杰作”——其實也不過是最簡單的吐司煎蛋,吐司有點糊邊,煎蛋老了,醬油倒的有些多……但還算能勉強入口。
    或許真的是餓了,林厭沒怎么挑剔,慢慢吃著食物。
    林溪月十分貼心的遞上一杯熱牛奶,之后便托著下巴,認(rèn)認(rèn)真真的看他,末了問上一句:“怎么樣?”
    林厭咀嚼的動作一頓,有些艱難地將干巴巴的吐司和齁咸的雞蛋咽下去,還就了一口牛奶。
    昨夜的噩夢現(xiàn)下已經(jīng)有些模糊,但林厭隱約記得有誰將他從夢境中拖了出來……雖然他不想承認(rèn),但是床笫間殘留的花香太過明顯。此時此刻,他看向林溪月的目光復(fù)雜了起來,眉心輕輕皺起,欲言又止了好半天,才緩緩?fù)鲁鲆粋€:“……還可以。”
    他回答的比較敷衍,可林溪月卻是實打?qū)嵉拈_心,哼著小曲將盤子收了;林厭打開冰箱想看看家里有沒有什么水果,卻發(fā)現(xiàn)前兩天剛買的雞蛋一個不剩,轉(zhuǎn)而將目光挪向墻角的垃圾桶……果不其然看見了不少“碎尸殘骸”。
    林厭:“……”早知道就不夸了。
    他有些無奈的和上門,輕輕吐了口氣。
    洗碗的水聲和盤子磕碰的脆響,混著青年悠揚的小曲,暖暖的陽光落在林溪月肩頭,連發(fā)梢都染成了璀璨的金色——像是被光芒包裹著一般,令人炫目。
    就算林厭再不喜歡對方,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林溪月是個天生的貴族……
    “哥,”尊貴的少爺突然回頭,十分接地氣的舉著兩只沾滿了泡沫的手套,他瞥了眼圍裙松掉的帶子,“你能幫我系一下嗎?”
    他問的無比自然,以至于林厭都有一瞬間的迷惑,直到走上前時才猛然驚醒——他們并沒有那樣親密。
    看到兄長的腳步停駐,林溪月十分無辜的眨了眨眼:“哥?”
    “……”
    一陣風(fēng)從大開的窗口吹過,揚起圍裙一陣翻動,林溪月有些尷尬的用手肘壓了壓,可惜沒多大效果……
    ……算了。林厭想,他還不至于這么矯情。
    于是十分自然的走到對方身后,修長的手指勾著系帶,隨手打了個還算漂亮的蝴蝶結(jié)。
    林溪月不知不覺停下了手里的動作,他垂著眼,藏在泡沫之下的手指悄悄捏緊,全心感受著對方第一次主動靠近……
    曾經(jīng)他覺得,只要這樣就夠了。
    而如今,**像一只不知餮足的野獸,在他的身體里發(fā)出**的咆哮……
    不夠啊。
    他還想要更多的……更親密的接觸,更徹底的占有……他想要對方從里到外、從身到心都
    只屬于他一個人。
    少年時期在家族壓迫下的疏離和冷淡,通通在林厭出現(xiàn)在派出所的那一刻,盡數(shù)化為alpha可怕的占有欲……林溪月咬著嘴唇,尖牙刺破**,他嘗到了血的味道。
    林厭就像一陣輕輕拂過的風(fēng),拂過他因緊張而繃直的后背……停在了他的耳邊。
    “昨天晚上……”青年說話時氣息微動,吐出的熱氣刮擦著耳道發(fā)麻:“謝謝你。”
    說完這句話后,林厭便走了,林溪月站在洗手臺前,聽到腳步聲徹底遠去,才緩緩舔盡唇齒間的血沫,露出一個抑制不住的笑容。
    獵物已經(jīng)落入陷阱,徹徹底底的……跑不掉了。
    ……
    自那以后,兩人的關(guān)系肉眼可見的緩和了許多,雖然林厭在大多數(shù)的時間里仍舊非常冷淡,可不難看出的是,他那原本緊鎖的心門似乎松懈了一點點,從密不透風(fēng)變成了有機可乘。
    但也只有一點點而已。
    林厭沒有忘記過對方的身份——林溪月也好,遲縱也罷,不過都是他人生中平行的兩根線,或許偶爾因為機緣巧合接在了一起,但在那之后,只會向著兩個截然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
    他們從來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在這個硬性的前提下,他永遠不會真正放松警惕。
    林溪月卻也不急。
    他是個很有耐心的人,這種耐心在兒時就得以體現(xiàn)……那時候的林溪月每想要接近林厭的時候,就會被長輩們以各種各樣的理由隔絕。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到真正可以當(dāng)家做主的那天……結(jié)果后來又發(fā)生這般變故,孤獨之中他甚至想過一死了之,可林厭的出現(xiàn),就像一根系在尾指上的頭發(fā)絲。那樣的纖細(xì)、脆弱,一觸即斷,卻又在分明告訴他:你不是一個人。
    有了這輕微的聯(lián)系,小少爺便十分一廂情愿的將自己所有的感情……從曾經(jīng)渴望的兄弟之情,逐漸化為扭曲的、荒唐的獨占欲。他在想方設(shè)法的加固之中的聯(lián)系,不管是什么都好,只要林厭留在他身邊,只要他陪著他……比起死亡,他更害怕孤獨的活著。
    而林厭對此一無所知。
    在他的觀念里,自己不過是一時心軟……也只是一時心軟。
    與自小在鮮花與掌聲中長大的林溪月不一樣,他從最開始就是孤身一人,他不需要尋找任何依靠,僅憑自己的脊梁便能站直。
    而也正是這種精神上的強大,讓他可以承受林溪月菟絲花般糾纏到讓人窒息的感情……這都是后話了。
    但不難看出的是,林溪月正在悄然入侵著他的生活。
    從起床時溫柔的問候,到最開始亂七八糟至漸漸能夠入口的早餐、被承包雖然做的不算太好的家務(wù),以及睡前的一杯熱牛奶。沒有人不喜歡被這樣無微不至的照顧,林厭自也不會例外……盡管他最開始表現(xiàn)的非常排斥,甚至一度甩出狠話,最終都被小少爺那雙淚眼汪汪的模樣打敗成一聲嘆息……算了,他想,跟小孩子計較什么?
    還有兩個月而已……忍忍就好。
    話雖是這么說,林溪月卻遠比他想的要忙碌,早出晚歸是常有的事情,但就算如此,他還是會貼心的留下小紙條,貼在冰箱或者墊在牛奶杯下,林厭很難不去注意。
    最開始的時候,他看也不看便將其丟進垃圾桶,而最近幾天,或許是對方表現(xiàn)的太過乖巧的關(guān)系,他偶爾也會瞥上那么一兩眼……比如今天就寫的是:晚點回來,明早見哦!
    末端還畫上了一個與前幾天不同的笑臉,像極了小學(xué)生談戀愛時傳遞的紙條——
    幼稚……林厭沒什么感情的想著,嘴角卻不自覺松懈了下來,他將其丟到一邊,投入到一天的工作中去。
    直到傍晚被一陣敲門聲打擾。
    這么早就
    回來了?林厭沒有多想便拉開了門,卻在看清對方的臉時,又很快將其關(guān)上。
    “等等等等!!”遲縱忙不迭將手伸進去,被甩上的門板狠狠夾了一下,他倒抽一口冷氣:“嘶……你先別關(guān),我、我是真的有事……”
    說著半個身體都擠了進來,用懇求的目光小心翼翼的看著林厭,“你、你這幾天有看到溪月嗎?”
    林厭本來不想理他,但這會兒對方跟個流氓似得堵在門口,強行趕出去吧又推不動,干脆抱著手臂冷笑起來:“這不是你要關(guān)心的問題嗎?與我何干?”
    “我……我是答應(yīng)了不來打擾你。”遲縱心虛的低下頭,有些欲言又止:“可我已經(jīng)好幾天沒聯(lián)系上他了……溪月有些不對勁,我怕他出事才……才過來,想問問你。”
    遲縱向來不善于說謊,幾乎有什么事情,從來是寫在臉上——這點倒是完全沒變。林厭瞇著眼盯了他一會兒,發(fā)現(xiàn)對方眼下烏青,唇色灰白,下巴上的胡茬都冒出來不少,的確是一副沒有休息好的樣子。
    “他這幾天回來的很晚。”尋思片刻,他實話實說,只想快些將人打發(fā)走:“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喂!!”
    話到一半,對方突然倒了下來,隔著衣服也能感受到滾燙的體溫夾雜著淡淡的信息素,林厭來不及閃避,本能伸手接住了遲縱……然后將人狠狠推倒在玄關(guān)處。
    后腦磕在門板上發(fā)出一聲巨響,遲縱摔得有點懵,睜著布滿血絲的眼睛怔怔地看著他,但似乎是太累了,沒過多久,沉重的眼皮又慢慢合上,最后腦袋一歪,竟然是就這么睡著了。
    林厭:“……”
    面對遲縱平緩的呼吸聲,他居然一時不知如何下手,想將人打包丟出去吧……現(xiàn)在的遲縱高了他快一個頭,這會兒又將玄關(guān)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理論上還真做不到。
    最終林厭決定放置不管,自顧自回到屋里,平復(fù)一下心情接著工作。
    遲縱沒睡多久就醒來了,撐著地板搖搖晃晃的站起身,只覺得頭暈得很,手還疼,就連鼻子都不通氣。
    ……特別是林厭居然真的沒管他……想到這里,已經(jīng)是繼承了遲家的大少爺莫名有些委屈,他揉著通紅的眼睛,扶著靠背在沙發(fā)上坐下,靠在柔軟的墊子里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已經(jīng)記不清有多少個小時沒有休息了……公司的壓力和林溪月的失聯(lián)像兩座大山,沉甸甸的壓在他肩頭,壓得他喘不過氣。
    當(dāng)精神和**都瀕臨極限的時候,他下意識尋找可以喘息的地方……卻不知不覺,就來到了這里。
    ……為什么呢?遲縱雙眼放空,有些怔怔的想……他們的關(guān)系早就在多年前、因為自己的幼稚和沖動徹底破碎了,就連林厭都將其歸類為年輕時的黑歷史,只剩下他始終沒走出來……是愧疚吧?還是因為別的什么……
    身體越來越熱,就連大腦也逐漸意識不清,遲縱本能的扯著領(lǐng)口,扣子被他崩飛了幾顆,可仍然感到窒息。
    “……脫衣秀的話請去大街上表演。”
    林厭那帶著點低啞的聲音響起,語氣仍舊是那么冷。
    “……對不起。”遲縱晃著燒迷糊了的腦袋,嗓子干得快要冒火……他似乎只剩下這一句話了。
    林厭瞇起眼,居高臨下的看著癱在沙發(fā)上、意識不清的alpha,有那么一瞬間他很想把手里的水澆到對方頭上……但或許是遲縱現(xiàn)在的樣子過于狼狽了點,他終究沒有選擇落井下石。
    斤斤計較會顯得像是他還很在意一樣。
    從柜子里翻出了一盒退燒藥,在確定沒有過期后連著水杯一起放到茶幾上,林厭轉(zhuǎn)過身回到工作室,在關(guān)門的時候,從眼角的余光瞥見男人努力支起身去拿水杯的模樣……
    他抿了抿唇,面無表情的將門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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