閩清縣令姚佩玉，曾經許諾過他，事情過去之后，就將他轉到衙門里當個征收稅糧的小吏。那可是肥差，油水多得很，比這個破都頭強多了。
    此事縣令倒是沒有哄他，只要守住城池，有永泰縣得襯托，他得形象那是要偉岸許多，往補個肥缺，也并非什么難事。
    “你這家伙，既然知道外面得消息，難道不知道閩江兩岸船都找不到一艘？如今就你們閩清縣城在南岸，不用過江，肯定要拿你們開刀的。別墨跡，是戰是和，給個痛快話，我家大人等著我們回稟呢。”韓載武拿起大刀挽個刀花，朝著城頭喊道，盡可能嚇唬一番。
    “戰是如何？和又是如何？”老譚不懂，那就問個清楚，反正現在對方就是探路的騎兵，肯定不會攻城，不然損失太大了。只要對方不攻城，其他都能談，就算談不成，也能耗費一下時間不是？
    “戰的話，我這就回永泰縣，明日一早大軍必至。想必你也知道，大軍一動，這開銷太大，總得有個結果，就你們這城墻，比之永泰縣如何，自己心底有數。和的話呢，就給些銀錢，算是犒勞大軍，咱們就回永泰縣，明日發兵青口鎮，你們這里就不來了。”高會昌接過話頭說道，若能恐嚇一番，得些銀錢，那就再好不過了。至于發兵到閩清縣來，真沒這個膽子，萬一攻城受挫，后面永泰縣都守不住。等錢仁俊大軍回福州，肯定要來永泰縣攻打的，這塊肉沒這么好吃，如今所有人都在加固城墻，建造防御設施。
    “犒勞大軍，要多少銀錢？”老譚一聽，這事靠譜，算是花錢買平安，總比對方打進來搶好多了，他是真沒有信心能夠守住這個城墻啊。
    “起碼白銀三萬兩，我大軍近萬，每日開銷都是不小。”高會昌雙眼骨碌一轉，他也沒個數，就仿造孫宇上次在亭峽關賣陳其司的數字來，大不了對方還價唄。
    “將軍，你這開價也太高了，三萬兩，我都能拉起兩千人馬了。”老譚覺得這數字還算能夠接受，但是砍價肯定是必要的，而且砍價也得講究個思路。若是用三萬兩去招募個兩千青壯，再弄些武器給裝備一下，也差不多。若是有三千人馬，這城池的防御壓力就要小得多了。
    “你到底能不能做主，不能做主就去問。”韓載武也覺得高會昌開價有些高了，對面這老小子說得沒錯，不如拿去招兵，不過招兵也不能保證戰斗力，還是有風險的。
    “關鍵這事吧，我怎么能夠信得過你們？”老譚有些猶豫，萬一這些人拿了錢，回頭還來打，這事就沒法交待了。畢竟這錢，肯定是城中大戶湊出來買平安的，若是沒買到，自己要擔責的。
    “你這是質疑我劍州軍的聲譽啊，也不出去打聽打聽，我家大人向來童叟無欺。我也懶得跟你廢話，給你半個時辰，要么出錢，要么等死。”韓載武有些惱火，盡他么磨嘴皮了，這老小子不是好人，難不成還想磨到援軍抵達？
    “將軍稍待，我這就去稟報給縣令大人。”老譚跟左右吩咐一聲，讓他們小心提防著，自己先去衙門將此事報告給縣令姚大人，此事得由他做主才行。
    閩清縣令姚佩魚，說起來也是個苦逼人物，在這越國科舉也算是出類拔萃了，可因為寒門出身，被發配到最邊遠的福州。原本還在閩侯縣當縣令，也算是個不錯的地方，可去歲因為稅收的事情，得罪了錢仁俊，直接被調到閩清縣來了。
    如今這劍州軍得了永泰縣，兵鋒直指閩清縣城，可是他姚佩魚不敢逃，只要他敢逃回福州，錢仁俊肯定會用他殺雞儆猴。
    得了老譚稟報的姚佩魚，更加為難了，這三萬兩可不是小數目，此事他也不敢專斷，只得將一眾屬官請來，大家集思廣益。姚佩魚本以為，這幫子人肯定不樂意，畢竟這有資敵之嫌，誰知道一個個頭直點，好像不用他們掏錢似的。
    “姚大人，這錢該花，花的值，就是稍微多了些。咱們自己湊一湊，再找城中大戶攤派一二，兩萬兩差不多。花這些錢，買個平安！”說話的是閩清縣主簿大人，這兩萬兩看起來很多，找個數十戶人家攤牌，不過也就一家幾百兩的事情，雖然仍舊是一大筆錢，可比送命強多了。人家這不進來，不過是要點銀錢，進來之后，那是連人帶產業，能帶走就帶走，不能帶走那就是一把火，損失要大得多。
    “也是，那此事，就交由主簿大人去辦。本官的境遇，你們也都是知道的，不太適合插手此事。”姚佩魚點點頭，既然能辦就行，不過他就不參與了，萬一落盡錢仁俊的耳朵里，還不知道要出什么幺蛾子。
    眾人紛紛稱善，推舉主簿儲大人去籌集，這銀錢之事，還是他最拿手。至于討價還價的事情，就交給老譚去辦，估計其他去了，話都說不利索。
    老譚上得城頭，直接給報了個一萬五千兩，給打個對折。韓載武覺得還行，畢竟白白得來的，高會昌卻不肯松口，直言一萬五千兩太少了。
    “老高，差不多得了。”韓載武瞧著也榨不出油水來了，準備見好就收。
    “屁，姿態得端穩了，不然被對方看出虛實，毛都沒一根。無論如何得加一點，才顯得我們強勢不是？咱們是來收保護費的，不是來乞討的，哪有對方說多少就多少的道理？”高會昌覺得，如果自己輕松答應下來，對方肯定覺得自己報高了，后面還要出幺蛾子，若是自己擺明一萬五千兩接受不了，對方肯定會加點，而且加完了心里還很舒坦，覺得探到了底線。高會昌比起韓載武，腦瓜子要靈活一些，跟在孫宇后面還是學了不少東西的，不像韓載武，一門心思學程鎮北跟陳啟霸這倆哼哈二將。
    “將軍啊，這到天黑，能湊夠一萬五千兩就不錯了。”老譚在城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好似這已經是他的底線了。這老小子也是個滑頭，若是隨便答應加錢，對方肯定還是不滿意，若是能夠省下一點，說不定他還有好處，反正下面這點騎兵不敢攻城。
    “真當老子在這跟你買菜呢？老韓，咱們撤，你小子等好了，明天進城，我一定扒了你的皮，掛在城墻上。”高會昌耐心漸漸消失，這小伙子跟老滑頭嘴上交鋒，干不過也是正常。高會昌決定出大招，咱們撤，嚇不死你，至于對方真的不挽留，那也沒法子，說明就算答應了，對方也沒誠意交錢。
    “老高，這......”韓載武一愣，一萬五千兩，不要了？
    “別墨跡，聽我的。”高會昌一拉韁繩，調轉馬頭，麾下騎兵也陸續轉身，準備回永泰縣。韓載武也沒轍，不知道這高會昌葫蘆里賣得什么藥，也只能調轉馬頭跟上，他倆得共同進退，不然被城頭看出來，更加沒戲了。
    “哎，將軍，留步，留步啊！”老譚一看，騎兵隊伍全部掉頭回返，知道自己玩脫了，不該咬得這么緊。
    高會昌朝著韓載武使個眼色，倆人不停，繼續往前走，非要將這貨的底線給逼出來不可。
    “一萬七千兩，如何？”老譚猶自不死心，先加一點試試，指不定就成了呢。
    高會昌繼續往前走，他能感覺到，還能再加一點，也說不上為什么，就是一種直覺。
    “兩萬兩，不能再多了，將軍，你看成不成？”老譚看見倆人還不停，只能將底線跑出來了，再不喊，等人走遠了，喊也沒用了。
    “走，回去。”高會昌一聽，差不多了，朝著韓載武說道。
    “兩萬兩，日落之前送下來，少一兩都不行。”高會昌對城頭老譚喊道，這小子還真藏了不少，還好自己沒上當，不然平白少了五千兩。
    “將軍放心，還請稍等，我這就去催催。”老譚擦擦額頭的汗，剛才以為他們真的要走了，給嚇得不輕。不然明天大軍攻城，自己肯定是重點照顧對象，跑都沒地方跑。
    在城頭裝孫子的老譚，下得城頭那就是大人物了，做派得拿捏住。
    “譚將軍，商量得如何了？”老譚剛到衙門，就被一幫官吏給團團圍住，屁都頭一個，都開始叫將軍了，底線都沒了。他們已經開始籌錢了，但是還不知道對方能不能答應兩萬兩得條件呢。
    “在我多番交流試探之下，對方總算松口，愿意兩萬兩換取他們退兵。但是有個條件，日落之前得準備好，不然他們就回去了，明日大軍一到，他們就自己進來取了。”老譚這譜得端好，但是也不能太過，以后縣令大人還要將他轉過來，大家一起共事呢。
    “沒問題，譚將軍，只管回稟對方，再有半個時辰就行。”主簿拍著胸口保證，他已經安排人去各家通知了，只要各家在上面按個手印，就先拿倉庫里的官銀給對方，打發走了再說，回頭再各家各戶去收銀子，想必也沒人敢賴賬。
    老譚一聽，知道這事成了，慢悠悠朝著城頭走去。至于為什么走這么慢，那是因為老譚不想去城頭被催促，這慢點走，到了城頭，銀子就準備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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