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拜天地!”</br> “二拜高堂!”</br> “夫妻對拜!”</br> 蕭嫣瞪大眼睛,驚愕地看著眼前清雋俊逸的男人,跟躺在棺木里的女人拜堂成親。</br> 男人容顏絕世、身長玉立,一身清貴。</br> 夫妻對拜的時候,男人看著棺木里女人的眼神,溫柔得可以擰出水來。</br> 火紅的喜堂,襯得棺木里女人的臉色更加慘白。女人顯然已經沒有任何生氣了。</br> 午夜的風吹動喜堂的紅綢,整個畫面有點滲人。</br> 蕭嫣想,如果不是因為躺在棺木里的女人就是自己,她一定會被這個畫面嚇死的。</br> 是的,她已經死了,現在只是一縷亡魂而已。</br> 她本來是堂堂的九州第一神醫的親傳弟子,九州百年來最有天賦的醫毒雙絕。</br> 但她死于毒發。</br> 她本是東陵鎮南王唯一的親生女兒,真正的平陽郡主。</br> 但她死在鎮南王府的后院。</br> 她咽氣的畫面,依然歷歷在目。</br> 當時,鎮南王府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嗩吶悠遠。</br> 她靈魂飄蕩在院子里,看到院子里一個嬤嬤跟她的三哥蕭瑾玉說:“三公子,二小姐咽氣了,怎么辦?”</br> 身穿暗紅色袍子的蕭瑾玉皺眉:“真是晦氣,將她偷偷帶出去,丟亂葬崗上吧!”</br> 嬤嬤臉色微變:“她畢竟是您的妹妹……”</br> “我妹妹?”蕭瑾玉臉色陰沉,“你胡說什么?我的妹妹如今正穿著嫁衣坐在閨房里,等待太子殿下前來迎親!你若是再胡說,信不信我拔了你舌頭?”</br> 嬤嬤戰戰兢兢,不敢再說話。</br> 蕭瑾玉繼續說:“早不死晚不死,偏偏等我妹妹出門上花轎的時候死。你趕緊讓人卷了席子,從二門抬出去,丟亂葬崗去。若是沖撞了我妹妹的花轎,你們都得死!”</br> 于是,她的尸身就被卷了草席,帶到了亂葬崗附近。</br> 將她尸身丟在路邊的是兩個小廝。</br> 其中一個小廝想了想,掀開了席子,在她身上翻找,似乎在找什么。</br> “什么二姑娘?鎮南王嫡女?身上一個銅板都沒有,真是笑死人了!”最后,那小廝不屑地開口。</br> “呵呵,你死心吧,你別看這一位二小姐平日里跟狗腿子一樣討好府上其他主子,但誰會正眼看她一眼?她連吃的用的都沒有,你還想她有錢?”另一個小廝說。</br> 那小廝又沉默了片刻,忽然露出了淫笑:“這樣看,這二小姐模樣倒是挺俊的,剛才無意碰到她身體,這身材也是挺好的!她死了也沒多久,身體還沒僵硬呢,我看不如……嘿嘿……”</br> 另外一個人聽了,也露出了差不多的笑意:“想想都覺得刺激……”</br> 于是,那兩個小廝開始扯自己的衣服,還說一些流氓話,她當時氣得渾身微微發抖。</br> 她想要弄死這兩人,卻做不到,她只是一縷冤魂。</br> 忽然,寒風驟起。</br> 她就看到一個身穿縷金錦衣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br> 男人膚色過分蒼白,容顏清俊,眉眼如畫,深邃的鳳眼之中,似乎隱藏了無盡的黑暗。</br> 一身紅衣,襯得他妖異又好看。</br> 如此容顏,看一眼,就能讓人迷失自己。</br> 兩個小廝察覺有人,猛然回過頭。</br> “你……”</br> 只見那人手一揮,兩個小廝還什么話都沒說出來就已經身首異處了。</br> 那男人走到她的尸身旁邊,睫羽輕顫,似乎在克制什么。</br> “嫣兒,我來娶你了!”</br> 她當時就驚住了,這人是誰,為什么說來娶她?</br> 然后,男人將她的尸身抱起,帶到一座院子中。</br> 他幫她換上嫁衣,梳理頭發、描畫妝容,將她裝入棺木,帶到喜堂。</br> 于是才有了他跟她的尸身拜堂成親的畫面。</br> 她從這個男人出現,就一直盯著他看,一直到禮成,她都沒有看出來他到底是誰。</br> 她從小到大的記憶十分清晰,沒有過任何失憶的情況。</br> 她十分確定,自己從未見過他,她不知道他是誰,叫什么名字。</br> 她更加不明白,為什么他會叫她嫣兒,為何會跟她尸身拜堂成親。</br> 她正想著,看到男人走到棺木旁,低聲說:“嫣兒,我們是夫妻了!”</br> 說完,男人湊近了棺木幾分,最后,他的薄唇竟然直接覆蓋上了她的唇。</br> “你你你……我們認識嗎?你誰啊!你親我干嘛?你是個變態吧?”蕭嫣瞪大了眼睛,慌張喊道。</br> 然而,沒有人能聽到她的聲音。</br> “嘶——”</br> 良久,男人似乎是吃痛,才離開了她的唇。</br> 蕭嫣表示,她可沒有咬他。</br> 下一瞬,她看到男人開始脫衣服。</br> 她大驚,這個人該不會要那個啥吧!</br> 啊!變態……</br> 她正叫到一半,眼神呆滯了。</br> 面前男人背上、胸前全是傷口,血淋淋的!</br> 他的衣服……后領處是白色的!</br> 這原本是一件白色的衣服,但是被他的鮮血染紅到足以當婚服了。</br> 她剛剛盯著男人的臉看,沒注意到這點。</br> 這時,她聽到男人宛如低聲呢喃般說:“嫣兒,別害怕,這些都是小傷,我剛才去鎮南王府找你,鎮南王府的人不告訴我你在哪,所以我才跟他們動手了。那些侍衛傷了我,他們自己卻死了,還是他們比較虧!我換了衣服,并未處理傷口,就匆匆來找你。所以才會這樣,沒事的。”</br> 蕭嫣說不出話來,她所謂的家人,害死了她,將她丟進亂葬崗。</br> 這個陌生人,卻為了找她,闖了鎮南王府,搞得滿身是傷,血染白衣。</br> 鎮南王的侍衛有多強,她自然是知道的。</br> 闖鎮南王府,就相當于闖龍潭虎穴啊!</br> 他到底是誰?為什么會為她做到這樣的地步?</br> 她正想著,聽那男人繼續說:“嫣兒,你等著我,等我將這天下人都屠盡,就來陪你!”</br> 蕭嫣:……</br> 什么來陪她?他們認識嗎?</br> 什么屠盡天下人?有沒有這個必要呢?</br> 想著,蕭嫣忽然覺得眼前一黑,意識消散了。</br> -</br> 蕭嫣再次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個典雅馨香的房間之中。m.</br> 她腦袋混亂,太陽穴處傳來陣陣刺痛。</br> 痛?刺痛?</br> 蕭嫣怔住了,自從死在鎮南王府后院之后,她就沒有感覺到過疼痛。</br> 這……她好像活過來了!</br> 她看了一下周圍,那房間果然熟悉,就是她剛剛回到鎮南王府的時候,住的房間。</br> 她從小走失,被師父帶回洛安城,成為了師父的關門弟子。</br> 后來她知道自己是鎮南王的女兒,才上門認親。</br> 剛剛回到鎮南王府的時候,她住的就是這個房間。</br> 后來發生了一些事情,她被趕到了一個破敗的院落之中住著。</br> 而此時,她感覺自己渾身軟綿,使不上力來。</br> 她似乎中了迷藥,而這迷藥……</br> 蕭嫣看了一眼香煙裊裊的香爐。</br> 她掙扎著爬起來,找了一顆解藥吃下,隨后扶著桌子走過去,取了一杯茶,盡數倒進香爐之中。</br> 這時候,她聽到門外傳來一個嬌俏的女子聲音。</br> “交代你的事情,都清楚了嗎?你進去之后,就直接撲向那個小賤人,跟她共赴巫山云雨,記得把她身上弄出多點痕跡來,衣服全部撕碎放在地上。讓大家一看就知道這小賤人與人茍合了。明白嗎?”</br> “姑娘你就放心吧,這方面我在行,但是你得保證我安然無恙地離開,不然我定然會將你咬出來。”一個粗獷的男聲答應。</br> “你放心,已經安排好了!在大家進入房間前,你從窗戶出去就行,有人接應你!”那女聲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