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李千蓮的問話，李星辰沉默片刻，正要開口，卻看到一個老者走了進來。</br> 那老者不是其他人，正是太傅。</br> 太傅來到李千蓮面前，一字一句地開口說：“既然他們已經查到你舅舅了，就肯定可以順藤摸瓜，將所有牽扯這件事的人找出來，除非你想這件事最后牽連到你自己，牽連到太子殿下。不然的話，你只能放棄你舅舅。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誰都想要保，最后只能是誰也保不住?！?lt;/br> 李千蓮聽了，沉默了下來，最后道：“我知道了，既然如此，那就放棄舅舅吧，只是，外祖母他們……”</br> 太傅一臉凝重地開口說：“只要你舅舅認下所有的事情，到時候，你去跟陛下求情，讓陛下不要株連你的外祖母等人，你外祖母等人就不會有生命危險。我也會安排人幫你外祖母求情的，這一點，你放心好了！”</br> 李千蓮對于太傅的判斷還是十分相信的。</br> 所以她點了點頭：“我知道了，多謝太傅?！?lt;/br> -</br> 蕭嫣回到天武衛府衙時，看到雖然天已經很晚了，但是府衙中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br> “這是在做什么？”蕭嫣開口問了一句。</br> 慕非寒見問，低聲說：“狄展在連夜審問季沅呢?！?lt;/br> 蕭嫣微微皺眉，開口問：“這不都一天一夜過去了嗎？他還在審，不累嗎？”</br> 慕非寒笑了笑，倒是沒有回話。</br> 蕭嫣稍稍挑眉，隨后開口說：“我們過去瞧瞧看！”</br> 慕非寒點點頭。</br> 很快，他們就進入了詔獄。</br> 詔獄之中，季沅的牢房之中，擺滿了蠟燭。</br> 燃燒著的蠟燭將周圍照得明亮，就像是白天一樣。</br> 季沅坐在蠟燭中間，看起來十分疲憊，一直在打瞌睡。</br> 但是他根本無法入睡。</br> 他的頭發被編成辮子，吊了起來，腦袋稍微垂下來，辮子就會被拉扯，讓人頭皮發麻。</br> 還有眼前的蠟燭太過明亮，十分晃眼，這也讓他根本無法入睡。</br> “我太困了，讓我睡一會吧。”季沅有氣無力地開口說了一句。</br> 狄展沒有絲毫的感情，冷漠地說：“將你知道的都說了，將幕后之人交代清楚，自然就給你睡覺的時間了?！?lt;/br> “沒有任何幕后之人，我跟你說過了，無論是當陽坡那件事，還是沐北王府那件事，都是我做的！你可以選擇殺了我！但是，別再問我了，無論問多少次，我能給的，就這一個答案?！奔俱湔f。</br> 狄展臉色有些難看，他開口說：“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耗著吧！看誰耗得過誰！”</br> 季沅閉上眼睛，雖然依然沒有睡著，但是也不再說話。</br> 狄展看到慕非寒和蕭嫣，臉色才好了幾分。</br> “你們來了？”狄展語氣之中，也滿是疲倦。</br> 蕭嫣點點頭，掃了一眼牢房里邊的季沅，笑了笑。</br> 這狄展是當真有手段，而這個季沅也真的是一塊硬骨頭。</br> “我們到那邊去說吧?！钡艺拐f了一句，隨后領著慕非寒和蕭嫣朝著一旁走去。</br> 來到刑房之中，蕭嫣才開口說：“還是什么都攬在自己身上？”</br> 狄展帶你點頭：“是啊，幾件事都供認不諱，說是自己一個人操作的，跟其他人都沒有關系。就算是設計讓他以為，沒人能護住他的家人，他也沒有改口。他是篤定，這是對他和他的家人最好的辦法?！?lt;/br> 蕭嫣皺起眉頭，臉色也有些陰沉。</br> 其實，她多少能猜到，指使季沅的，就是李千蓮和李星辰。</br> 只是，她根本沒有證據，并且，這樣看來，李千蓮和李星辰并沒有動機。</br> 李星辰要動沐北王府和鎮南王府，這是肯定的。但那也應該是在他登基之后。</br> 他在登基之前搞這么一出，除非他有十成的把握這樣做之后，沐北軍會落入他手中，不然的話，他根本沒有做這些的必要。</br> “慕流審過了嗎？”蕭嫣開口問。</br> 狄展點點頭，隨后開口說：“慕流也審過了，但是一樣的，沒有什么收獲。慕流就是咬定自己只是記恨沐北王，一時糊涂才會被季沅蠱惑，幫季沅將東西放進了沐北王的書房之中?！?lt;/br> 蕭嫣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低聲說：“那慕流跟太子殿下，可有什么關系嗎？”</br> 季沅搖搖頭：“我查過了，并沒有任何的交集。”</br> “慕流其實很少跟其他人有關系，以前他幾乎不出門，也幾乎不跟任何人來往?！蹦椒呛f了一句。</br> 蕭嫣抿嘴不語。</br> 如果太子的目的不是讓慕流掌握沐北軍，那會是誰？</br> 上一世，她并未關注這些事情，如今倒是有些后悔。</br> 若是上一世，她能夠主動去了解這些事情，那就好了。</br> 這時候，狄展開口說：“蕭嫣，你連夜奔襲，去將人抓回來，想來也累了，就先回去休息吧。慕世子，你也一天一夜沒有合眼了，回去休息吧。我再看看還有什么其他的辦法?！?lt;/br> 慕非寒看向蕭嫣，開口說：“我送你回去休息吧?！?lt;/br> 蕭嫣點點頭，隨后跟慕非寒一起往外走。</br> 走了幾步之后，她頓住了腳步，回頭看向狄展，開口說：“若是明天早朝前，還是沒有什么實際上的證據證明這件事有其他的幕后黑手，只怕陛下會讓結案，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lt;/br> 狄展皺了皺眉頭，隨后開口說：“季沅肯定直接參與了這兩個案子，他給沐北王和將士們償命也不冤枉。陛下若是讓朕要結案，就讓他結案，剩下的，我們可以偷偷追查，這些都沒關系的！”</br> 慕非寒聽了，也點了點頭。</br> 蕭嫣見兩人想得開，笑了笑，說：“你們心中有數就可以了！”</br> 她說完，直接轉身離開了。</br> 慕非寒也在跟著她離開。</br> 狄展目送兩人離開后，轉身往回走，回到了關押季沅的牢房之中去了。</br> 第二天，早朝上，皇帝就點名狄展將案情說了。</br> 眾人聽了狄展敘述的案情，都十分震驚，顯然他們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是這樣子的。</br> 皇帝倒是十分平靜，之后果然跟蕭嫣預料的那樣，讓狄展結案。</br> 狄展表示，這個案件，還有很多地方值得深挖，或許能肅清一部分官場。</br> 李承乾直接問狄展，是否有證據。</br> 狄展自然是沒有證據的。</br> “既然沒有任何佐證，就不要瞎猜了，這個案子到此為止吧！涉案的季沅和慕流，該怎么處理，你寫一份奏折呈上來就是了。至于其他的，不要再查了！”李承乾開口說。</br> 狄展聽了這話，雖然心中不滿，也不愿意就此結案，但還是恭敬地回話道：“臣遵旨！”</br> 狄展下朝之后，直接來到了天武衛的府衙之中，見了蕭嫣。</br> 蕭嫣正在桌案旁處理事務，看到狄展匆匆進來，放下手中的筆，看著狄展，問了一句：“如何了？”</br> “你說得沒有錯，陛下讓我結案了！”狄展有些無奈地說了一句，隨后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br> 他放下杯子，才問蕭嫣：“陛下讓我上折子，你覺得，季沅的家人的處置方式，我應該如何寫？”</br> 蕭嫣嘴角勾了勾，開口說：“看你怎么想的，你若是不怕得罪李千蓮，就寫：株連九族，滿門抄斬。反正，陛下也不會應允的！你若是想要賣李千蓮一個人情，你就寫：禍不及家人，全部無罪釋放。反正陛下也不可能答應的！”</br> 狄展嘴角抽了抽，開口說：“你的意思就是說，無論我寫什么都沒有用？”</br> 蕭嫣搖搖頭：“我的意思是，無論你怎么寫，都可以?！?lt;/br> 狄展想了想，最后開口道：“那就寫株連九族，滿門抄斬吧。我倒要看看，都有誰給他們求情！”</br> 他跟蕭嫣接觸這么久，也可以感覺到蕭嫣跟李千蓮勢同水火。</br> 他最近一直跑天武衛，應該早就被打成和蕭嫣一伙的了。</br> 給李千蓮賣這個好，估計也沒有用。</br> 倒不如利用這個奏折，看看到底有什么人，是給季沅的家人求情的。到時候，他可以重點查一查這些人。</br> 蕭嫣知道狄展的想法，開口說：“你若是打這樣的主意，只怕也沒有什么作用。李千蓮肯定是會去求情的，畢竟是她的外祖家，太子跟李千蓮感情好，自然也會去求情。太子都求情了，太子一派，又怎么會無動于衷？還有太子太傅的一眾門生，大半個朝廷的人，難道一個一個查？”</br> 狄展默然，他覺得，蕭嫣說得十分有道理。</br> “那你有何建議？”狄展開口說。</br> 蕭嫣嘴角微微勾起，開口道：“不如就寫：主犯斬首示眾，家人刺字流放，最關鍵的是，讓太子殿下親自監斬和督刑，以彰法度！”</br> 狄展聽了蕭嫣的話，微微睜大眼睛：“你是懷疑，太子殿下？”</br> 如果不是懷疑太子殿下，蕭嫣應該不會將太子殿下攪和進來吧？</br> 蕭嫣只是笑了笑，沒有說什么。</br> 狄展疑惑地看了一會蕭嫣，也不再多說其他，直接轉身離開。</br> 蕭嫣即便真的懷疑太子，也不可能直接說。</br> 他也不應該直接問。</br> 不過，蕭嫣倒是給他提供了一個思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