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找了一片湖,整理了儀容,換了一身衣服,回到軍營之中,看到容清笛帶著黃嬌嬌站在她營帳門口等她。</br> 蕭嫣瞥了一眼兩人,眉眼之中帶著不解。</br> 容清笛開口說:“她說有事要找你,所以我就帶她過來了。”</br> 蕭嫣開口說:“有什么事情,進來說吧。”</br> 說著,蕭嫣掀開了簾子,走進了營帳。</br> 容清笛自然也掀開了簾子,示意黃嬌嬌往里走。</br> 黃嬌嬌果然跟著容清笛往里走。</br> 進入了營帳之后,黃嬌嬌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蕭嫣。</br> 或者說,其實從蕭嫣出現,黃嬌嬌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蕭嫣。</br> 蕭嫣掃了一眼黃嬌嬌,開口問:“你恨我?”</br> 蕭嫣覺得,黃嬌嬌會因為她母親的死,而遷怒于她。</br> 只是,黃嬌嬌看她的眼神,似乎又不像恨。</br> 她不想去猜這些東西,所以,她就直接開口問了。</br> 其實,對于她來說,黃嬌嬌會不會恨她,都對她沒有任何的影響。</br> 蕭嫣卻沒有想到,黃嬌嬌卻直接搖了搖頭。</br> “不,我不恨你!”黃嬌嬌開口說。</br> 母親的死,跟蕭嫣其實沒有太大的關系。</br> 這時候,容清笛有些底氣不足地開口說:“那你恨我嗎?如果不是我將你帶來這里,你母親也不會死!”</br> 黃嬌嬌同樣搖搖頭:“我也不恨你,我也是會被你帶來這里的,可是我沒有死了,我還活著呢!”</br> 她其實很清楚,母親的死,只能怪父親。</br> 雖然他決定放棄他們,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他不應該射殺母親。</br> 本來,只要他不射殺母親,母親就可以活下來。</br> 可是,他還是射出了那一箭。</br> 無論他出于什么目的射出那一箭,她都不會原諒父親的。</br> 蕭嫣看黃嬌嬌說得真誠,也知道她確實是不恨她和容清笛的。</br> 于是,她不解地繼續問:“我有些不明白,你既然不恨我,那一直看著我做什么?”</br> 黃嬌嬌聽了這話,開口說:“我只是,從來不知道,女子竟然可以像你們這樣活著。”</br> 容清笛,活得肆意,似乎是想要干什么,就可以干什么。</br> 這當真是她十分羨慕的事情。</br> 蕭嫣更是可以領兵打仗,當天武衛的指揮使,這些都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br> 她們不需要諂媚任何人,不需要偽裝自己,依附他人生活。</br> 這些都是她夢寐以求的。</br> “我母親一開始并不是父親的妻子,而是一個滕妾。我也不是我父親的嫡女,更加不是哥哥的嫡親妹妹。主母死后,父親本來有很多選擇,之所以最終選擇了扶正母親,因為我和母親都極力扮演父親和哥哥喜歡的女子。溫柔粘人,但是永遠都不能煩人。一舉一動,每一句話,都需要權衡再三,只做他們喜歡的事情,只做他們喜歡的事情,只有這樣,他們才會想著我們,將我們當作親人。”黃嬌嬌慢慢地開口說。</br> 最后,黃嬌嬌開口總結道:“父親和哥哥以為,他們愛的是我們,他們喜歡的是我和母親,卻不知道,他們喜歡的不過是我和母親精心偽裝出來的假象罷了。”</br> 蕭嫣聽了這話,和容清笛對望一眼,雙雙選擇沉默。</br> 關于黃嬌嬌的事,他們并不想多言。</br> 只是在黃嬌嬌說到最后的時候,蕭嫣開口問:“你如今有何打算?”</br> 她覺得,黃嬌嬌之所以來自她,肯定是有原因的,應該不只是來跟她說這些過往吧。</br> 黃嬌嬌聽了蕭嫣的問話,開口說:“我聽說,我父親和哥哥跑進了西南的密林之中,我或許知道他們去了哪里。我愿意幫你們找到他們!”</br> 蕭嫣有些驚訝,沒想到黃嬌嬌竟然會主動提出幫助他們。</br> 她知道,黃嬌嬌這樣做,肯定是有要求的。</br> 于是她直接說了一句:“說說你的要求吧!若是不過分,我都會答應你!”</br> 黃嬌嬌倒是沒有想到蕭嫣竟然這樣爽快。</br> 她開口說:“我知道,我父親做的很多事情,是株連九族的大罪。我只希望我和母親不會受到牽連,讓我可以好好安葬母親,給母親守靈三年。”</br> 蕭嫣覺得這個不是什么大事情,于是開口說:“只要你幫我們找到黃圣林和黃少楓,我自然會跟陛下稟明這一點,陛下英明,一定不會追究你的!”</br> “若是陛下不應允呢?”黃嬌嬌看著蕭嫣,開口一字一句地問。</br> 蕭嫣聽了這話,認真地開口說:“若是陛下不允許,我自然為你據理力爭,你放心吧。”</br> 這時候,容清笛也開口說:“我也會幫你跟東陵陛下據理力爭的。”</br> 黃嬌嬌點點頭,開口說:“好,我相信你們。我還有一個小小的要求。”</br> 蕭嫣掃了一眼黃嬌嬌,開口道:“你說。”</br> 黃嬌嬌聽了,開口說:“等我守孝三年之后,你可不可以允許我留在你身邊,成為一名天武衛?我不想再當那些依附他人的人了,我想要依靠我自己生活下去。”</br> 她想要成為一個蕭嫣那樣的人,最好的辦法,自然是留在蕭嫣身邊,跟她好好學習。</br> 蕭嫣聽到這話,有些意外。</br> 她開口,想要勸退黃嬌嬌的這個想法,開口說:“我知道你想要跟過去劃一個界限,但是,進入天武衛,并不是那么簡單的。它至少需要你的拳腳功夫達到一定的水平。”</br> 黃嬌嬌點點頭:“這個我知道,守孝的這三年,我會好好學習,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br> 蕭嫣抿嘴,隨后認真地開口說:“要不然這樣子吧,三年之后,若是你能通過天武衛的考核,我就錄取你成為天武衛,若是你不能,那你就放棄,去做一些自己喜歡的事情吧。”</br> 黃嬌嬌聽了,認真地點點頭。</br> 她其實也覺得,若是蕭嫣給了她時間,她卻沒能成長起來,確實不配進入天武衛。</br> 蕭嫣一笑,隨后開口說:“既然這件事已經說好了,那我們是不是應該來說一說關于你父親和哥哥所在和地方了?”</br> 黃嬌嬌想了想,開口說:“西南邊的密林之中,野獸眾多,是打獵的好地方。有一次,我父親和哥哥想要去打獵,就選擇了西南的密林。那一次,我和母親其實根本不想去,但是父親和哥哥為了有人看他們打獵,見識他們的勃發英姿,非要我和母親去。”</br> “我和母親去了之后,父親和哥哥只顧著打獵,將我和母親拋出腦后。我掉進了一個山洞,無意之中進入了一個洞天福地。那個地方,就像一個世外桃源。后來,父親和哥哥找到了我,本來他們是要罵我的,但是看到了那個地方,他們放棄了罵我。”</br> “后來,我們在那里住了一晚上,就回來了。因為哥哥對那個地方念念不忘,一直想要將那個地方打造成為避難所,但始終沒有實施。所以,我就時常托哥哥將一些物資運到那個地方,借此討好他。”</br> 蕭嫣聽黃嬌嬌說完,開口道:“所以,你覺得,他們是去了你們發現的這個世外桃源之中?”</br> 黃嬌嬌點點頭:“對。不過也只是懷疑,有沒有還需要去看了才知道。”</br> 蕭嫣稍稍抿嘴,隨后說:“按照你的感覺,我們應該何時出城,怎么樣靠近你說的那個地方?”</br> 黃嬌嬌聽了,開口說:“那個地方物資比較多,但是防御比較弱。為了不給他們加強防御工事的機會,我覺得還是盡快去吧。不如你讓你人的人休息兩個時辰。兩個時辰之后,我們出發。到達那個地方的時候,正好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那時候父親他們或許在沉睡之中,你的將士們可以攻其不備。”</br> 蕭嫣聽了,看著黃嬌嬌,問了一句:“這大晚上的,你能認清楚里邊的路嗎?”</br> 黃嬌嬌點點頭:“我記憶力還是不錯的,所以是可以記得往哪里走的。但是我不知道哪里可以走,哪里不可以走。所以,或許還是需要一個對于密林熟悉的人帶路。”</br> 蕭嫣點點頭,她也覺得,可以找幾個附近的百姓帶路,這樣就萬無一失了。</br> -</br> 于是,蕭嫣傳下命令,讓參與行動的人先休息,到時候在軍營門口集合。</br> 同時,蕭嫣讓熟悉這里的山莊管家負責幫他們尋找帶路的人。</br> 事情吩咐下去之后,她也抓緊時間休息去了。</br> 她跟慕非寒住在同一個營帳之中。</br> 她醒來的時候,看到躺在不遠處榻上睡覺的慕非寒,不由地放輕了腳步。</br> 其實她覺得,慕非寒其實是可以不去的。</br> 她覺得這件事不會有什么不妥的。</br> 然而,她剛剛想要去洗漱的時候,慕非寒就忽然站了起來。</br> 她轉頭看了一眼起床穿衣服的慕非寒,很快又將目光移開了。</br> 她開口說:“要不然你別去了,再睡一會吧!”</br> 慕非寒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沒有說話,隨后就提步走了出去。</br> 蕭嫣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沒有說什么,而是開始洗漱。</br> 洗漱梳頭,換好了衣衫,她拿了兩份干糧就快步往外走。</br> 出了營帳果然看到慕非寒站在營帳外。</br> 他此時三千青絲束起來,一襲白色錦衣顯得他身長玉立,宛若謫仙。</br> 她笑了笑,將其中一份干糧遞過去。</br> 慕非寒接過了干糧,并沒有立即吃,而是放進了袖口的袋子里。</br> “走吧。”蕭嫣說了一句。</br> 從他沒有回話,轉身離開的那時候,她就知道,她是攔不住他的。</br> 既然攔不住,那也不用攔著,就一起去好了。</br> 應該不會出什么事情。</br> 慕非寒依然沒有說什么,而是轉身跟蕭嫣一起朝著軍營門口走去。</br> 兩人來到門口的時候,發現所有人都已經到了,就等著他們了。</br> 管家看到他們,帶著兩個身穿粗布短衣男子走了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