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妹妹那樣對待他們,他們沒有珍惜。</br> 現在妹妹對他的態度,是他們應該得到的。</br> 蕭瑾玉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不再說話。</br> 不過,他閉上眼睛,也沒能睡著。</br> 前世的種種歷歷在目。</br> 那些曾經的往事就像是一根扎進肉里的刺,反復折磨他。</br>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聽到了“咯吱——”的開門聲。</br> 他一臉欣喜,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喊道:“妹妹……”</br> 他以為是蕭嫣回來找他了,所以很開心。</br> 讓他沒想到的是,走進來的竟然是慕非寒。</br> 慕非寒手中端著一碗藥,看到蕭瑾玉,微微挑眉:“喲,這不是再怎么疼也不吭一聲的蕭三公子嗎?竟然醒了?”</br> 蕭瑾玉:……</br> 他從來不知道,慕非寒是會說這樣的話的人。</br> 他記憶之中,慕非寒應該是一個對任何人都比較冷漠疏離的。</br> 偏偏,就是慕非寒說出這樣的話,嘲諷值是最大的。</br> 若是可以,他當真想要找個洞鉆進去。</br> 只是,他不太明白,慕非寒為什么會這般嘲諷他。</br> 難道因為討厭他?</br> 上一世,他最近距離接觸慕非寒,應該是妹妹死的那天,他來找妹妹。</br> 一開始,他并不打算將妹妹的位置告訴他。</br> 所以,他就動手了。</br> 鎮南王府近百侍衛都沒有攔住他,他們兄弟幾人都不是慕非寒的對手。</br> 最后,慕非寒白色的衣服染成了紅色,他的長劍指著大哥的脖子。</br> 不得已,他才將蕭嫣的所在告訴了慕非寒。</br> 當時,慕非寒沒有耽擱片刻,騎馬離開了。</br> 從那天之后,慕非寒瘋狂針對鎮南王府和東陵,但他也沒有再直接面對過慕非寒。</br> 而這一世,他跟慕非寒接觸也不多。</br> 似乎每次,慕非寒跟他說話,都不太客氣。</br> “慕世子,你是不是很討厭我?”蕭瑾玉忽然問了一句。</br> 他倒是不認為慕非寒也記得上一世的事情。</br> 若是慕非寒記得,應該直接殺了他,而不會只是嘲諷他。</br> 慕非寒瞥了一眼蕭瑾玉,緩緩道:“確實挺令人討厭的!”</br> 說完,他將手中的藥放在床榻,開口說:“喝了吧!”</br> 蕭瑾玉微微皺眉,伸出手,拿過了藥,喝了一口。</br> 然而,就因為這小小一口,他差點就吐了。</br> 他瞪大了眼睛,驚恐地開口說:“這藥怎么這么苦?為什么會這么苦?”</br> 上一世,他喝的藥明明沒有這么苦的!而且,上一世,妹妹還給他準備了蜜餞。</br> 慕非寒一臉平淡:“藥是嫣兒開的,我也是按照她說的熬制的,不會有錯,良藥苦口。你喝了就行,沒必要啰嗦!”</br> 蕭瑾玉一怔,他明白了。上一世,妹妹知道他吃不了苦的藥,所以,盡量優化了藥方,還給他準備了蜜餞,讓他喝完了藥給嘴里換味。</br> 那時候,妹妹對她那么好,他卻不屑一顧。</br> 更過分的是,雙腿好了之后,他害死了妹妹,還下令將妹妹丟進了亂葬崗。</br> 他……當真是畜生……</br> 他端著藥的手微微顫抖著。</br> 他將藥碗湊到唇邊,喝了一口,那苦到極致的藥湯,讓他難以忍受,他哭得淚水都流出來了。</br> 他抹了抹淚水,朝著慕非寒道:“可以給我一些蜜餞嗎?”</br> 慕非寒看著蕭瑾玉,忽然伸出手,封住了蕭瑾玉的穴道。</br> 蕭瑾玉瞪大了眼睛:“你……你要干嘛?”</br> 慕非寒一臉平靜地拿過了他手中的那一碗藥,緩緩道:“找蜜餞太麻煩了,我有個辦法,直截了當,方便快捷!”</br> 說完,他直接伸出了手,捏住了蕭瑾玉的下顎,強迫他張開嘴,隨后將一整碗藥灌了下去。</br> 蕭瑾玉只感覺鋪天蓋地的苦味席卷而來,直沖天靈蓋,幾乎將他的知覺完全吞沒。</br> 他甚至有一瞬間,意識渙散,不知道自己身處何地。</br> 等到慕非寒將他的穴道解開,他不由得干嘔了幾下,淚水也在這時候奪眶而出。</br> 慕非寒確定他沒有將藥吐出來,開口說:“這辦法效果不錯!”</br> 蕭瑾玉沒有說話,因為嘴巴里的苦味難以消散,他苦得說不出話來。</br> 他只能躺在床上,止不住地流淚。</br> 這時候,門口傳來了蕭嫣的聲音:“非寒,他喝藥了嗎?那藥好像挺苦的,他不會喝不下去吧?”</br> 慕非寒回頭,看到蕭嫣站在門口看他。</br> 他微笑著開口道:“不會,我直接給灌下去了!”</br> 蕭嫣笑著說:“那就好,走吧,我們去一趟牢房!”</br> “行!”慕非寒將碗放下,轉身走向了蕭嫣,和蕭嫣并肩離開了。</br> 蕭瑾玉目送兩人離開后,淚流得更加厲害了。</br> 他很后悔!若是以前沒有那樣對待妹妹,那他現在應該擁有一個溫柔的妹妹。</br> 她會給他準備不太苦的藥。</br> 她會給他準備蜜餞。</br> 她絕對不會讓慕非寒那樣粗魯地給他灌藥!</br> 那樣好的妹妹,是他親手毀掉了。</br> 想到這里,他的眼淚流得更加厲害了。</br> 陸江眠帶著一個侍女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蕭瑾玉躺在那里默默流淚的樣子。</br> 陸江眠看了蕭瑾玉片刻,問道:“蕭瑾玉,你哭什么?”</br> 蕭瑾玉匆匆抹了抹眼淚,開口說:“那藥,太苦了!”</br> 陸江眠先是一陣驚愕,隨后不屑地開口說:“蕭瑾玉,你堂堂一個男人,竟然因為藥太苦而哭了?你竟然有臉哭?我的天!你是個什么東西?”</br> 蕭瑾玉:……</br> 他感受到陸江眠眼中不屑和鄙視的目光,嘴巴動了動,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br> 陸江眠上下打量了一下蕭瑾玉,微微搖頭:“我從未見過,如此矯情的男人!”</br> “我……”蕭瑾玉忍不住,想要說些什么。</br> 陸江眠舉起手,攔住了他:“你別說話,我不想矯情的男人說任何的話!”</br> 蕭瑾玉:……</br> 陸江眠已經不去看蕭瑾玉了,而是開始交代一旁的侍女。</br> 侍女是陸江眠安排來照顧蕭瑾玉的,聽到陸江眠的交代,她頻頻點頭。</br> 在陸江眠離開后,那侍女看向蕭瑾玉,目光也充滿了鄙視。</br> 蕭瑾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