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月成為禁軍統領之后,每天都兢兢業業地跟在小皇帝身邊,竭盡所能地保護好小皇帝。</br> 剛開始的時候,她還覺得這工作其實不錯。</br> 畢竟是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br> 而且,這也是她以前從未做過的事情。</br> 漸漸地,她就發現,當將軍也沒有想象之中美好。</br> 特別是蕭嫣離開東陵后,她更覺得這工作就是一個枷鎖,將自己困在了東陵。</br> 她想卸任,想要去西瀾。</br> 然而,小皇帝卻不愿意放人。</br> 這一天,她再次在御書房之中,跟小皇帝提起卸任的事情。</br> 她都忘記了,自己是第幾次跟小皇帝提卸任了。</br> 小皇帝依然是沉著臉,他眼眸深邃,定定地看著她。</br> “朕不同意!”</br> 他依然只有這四個字。</br> 逐月心一橫,開口說:“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從今天開始,培養一個接班人。三個月后,我就要離開了!你要是實在不同意,就下令把我砍了吧!”</br> 她決定豁出去了!</br> 要么死,要么離開這個鬼地方。</br> 她說完,轉身離開。</br> 小皇帝先是怔了怔。</br> 之前逐月從未有過這樣的態度。</br> 他知道,逐月的忍耐應該是到了極限。</br> 他心中升起一絲慌張,他連忙從龍椅上站起來,快步追了上去。</br> 他伸出手,抓住了藥離開的逐月。</br> 他的手微微用力,阻止了逐月的離開。</br> 逐月皺了皺眉頭,回過頭去看李九宸,卻對上了李九宸一雙帶著水霧的眼睛。</br> 此時的李九宸眼中似乎含著淚水,他的表情委屈,像是什么人欺負了他一般。</br> 逐月從未見過這樣的李九宸,一時間怔住了,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br> 這時候,李九宸開口了。</br> 他聲音之中帶著沙啞和哭腔:“阿姐已經離開了,再也不要我了。姐姐你也要離開嗎?你們都要拋下我嗎?”</br> 逐月怔然,她朱唇微微動了動,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么。</br> 李九宸則繼續說:“姐姐,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br> 他聲音之中帶著哀求。</br> 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李九宸,逐月想要開口拒絕,卻發現張開嘴巴,卻說不出拒絕的話來。</br> 她只能說:“你先放開我。”</br> 李九宸卻依然緊緊拽住逐月,微微搖頭:“姐姐若是不答應,我就不放開!”</br> 逐月實在不忍心拒絕,只能嘆了一口氣,低聲道:“我答應你。”</br> 李九宸依然沒有將人放開,而是用水汪汪的眼神看著逐月,低聲說:“姐姐說的是真的?”</br> 逐月對上他的眼神,實在無法說出拒絕的話來,只能點頭道:“自然是真的!”</br> 李九宸聽了這話,這才放開了逐月,用帶著委屈的聲音繼續道:“姐姐既然已經答應我了,就萬萬不能反悔哦!”</br> 逐月看著李九宸,心情有些復雜。</br> 她忽然想起之前蕭嫣跟她說過,關于李九宸的事情。</br> 她此時總算是明白,蕭嫣眼里,李九宸是什么樣的形象了。</br> 這樣的李九宸,確實讓人無法拒絕。</br> 她確實扛不住,沒忍心,就答應了他。</br> 如今,答應的話都已經說出來了,她自然是不能出爾反爾的。</br> 看來,她只能在這個地方停留更長一段時間里。</br> 李九宸感覺到逐月的目光,開口問:“姐姐為何這樣看著我?難不成姐姐是反悔了?”</br> 逐月稍稍搖頭,說道:“我答應的事情,自然不會反悔。只是,你畢竟是陛下,表現得像這樣子……成何體統……”m.</br> 李九宸伸出手,拽緊容清笛的袖子,開口說:“我只想留住姐姐,那里還管這么多?更何況,這里只有我們兩人,其他人又不知道,有什么問題呢?”</br> 逐月表示自己無言以對。</br> 李九宸見逐月不說話,繼續用布滿水汽的眼睛看著逐月,開口問:“姐姐你為何不說話?難道我說的不對嗎?”</br> 逐月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對對對!你說的都是對的!”</br> 就算他說的不是對的,也沒有人敢提出來吧?</br> 就算有人會提出來,看到他這樣的神情,應該也無話可說了。</br> 李九宸聽了逐月的話,忍不住笑了起來:“姐姐覺得我是對的,那我一定就是對的!”</br> 逐月更加覺得無話可說。</br> 她覺得自己有些想要逃離這個地方,于是開口道:“臣忽然想起還有事情沒有做。臣先告辭了!”</br> 說完,她行了一個禮,隨后慌忙離開了。</br> 李九宸看著逐月幾乎落荒而逃的樣子,不由得笑了笑。</br> 早知道逐月也吃這一套,他哪里需要那樣威脅強迫她呢?只需要多撒幾個嬌就行了!</br> 李九宸卻忘記了,并不是面對所有人的時候,他都愿意拿出這一副面孔的。</br> -</br> 逐月匆忙從御書房之中出來,就遇到了邱瑯琊。</br> 邱瑯琊看到蕭嫣的表情有些奇怪,因為她已經跟必須陛下辭掉了職務,要離開了。</br> 于是,邱瑯琊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當真跟陛下提出,要辭掉禁軍統領的職務了?”</br> 之前,逐月跟邱瑯琊說過,自己無論如何都要辭掉禁軍統領的職務,離開東陵,去西瀾找蕭嫣。</br> 這話逐月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是最近越來越堅定。</br> 邱瑯琊也漸漸相信了逐月要離開這件事。</br> 他其實覺得,逐月能忍到現在,屬實難得。</br> 逐月聽了邱瑯琊的話,不由地擺擺手:“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短時間之內,我是不會離開了。”</br> 邱瑯琊覺得奇怪。</br> “你之前明明不是這樣說的!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邱瑯琊有些不解地問。</br> 逐月聞言,想起了小皇帝在她面前的表現,一時沉默。</br> 小皇帝那個模樣,確實也不能跟其他人說。</br> 這個其他人,自然也包括邱瑯琊。</br> 于是,逐月認真地開口說:“我想了一下,姑娘離開后,最放心不下的,應該就是陛下了!我理應幫助姑娘保護好陛下。此時離開東陵,確實也不是時候。你覺得呢?”</br> 邱瑯琊訝然,但他沒有提出反對意見,而是點了點頭。</br> “行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逐月說完,徑自離開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