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休的關系,十一過后的一周特別長,連秦雨松這種熱愛工作的人,在周末到來時也松了口氣。大部分人踩著下班鐘點走了,秦雨松走時電梯里已經很空。下到車庫,他剛走了兩步,看見崔芷芳在昏暗里迎出來。
秦雨松停了腳步,隔著老遠問,“什么事?”崔芷芳站在原地,“顧總叫我來請你,今天我表姐生日,我們打算聚一下?!敝軜蛏眨P顧冬海什么事,難道上次吃飯后他們竟然搭上了?秦雨松不愿意把周橋往那方面想,但她實在也不能算私生活很檢點,否則她和他也不會認識了。他向車走去,邊走邊說,“你們玩吧?!?br/>
崔芷芳小聲說,“顧總讓我…拉也要把你拉去?!?br/>
秦雨松鼻子里笑出來,想要說她兩句,終于忍住了,“我還有事,祝你們玩得高興?!贝捃品疾恢纳龅哪懥?,跑過來擋在車前,“秦總,就上次吃飯的那些人,大家只是找個理由放松放松,你也來吧?!?br/>
她的眼睛和嘴巴特別像周橋,秦雨松心里一軟,“在哪里?”
崔芷芳說,“我也不知道,是顧總安排的,他已經叫好了車,在上面等你。”秦雨松問,“他和你表姐很熟?”崔芷芳搖頭,“沒有??赡茴櫩傄粋€人在這里,周末太孤獨,所以總想找些節(jié)目。”她吐了吐舌頭,“冉冉和葛小永好叫,你和小表姐可真難,小表姐還是我媽出面才叫動的?!?br/>
秦雨松放下心,顧冬海太壞,他實在不愿意周橋上當,“他經常叫你們出來?有沒有…”有沒有利用職權占下屬便宜?秦雨松不知道崔芷芳嘴緊不緊,他頓了頓還是沒問出口。幸好她聽出意思,否認得很快,“也不是經常。而且他很紳士,也挺有趣,說的東西都很有用。”秦雨松想到自己的親眼所見,無法認同她的話,但也只能含糊地說,“你還年輕,等過幾年就知道,像我們中年男人比較能說會道?!贝捃品脊郧傻攸c頭,“每次都有兩三個同事,我沒有單獨出來過?!?br/>
秦雨松其實不擔心崔芷芳,顧冬海有家室,玩的是明白,像她這種未婚小姑娘,很容易把事情鬧大,不在他的選擇范圍內。倒是吳冉冉出人意料,秦雨松問了幾方面,都認為她雖然入職時間短,但反應敏捷,工作勤快,是塊好苗子,那她是為了什么呢?秦雨松本想找些岔子炒掉她,一時倒找不到。
他也不明白,周橋干嗎答應這聚會。
周橋覺得上輩人對于工作有種可笑的執(zhí)著,比如阿姨怕她拒絕女兒上司的安排,會影響到女兒的前途,所以出面勸她去。但口口聲聲的理由是年輕人需要社交,說著她自己先信了,真心感覺全是為了周橋好,悶在家里不容易找到婚姻的對象。周橋肯定,如果她再不答應,阿姨會讓她家老娘出馬。
因此,她坐在這里,玩吹蠟燭加許愿。
崔芷芳好奇地問,“小表姐,你許了什么愿?”
周橋什么愿都沒許,故作神秘,“說了就不靈了?!?br/>
吳冉冉拈起一抹蛋糕,“周橋姐,我們是安靜地玩,還是玩大點?”崔芷芳知道玩大是擲蛋糕,說不定小表姐會生氣,而且聽秦雨松剛才的意思,像在懷疑她們私下時常胡鬧,連忙勸阻,“冉冉,蛋糕這么漂亮,我們還是切了吃吧。”吳冉冉三下兩下舔掉指頭上的奶油,“很好吃?!?br/>
周橋不喜歡唱歌,更不喜歡玩色子,葛小永提議打牌。顧冬海叫服務員開了兩箱啤酒,一枝枝擺在桌上,“都是朋友,我們不來錢,贏了輸了傷感情,喝酒吧?!眳侨饺健鞍 钡亟械溃拔也粫染?,能找別人替嗎?”顧冬海說行,反正這里有三個男人,你找誰替都行。吳冉冉看了圈,“怎么辦?周橋姐,我最喜歡的人是你…”顧冬海拍手大笑,“表白了!”
秦雨松冷眼旁觀,他們嘻嘻哈哈,周橋雖然投入程度沒別人高,但也言笑晏晏。連顧冬海玩笑似的敲她的額頭,她也沒生氣的意思,只是往葛小永靠近了些。再有出錯牌或者敬酒,葛小永擋在前面,看得秦雨松一陣氣悶-葛小永叫她周橋姐,果然護著她的樣子比親兄弟還認真。
秦雨松專心打牌。他記性好,十以上的牌記得清清楚楚,除了周橋別人輸得落花流水,吳冉冉先招白旗叫暫停,“唱會歌,讓我這胃緩緩勁?!彼櫠Τ鹦∮雷邳c歌的位置,問周橋、崔芷芳想唱什么。
吳冉冉連唱了幾首粵語歌,崔芷芳唱了首英文歌,顧冬海搖頭,“為什么不唱國語的?自己的語言才能唱出味道?!闭f時他點了首“為你鐘情”,唱得深情款款,中間還獻了朵玫瑰給周橋。
玩到十點多,崔芷芳家里來了幾個電話催回家,周橋也幫著說阿姨是小學老師,對女兒管教很嚴,顧冬海雖然有些掃興,但也沒勉強大家。葛小永和崔芷芳順路,秦雨松又和周橋住得近,順理成章分頭走。
秦雨松坐在出租車副駕位,聽見葛小永關照后排的周橋到家給他發(fā)個短信,不由暗暗推測兩人的關系,突然間又回過神,她又不是他什么人。
一路上兩人沒說話。
周橋在家的巷口下了車,彼此連禮貌上的告別都沒有。
路燈把她的身影拉得特別纖長,然后沒入黑暗。
車又跑到大馬路時,秦雨松叫司機停了車。他匆匆往回走,誰知在巷口迎面遇到周橋。
“你?!”兩人同時認出對方。
“怎么了?”秦雨松問,以為她約了人趕下一場,心里像螞蟻咬一樣。周橋說,“胃有點疼?!钡茸叩焦饬恋牡胤剑虐l(fā)現她額頭汗津津的,嘴唇淡如紙色??芍軜驁?zhí)意不肯去醫(yī)院,秦雨松只好買了兩盒藥,陪她往回走。
快到家門周橋身子往下一溜,是堅持不住了。
秦雨松趕緊抄起她,心急如撩時又踩到貓,凄厲的叫聲害他差點把鑰匙別斷在鎖里。
他早知道,她什么都會,就是不會照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