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主睜開了眼,渾濁的眼睛掃過屋中的幾個人,看到紀青時,眼睛亮了亮。
“是……紀道長?”
“是。您認得我?”
“咳,我這一病,都脫了相了。也難怪紀道長認不出。”病榻上的男人苦笑了一下:“之前在那個無名鎮滅煞的時候,我也在其中。估計一面之緣,紀道長也已經記不得了……在下姓劉名琚。紀道長,你必是為了城中怪事而來的吧?”
“是的。聽說您為第一個遇見怪事的居民的妻子取出了那個邪胎?不知能不能詳細講一講?”
“好。”劉琚點了點頭:“那天,一個居民跑來找我,說他的妻子懷上了怪胎,八成是水怪的孩子。只兩個月,肚子就漲得和將生的婦人一般,再這樣下去,怕是要被活活漲死。我聽得事急,便和他去看個究竟。”
“到了他家中,見他妻子躺在床上,辛苦輾轉。那肚腹漲得極大,隱隱現出青筋來。那居民見此情形,大驚失色道:‘怎的比我出去的時候又大了一圈?道長您救救我妻子吧!’我便拿符咒,叫他出去。然后……以符咒為介,將手伸入那女人腹中,取出了那個邪胎。”
紀青聽到這里,問劉觀主道:“那個邪胎……能看得出來是什么東西的嗎?”
劉琚思索了一下:“全身青黑色,沒有毛,但是有鱗片,和像蛇一樣的尾巴。四肢長相酷似人類,但是沒有耳朵鼻子嘴唇,只有外露的尖牙、耳孔鼻孔。另外,手指和腳趾都只有三個,上有尖爪。像是鷹爪一般。”
“……”紀青聽了,皺著眉,思索了一番,轉頭問敖光道:“水族里,有類似這樣的精怪嗎?”
“這個不好說。精怪長相都差不多,像他說的這種樣貌,起碼也有十余種。大概是水獺或大鯢、鱷一類的吧?不過,魚類要是修行多了,也有可能變成這個樣子。”海里的生物大概不會在這種淡水河里。不過饒是這樣,也不好辦。這里河湖相通交錯,那東西在水中靈活異常,滑不留手,誰知道要去哪里找。
紀青又回過頭來,問觀主道:“現在城中又有好些人家遭了此道,以前有發生過這種類似的事嗎?”
“沒有。至少……在我所知的二三百年內是沒有的。”劉觀主想了想,回答道。
紀青點點頭,又問劉觀主:“那在下冒昧問一句,觀主那摘除邪胎的方式,可以教給我嗎?現在城中好些人家的女子都遭此厄,望觀主教授與我,也好為民解憂。”
“難是不難,紀道長有此心自然是好的。在下現在是有心無力,其他的人也顧慮著自己的弟子……唉!扶我起來,我現在就將那符咒方法教授與你。”
紀青扶了劉琚起來,劉琚便將那畫符及取胎的方法教給了紀青,末了又道:“紀道長,那東西記仇得很。取了邪胎,你要小心它來報復。”
紀青道:“觀主,這你就不必操心了。我還怕它不來呢。”來了正好,省的我去找了,正好收了它。
劉琚顯然也想到了這點,點了點頭道:“這東西陰險狡詐,兇猛殘忍,還是……請紀道長小心為上。”
紀青點點頭,從敖光那里拿了一些銀兩和幾枚丹藥放在了劉琚床頭:“觀主你好生養傷,這事就交給我了。”
“好,好,好。”劉琚也沒有推辭。這些日子他一人臥病在床,紀青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就是雪中送炭。他每次出去給人看事都是憑心論賞,并不要求錢財。如今……連藥費都沒給大夫,得虧平日攢下了個好人緣,不然如今怕是要孤身臥病了。
“卿卿,你拿我東西送人情。”敖光雖然不心疼那點東西,但是他不爽,莫名不爽。
“你又不差那么點東西。”我這不是自己沒錢嘛!斬妖除魔幾乎不收費的,收了也是順手不定就給了哪個可憐人,真……沒錢。
“不差是不差,可是我不開心。”敖光往紀青身邊湊了湊,被阿部育羅王一巴掌糊開:“你起開!這是我娘子!離她遠點!”
“你吃的還是我的飯呢!”兇我?要點臉!
“鬼物不吃飯。”阿部育羅王理直氣壯。
“……呸!上次給你上的香也是我買的!”
“你們倆幼不幼稚?”紀青把兩個快要鬧起來的大男人左右推開,對敖光說道:“這次的事,恐怕要你主管了。”
“為啥?就因為是水族?”每次不都是你直接一道雷劈下來就萬事大吉了嗎?敖光一臉懵逼。
“不是。我會在旁邊幫你。”紀青說:“我為那些女子去取邪胎,恐怕得忙上一些時候。畫符我并不擅長,這種情況下,又不能勞動劉觀主。所以,畫符的事交給晏清去辦,我取邪胎,你就負責將那水怪拿住。到時候我會去斬殺它。”
“行吧。”敖光嫌棄地瞟了一眼阿部育羅王:“他除了美色一無是處,可以理解。”
“啥?”阿部育羅王當時就炸了:“你再說一句試試?”
“他也得幫忙。如果那水怪不好留,就得靠他的幻境了。畢竟我不是萬能的,取邪胎會耗費大量精力和法力,恐怕顧不周全。那水怪復仇心太重,萬萬留不得,不然怕是當地百姓都得遭殃。”
“我知道。”敖光點點頭:“你放心吧,我一條龍,揍個臭魚爛蝦的那還不是玩的一樣。”
“嗯。”紀青點點頭:“我相信你們。咱們現在就趕緊走,為城中的女子取邪胎去吧。”
幾人回到了城里,向人打聽了一下城中誰家有遇此異事的人家,上門去幫忙。不消半日,全城都知道有人能幫忙取邪胎了,有煩惱此事的人家趕緊都去那家登門造訪,生怕晚了排不上號。
取邪胎不是個容易的事,十幾戶人家,忙到半夜,才取了四個。敖光攔住了其他伸頭等待的人:“太晚了,明日我等會登門的。得先讓我們道長歇一歇。累壞了人,你們那也就沒人再敢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