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孟音婉捂住嘴，一早上就打噴嚏真的是不美妙的一天，本來還想再睡一會兒，可是孟音婉也不想請假。高三老師請假引發的蝴蝶效應太過于龐大
而且
孟音婉揉揉頭發，她也不想她的學生們擔心自己
孟音婉灌進一杯藥，拿起包就準備上班，只不過頭還是暈乎乎
許硯秋手肘撐桌，手掌托著下巴，看著面前這些個人都趴在桌子上睡的天昏地暗，無奈的搖搖頭
冬天教室里的溫度比外面高上幾度，沒有開空調，卻依舊舒服
很容易引發瞌睡蟲的到訪。
許硯秋搓了搓仍然冰涼的手。她體寒慣了，冬天除了洗澡的時候手腳是熱的以外，沒有一刻是溫暖的。
她沒有一絲睡意，下節課就是政治課了，許硯秋的心臟又開始劇烈跳動
今天，孟音婉會怎么講課呢？
她看得出來，孟音婉的課件全部出自自己創作，而且細心至極，一些題目中將會出現錯誤她會直接提醒，讓他們做題的時候輕松又有成就感
許硯秋把課桌上亂七八糟的試卷清理好放進抽屜，把桌子上的政治書和資料擺放好
看著整齊干凈的桌面，許硯秋滿意的點點頭，她提前進入狀態，打開課本默背今天復習的課題
“篤篤篤”高跟鞋的聲音，一點不急躁，聲音也不大，一步一步，輕飄飄的
許硯秋慌忙的通過黑板顯示屏的黑色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馬尾
嗯，挺好，腦袋圓滾滾的嘿嘿嘿
許硯秋暗自自戀
門被打開，孟音婉緩緩走進來
只不過是電光火石之間，許硯秋皺眉
不對勁，絕對不對勁
雖然她說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勁，但是那種感覺就像是平常都放在一個固定的東西被別人移動了。雖然別人覺得沒什么，但是她敏感的神經察覺到了
孟音婉絕對和平常不一樣了，而且狀態不對。不是，很不對
許硯秋鄒起眉頭，孟音婉就算是心情有那么一點點的不開心。她都會當成大事，恨不得打上“生人勿近”的標簽給她掛上
“上課”聲音一如既往的溫和平靜
孟音婉扯出一個微笑，照例看著學生們。視線滑過許硯秋，孟音婉卻愣住了，許硯秋眼里有偽裝不出的擔心
她自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一路上沒有人看出她的不舒服，就算是平常很細心的年級組長也沒有看出來，照常說說笑笑。可是這個女孩卻僅僅根據她進來這一分鐘都不到的時間就看出來了
不感動是假的，孟音婉眼眶有點濕熱，她的學生怎么這么聰明的
作為老師，最不能抵御的就是學生的關心和活潑
孟音婉掩去眸中的感動，開始講課
許硯秋做著筆記，心思卻已經飄遠，已經在心里擬了好幾個理由去關心老師了
“下課”孟音婉應著下課鈴聲宣布下課
許硯秋拿出一張才批改不久的試卷，不急不慢的走進政治組辦公室
“老師”許硯秋還是急躁了，連報告都沒打就直接進來了
孟音婉暈乎乎的，慢慢的仰起頭:“怎么了？”
看到孟音婉眼神迷離，許硯秋也顧不上手里還攥著的試卷了，幾乎是沒有停頓的:“老師你是不是不舒服？”
孟音婉淡淡一笑，果然，她的課代表發現了
“頭有點暈，沒事的”
許硯秋心里泛起一陣心酸，世人都覺得學生辛苦，殊不知，老師更辛苦，加不完的班，還要為學生操心，所有事情必須自己親力親為
“去醫院了沒？”
孟音婉搖頭:“沒有，沒事的，馬上就會好的”
“不行”許硯秋難得嚴肅一回，“必須去，上午沒有課了，可以去了啊”
孟音婉還是那個表情:“乖，我沒事的，趕緊回去吧，馬上上課了”
許硯秋被“乖”這個字哄的分不清南北，還是軟下心來，也沒有繼續打擾孟音婉，應了聲“好”就乖乖回去了
孟音婉看著她的背影，紅唇微勾
許硯秋一上午的課都沒怎么認真聽講，雖然孟音婉讓她不要擔心，但是她眼下的黑眼圈瞞不了她
太辛苦了
許硯秋抱著頭，想不出應該怎么做。最后一節課下課后，許硯秋打包了一碗海鮮粥，舉著傘朝辦公樓走去
她不知道孟音婉會不會走，或許她已經走了，或許她沒走。許硯秋并不擔心，就算她走了，但是心意已到，自己也安心了
冬季的雨天折磨的要命，潮濕的空氣讓本來就不溫暖的天氣鍍上了一層濕氣，許硯秋把粥抱在自己懷里，以體溫保護著熱粥
雨勢不大，卻顆顆有力，許硯秋聽著雨傘穿來雨滴的拍打聲，心也慢慢靜了下來
猝不及防地，許硯秋看到了正盯著雨天發呆的孟音婉
許硯秋慢慢走過去，她不著急叫她，她能發呆也是好的，放松一點吧，越放松越好
等走近，許硯秋才開口:“老師”
孟音婉神經都變得遲鈍了些，她顯然是才看清楚她，她極淡的扯出笑容:“我的課代表”
許硯秋看著心疼，語氣愈發溫柔:“不想笑就不笑，你不笑我也知道你的心情”
孟音婉歪頭:“為什么？”
許硯秋看著面前眼神懵懂的孟音婉，心又軟又慌。她確實是知道她的心情的，但是，很不確定
當局者迷
她不知道她的心情，也不敢猜
“因為你是我的老師呀”
孟音婉收起笑容，確實，她沒有力氣去笑了，她原本以為自己會好，頂著頭暈改了卷子，又把ppt改了改，還在為下次的作業選題目。不知不覺，精力已經被她耗盡了
她下來的時候知道下雨了，但是她不想回頭了。轉頭太暈了，太難受了，所以她就站在樓底，一動不動
許硯秋繼續走近，她把傘收起，把懷里的粥遞給她
“諾，喝點這個，出出汗也是好的”
孟音婉盯著許硯秋明亮如水的眸子，聽著她溫柔的嗓音，就像一個疲憊不堪的人找到了歸宿，整個人軟綿綿的，她手覆上許硯秋的臉，喃喃道:“你怎么這么聰明，這么讓人心安”
像是用光了全部的力氣，孟音婉倒在許硯秋懷里
“老師！老師！孟音婉！！！”
許硯秋整個人不知所措，她的世界里只剩下了孟音婉，她的眼只有她，她不能讓她有事
看著孟音婉蒼白的臉，許硯秋失去了判斷，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么辦。該怎么辦？該去哪里？自己能干什么？能給她檢查嗎？帶她去哪？
好在寒風刺骨，讓她只停頓了幾秒就恢復理智
許硯秋甩下粥，把外套脫下套在孟音婉頭上，一把抱起孟音婉
輕，太輕了
許硯秋有點后怕，要是她今天沒有來找她，是不是孟音婉就會倒在冰冷的瓷磚上了？是不是就沒有人會第一時間發現她了？那她怎么辦？
她不知道現在去哪，完全是下意識，她的腦子無法思考，連最熟悉的校園她都有點迷路，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里走
鼻腔里全部都是夢寐以求的味道，許硯秋卻沒有注意到，她的注意力全部被面前離她不到一尺的人吸了去
好疲憊的樣子
許硯秋鼻頭狠狠一酸，加快了腳步
刺骨的寒風讓沒穿外套的她打了個哆嗦，她不敢停下來，萬一，萬一呢
“感冒加上強度工作，你的老師有點吃不消，她沒什么大事”
校醫的診斷讓許硯秋無力癱坐在沙發上，校醫的話她只抓住了幾個關鍵字“高強度”“沒事”
還好，還好沒事了
校醫合上病歷本，轉頭對許硯秋說:“趕緊回去吧，現在還是中自習，你的老師我會照顧的”
“你？”許硯秋看了眼面前的男醫生，滿眼的擔心
校醫笑笑，他倒是很好奇面前的女孩會說出什么來
“不用了，作業早就寫完了，而且今天下午文科為主，我不聽也會，所以我就守在這里吧，您放心，我會和老師請假的”
語氣很囂張，完全不是許硯秋平日里的風格
校醫也沒計較:“好，那就麻煩你了”說完就離開了床位關上了門
許硯秋拿出板凳坐在孟音婉身邊
純白色的床單被罩襯得孟音婉臉色更蒼白，毫無血色
“感冒了怎么還那么拼命？”許硯秋低頭輕聲說
孟音婉的手輕輕放在被子上，連接著針頭，看起來很脆弱
許硯秋重新看向床上的人。孟音婉沉睡著，安靜的過分
許硯秋這才小心翼翼的捧起孟音婉的手，動作極緩極慢，極為克制的吻了下孟音婉的手
沒有了往日的書卷香氣，代替著的是消毒水的味道
情緒這才后知后覺涌上心頭
許硯秋落下一滴滾燙的淚水:“不要這樣了好不好？我好心疼，我舍不得你這樣子拼命。你等等我好不好？等我以后養你，不要再這樣受苦了”
淚水盡數落在孟音婉手上，打濕了固定針頭的消毒膠帶
許硯秋起身，在孟音婉額頭上落下一吻:“孟老師，相信我，我愛你”
手背吻，代表愛意。額頭吻，代表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