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見村里的村民已經如鳥獸散, 全部爭先恐后地逃出了村子,荒涼空闊的村子里只剩下白稚一行人。
哦, 還有魏離以及那名和司樞一伙的白衣女子。
火_『藥』爆炸產生的濃煙已經漸漸散去,此時蘇木瑤終于可以無比清晰地看清白稚的樣子。
黑角,金眸,獸爪。
她喜愛親近的白, 的確是一只貨真價實的羅剎。
不可思議, 羅剎居然可以變成人類的模樣, 而且就一直潛藏在她的身邊。
這一切真的不是她的噩夢嗎?
白稚看著蘇木瑤難以置信的眼神, 心里倒是沒有太多觸動。
蘇木瑤的『性』格她是了解的……所以她也早就設想過這一的到來。
只是她一直在盡力避免這一刻的發生,沒想到卻還是被混蛋司樞攪黃了。
可惜的是她還沒有等到香蝕草的解『藥』研制出來,就要和他們分道揚鑣了。
前功盡棄。
白稚越想越覺得司樞此人極其可恨,早知道剛才就不應該讓他這么痛快地死掉。
只是死都死了,她總不能再鞭尸吧?
后背再次痛了起來, 白稚暗暗吸了口冷氣,無奈地望向蘇木瑤身后的唐映。
他倒是沒有什么, 只是比蘇木瑤更加警惕地盯著她。
這些人哪……沒看到她剛才都受傷了嗎,還有什么好緊張的呢?
“可是白你不也是……羅剎嗎……?”蘇木瑤神情凄惶,在到“羅剎”二字的時候還艱難地停頓了一下, “就算你殺的是羅剎, 他也是你的同類。”
白稚搖搖頭,耐心地糾正蘇木瑤:“不對哦,蘇哥哥。羅剎是沒有同類意識的,誰威脅到它了, 它就殺誰,僅此而已。”
蘇木瑤深深皺眉:“……你也是這樣嗎?”
白稚故意陰森地笑了一下:“那就要看這個威脅對我來有多大了。”
她意有所指地掃了額前的劍尖一眼,蘇木瑤嚇得胳膊一抖,劍尖頓時向前一寸,在白稚的額頭上劃下一道細的口子。
“對、對不起……!白,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蘇木瑤見到白稚的額頭流下細細的血痕,頓時慌得手足無措,她剛要扔下劍走向白稚,唐映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殿下,你不需要道歉。”唐映穩住蘇木瑤手中的劍,目光冰冷地投向白稚,“她是羅剎,本該被您誅殺。”
白稚忍不住冷笑。
好啊,唐映,你倒是護主心牽之前一直知道她是羅剎,卻為了那點神醫的消息而守口如瓶,如今她身份暴『露』,你倒是比誰都要正義凜然呢?
她滿不在乎地擦掉額頭上那點血痕,金『色』豎瞳直勾勾地盯著唐映:“真是一條好狗哇。”
唐映沒有話,只是一臉冷峻地上前,將蘇木瑤護到了自己身后。
他并不是故意過河拆橋,也不是痛恨白稚。
他甚至是隱約有點不希望白稚暴『露』身份的。
但事實就是,她的確暴『露』了。她不但在殿下的面前變成了羅剎,還以極其野蠻殘忍的方式,殺了另一只和她相同的羅剎。
唐映必須考慮到她現在的危險『性』,將殿下好好地保護起來。
必要的時候,即使真的要剿殺白稚,他也絕不會手軟。
畢竟他從未將白稚看作是真正的同伴。
蘇木瑤仍然驚恐地看著白稚,整個人看起來既脆弱又無助:“白,你為什么會是羅剎呢?羅剎不都是很可怕的嗎?為什么你看起來和人那么像……”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自己和白稚初次相遇的場景,突然有什么在心中豁然開朗。
原來白稚那日并不是和她的爹娘一起上山打獵,她原本就是鹿元山上的羅剎……
——而自己昨晚居然還想拉著她一起睡覺!
蘇木瑤的后脊突然激起一串雞皮疙瘩,她不由后退一步,望向白稚的眼神更恐懼了。
“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白稚好笑地,“我又不會吃了你。”
蘇木瑤:誰相信啊!
她瑟縮著不斷后退,也許是因為剛剛看到白稚咬死了一只羅剎,又或是對方仍然保持著人形白稚的神韻,她一時居然喪失了平日的勇氣與自信,遲遲不敢下手。
蘇木瑤不動手,唐映也不動手,他只是警惕地盯著白稚的一舉一動,以防她突然襲擊過來。
白稚見這二人對她的殺意似乎不重,驀地覺得事情好像還有一點轉圜的余地。
畢竟她最需要的香蝕草解『藥』還沒有拿到手,就這么和他們決裂好像有點吃虧。
不,是太吃虧了。
想到這里,白稚決定換個苦楚的表情再繼續。
她微微斂下雙眉,眼里漸漸浮起一層水汽:“蘇哥哥,你真的想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哎?”蘇木瑤見白稚神『色』悲痛,似乎有什么難言之隱,又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白,你原本不是這個樣子的嗎?”
唐映本能地皺起眉頭。
這個怪物,不會又要撒謊騙殿下了吧?
“當然不是,否則我又怎么會擁有人類的樣貌。”白稚得情真意切,如果不是羅剎的外表太過兇戾,她都打算流點眼淚了。
“我的確是跟隨爹娘上山打獵,這一點我從未騙過你們。后來我的爹娘被羅剎吃掉,不幸的是,我也被羅剎看到了。”
蘇木瑤一臉震驚:“那你……你是怎么活下來的?”
“我用弓箭扎中了羅剎的心臟。”白稚半真半假道,“但遺憾的是,我也被羅剎咬了一口。”
“之后呢?”蘇木瑤著急追問。
白稚微微垂眸,遮住了那雙過于耀眼的金瞳,“之后我就變成了羅剎的模樣,只有喝下人血,才能恢復人形。”
“但我從未吃過人,我向你發誓。”她言辭誠懇地強調道。
雖然她編的這個版本有點過于扯淡,甚至還和喪尸異變的過程有異曲同工之處,但好在這里是古代社會,這些人并不知道喪尸是什么東西。
白稚完這些話,便安靜地等待蘇木瑤的反應。
果然,蘇木瑤沉默片刻后,又了那句話:“怎么會這樣……”
白稚頓時松了一口氣。她知道,只要蘇木瑤了這句話,就明她心里已經信了大半。
而且,想必她自己也是愿意相信的吧?她的聲音里分明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蘇木瑤啊蘇木瑤,看來這個世界對你還是很溫柔的,否則以你的真和善良,早已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白稚隱隱有些愧疚,很快又恢復平靜。她抬頭看向唐映,果然看到唐映還是一副非常懷疑的表情,但也沒有再多嘴什么。
白稚不是很在意他的態度,反正蘇木瑤信了她就校接下來就是服姜霰雪了,他大概沒有蘇木瑤這么好糊弄……
白稚正在心里盤算著,一道雪『色』的凜冽劍光忽然自她眼底一閃而過。
“白!”蘇木瑤發出一聲驚叫,唐映立刻眼疾手快地將她拉到后面。
這一擊揮斬的速度太快,連白稚都沒有反應過來。她只覺身體一輕,短短一瞬間,便已落到了一旁的屋頂上。
“阿稚,你又在發呆了。”
耳邊響起季月責怪的聲音,白稚下意識側過臉,剛好對上季月漆黑的雙眸。
“怎么又受傷了?我就你很弱吧。”
季月無奈地嘆息,而后熟練地劃破手腕,舉到白稚的嘴邊。
“快喝,那個煩饒家伙又過來了。”
他話音剛落,姜霰雪的劍光如影隨形,一刀便凌厲地斬斷了屋檐上的層層瓦片。
瓦片盡數滑落而下,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響。
季月抱著白稚敏捷地后躍,語氣明顯開始不耐煩:“阿稚,我可以殺了他吧?”
白稚看著姜霰雪疾沖而來的黑『色』身影,想起他剛才幫助自己攔住白衣女子的舉動。
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既然想要她死,剛才又為什么要幫她?
白稚『迷』『惑』地看著姜霰雪冰冷如寒霜的眼眸,一時間不知道究竟該做什么決定才好。
跟他解釋嗎?他現在這個樣子,不一定能聽得進去。跟他打嗎?那必然是兩敗俱傷,而且這樣一來,她和蘇木瑤的那些話就都白費了。
白稚正在糾結之時,姜霰雪和季月已經同時停了下來。
季月橫抱著白稚,眼含譏諷地看著姜霰雪提劍向他們一步步走來。
“把白稚交給我。”姜霰雪平靜地開口,目光直直地落到白稚的臉上。
“她是羅剎,對在場的任何一個人來都非常危險。”
白稚聞言,眸光黯淡了一瞬。
“交給你?”季月嗤笑一聲,清雋的臉上滿是濃濃的嘲諷之意,“阿稚是我的,憑什么交給你?”
姜霰雪沉默了一瞬,似是無法理解季月這種奇異的思維。
白稚是羅剎,與她是誰的這件事有什么關系?
她是羅剎,而且還會偽裝成人類的模樣,所以不能放任她繼續待在人類社會鄭
就是這么簡單。
姜霰雪冷冷地看著季月,冷冽的聲音里隱隱多了一絲陰晦與肅殺之氣。
“你知道她是羅剎,卻還要護著她么?”
季月聞言冷笑一聲,然后低下頭,親昵又自然地蹭了蹭白稚的額發。
“阿稚就是我的阿稚。我護著她,與她是不是羅剎又有何干?”
姜霰雪驀地微微一怔。
白稚忍不住抬頭望向季月,濕潤的雙眸微微泛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