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人就差抱頭痛哭了, 兩個饒眼里只有彼此,顯然已經忘記了一旁的白稚和姜霰雪。
“不是身有頑疾嗎?”白稚默默出聲。
怎么看起來好好的, 比誰都要有精神呢?
“你以為是什么樣的頑疾?”姜霰雪低聲反問。
“唔,起碼得是下不霖走不了路的那種……”
“那是殘疾?!苯毖┢届o地打斷她。
白稚:“………”
好像也是。
他們兩人不好意思打擾兄妹重逢,蘇慈自己也沒有意識到旁邊還站了兩個人。直到蘇木瑤提醒他,他才反應過來。
“哥哥, 和我一起過來的是姜兄和白, 他們是我的……朋友?!?br/>
蘇木瑤的眼眶發紅, 聲音里也帶著些許哽咽。到朋友這個詞的時候, 她頓了頓,似乎有些猶豫。
對她來,白稚是敵是友尚不明確,只能寄希望于師和姜霰雪的師父。
蘇慈這才放開蘇木瑤,轉過臉來。
他的長相……和白稚想象得差不多。
溫和俊雅, 氣質清貴,即使在這深沉的夜『色』里, 也掩蓋不了他身上由內而外的雍容貴氣。
和司樞那種裝出來的貴公子不同,蘇慈是真正的鳳雛麟子,之驕子。
只是和姜霰雪相比, 蘇慈看起來要孱弱很多。削瘦的身形為他增添了幾分隱約的病弱之氣, 倒是和傳聞中的形象□□不離十。
“你們就是瑤瑤的朋友嗎?”他『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輕聲道,“瑤瑤這些時日辛苦你們照顧了?!?br/>
白稚:哇,不愧是哥哥。
蘇慈沒有多什么, 看樣子已經知曉了一切似的。他的神『色』溫和,不動聲『色』地掃了姜霰雪一眼,而后又將目光落回到蘇木瑤的臉上。
“瑤瑤,唐映呢?”
蘇木瑤道:“他還在路上沒趕來呢!”
蘇慈微微驚訝:“那你們怎么先到了?”
蘇木瑤開心地:“師沒有告訴你嗎?我們是坐青鳥過來噠!”
蘇慈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么,臉『色』略微沉郁了些。好在周圍的燈光幽暗,蘇木瑤并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細微的變化。
“也就是……”蘇慈慢慢望向姜霰雪,“瑤瑤,你是和他們乘坐同一只青鳥來的嗎?”
白稚:不然呢,難道蘇木瑤還有頭等艙嗎?
蘇木瑤傻傻地點頭:“對啊。”
蘇慈看向姜霰雪的眼神頓時危險了起來。
蘇木瑤的反應遲鈍,姜霰雪卻很敏銳。他什么都沒,拉起白稚便向半開的院門走去。
蘇木瑤見狀,隨即便要跟了上去:“姜兄,白,等等我呀!”
“咳,咳咳……”蘇慈突然捂住胸口,咳嗽了起來。
蘇木瑤聽到他咳嗽,頓時又一臉擔憂地扶住他:“哥哥,你沒事吧?是不是外面太冷了?”
蘇慈一邊咳嗽一邊虛弱地:“我沒事。只是太久沒有見到你了,有些激動……”
蘇木瑤聞言,更加內疚了:“哥哥,對不起……”
兄妹兩人又是一陣嘰嘰歪歪,互訴衷情,在院外磨蹭半還不進門。姜霰雪帶著白稚,穿過庭院里繁復的長廊,終于在白稚繞得眼花繚『亂』之時,來到一扇映著微弱燈光的紙窗前。
隔著窗戶,隱約有人聲傳來。白稚細細辨了一下,勉強能聽出來屋里有兩個人在話。
是誰在里面?云陰和云岫嗎?
姜霰雪無聲地看了白稚一眼,領著她直接走了進去。
房門被推開,屋內正在低聲話的兩人齊齊望了過來——
是兩名年齡相仿的男子。
兩人一站一坐,有種不出的融洽。坐著的那個看起來年齡稍大一些,他的眉目清朗,神情慵懶,頭發隨意地披散下來,整個人都懶洋洋地倚靠在竹椅上。
另一個男子的長相更為俊美,看起來也更加挺拔精神一些。他身著一襲白衣,長發柔順,用一根銀『色』的綢緞松松綁住。
他看向白稚的眼神十分溫和,隱隱有著仁慈的悲憫之意。
這個男人……難道就是云陰師?
剛一對上那雙悲憫的眼眸,白稚便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她的潛意識告訴她……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云陰!
“霰雪,你怎么這么快就回來了?”坐在竹椅上的男人打了個哈欠,慢吞吞地站了起來,“黑也只比你早回來幾個時辰而已?!?br/>
黑就是那只叫做“黑鷲”的鷹隼。
“多虧了師的青鳥。”
姜霰雪微微抬眸,目光投向白衣男子:“師父,這位是?”
“他就是借你青鳥的師?!痹漆堵唤浶牡氐?,抬腿向前幾步,在白稚的面前站定。
“霰雪,這個丫頭是誰?”他那雙困倦的眼睛微微睜大了些,好奇地盯著白稚。
他在白稚的身上,感受到了一點……非饒氣息。
白稚警惕地后退一步,姜霰雪身形微動,不動聲『色』地擋住了她。
“是我在路上結實的朋友,師父?!?br/>
顧及到屋里有個陌生人,即使對方是人稱“再世菩薩”的云陰師,姜霰雪也沒有將白稚的身份出來。
畢竟這件事情非常重要,除了師父和自己,他不會相信任何人。
云岫點零頭,沒有再多問:“那就帶我們的客人早點去休息吧?!?br/>
……呼。
白稚剛要松一口氣,一直沒有動靜的云陰突然出聲了。
“這位就是木瑤的白姑娘了吧?”
白稚頓時睜大雙眼。
蘇木瑤這個大嘴巴,什么時候的?!
似是猜到白稚心中所想,姜霰雪低聲提醒她:“她也寫了回信送過來?!?br/>
……草!
白稚都不知道該什么了,她憋了一肚子臟話想要倒出來,但仔細想想,就算蘇木瑤不提,她一路和季月待在一起,云陰也一定早就注意到她了。
算了,既成事實而已,沒必要生氣。
白稚深吸一口氣,再次抬起臉時,已經換上一副溫順柔和的笑容:“師您知道我?”
“當然,木瑤很喜歡你呢?!?br/>
云陰緩緩踏步而來,看向白稚的眼神溫和而友善。他的眼神如沐春風,有如神明般包容而慈悲,一般人只要對上他的雙眼,非常輕易地就會對他心生好福
然而白稚不是“一般人”。
她微微一笑,眼睫低垂,盡數斂去眼底的敵意:“那是我的榮幸?!?br/>
云陰神『色』不變,嘴角噙笑,無聲地打量面前的少女。
原本在聽桑瑾匯報的時候,他還以為陪在季月身邊的會是一個多么強大又凌厲的女子,才能讓季月允許她同校
誰曾想,居然是這么纖細柔弱的少女……
季月可不是會同情弱的人吶。
云陰靜靜地看著白稚,對她的興趣越來越濃。和季月一樣可以幻化人形的羅剎少女,還獨『自殺』掉了司樞……更重要的是,他在“幻境”中,從未見過這名少女。
她是唯一的變數。
云陰笑笑,向白稚伸出一只手:“不用這么拘謹。木瑤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都可以來找我?!?br/>
修長的手指伸到白稚的眼下,似是在邀請她。
作為一國的師,他的態度的確太過謙卑。正是因為他這種平易近饒處事方式,才讓緣國的百姓對他愛戴不已。
事實上,如果不是事先從季月那里得知了云陰的真面目,白稚也一定會被他的樣子所『迷』『惑』。
他看起來太“親和”了。
“謝謝您。”
白稚沒有伸出手,只是裝作謙恭拘束的樣子微微低垂著頭。她不敢繼續與云陰共處一室,只得側過臉,故作局促地望向一旁的姜霰雪。
“姜大哥,我好像有點困了……”
“那我先帶你去休息?!苯毖┥瘛荷蝗绯?,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師大人,可否請您再將青鳥借我一用?我想去把剩下的兩人接回來。”
剩下的兩人自然就是唐映和魏離,有關他們姜霰雪和蘇木瑤的信中都有提及,所以姜霰雪此時也沒有多做解釋。
“可以啊,你隨便用?!痹脐幈憩F得十分大方。
“非常感謝您?!苯毖┑劳曛x后,又對云岫道,“師父,我先去安頓好她?!?br/>
“嗯,你也快睡吧,我也困了,其他的事情明再?!?br/>
云岫打了個哈欠,像攆雞一樣揮了揮手,姜霰雪隨即帶著白稚一起退出了房間。
他的師父看起來和云陰師……關系匪淺。而且云陰看到白稚的反應也有點奇怪,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姜霰雪的心里滿是疑慮,雖然很想單獨去問師父,但他答應了白稚要去找季月,自然不會臨時變卦。
兩人穿過長長的回廊,走出『迷』宮般的庭院。庭院外,蘇木瑤和蘇慈二人已經消失不見,不知道去哪里了,只剩下青鳥收起雙翅,安靜地趴在門外。
姜霰雪徑直走向青鳥,青鳥見到他,乖巧地伸長腦袋等著他撫『摸』。
青鳥是十分有靈『性』的動物,之前蘇木瑤叮囑過它要聽姜霰雪的話,它便牢牢記住了。
白稚奇怪地看著姜霰雪:“不是讓師派人去找唐映他們的嗎?你剛才怎么沒?”
姜霰雪輕撫青鳥的頭頂,聲音如雪水般清冷:“不用派人,我自己去。”
“……你去?”白稚微愣了愣,“可是你之前還……”
“其他人去找季月,你也不會放心吧?”
姜霰雪淡淡地打斷她:“所以還是我去比較好?!?br/>
白稚抿了抿唇,不再話。
這個人,又在做這種矛盾的事情了。
“我現在就出發,記住你的承諾,不要『亂』跑?!苯毖┞詭Ь娴乜粗字?,低聲道,“夜晚的谷里十分危險,你就算想逃也很困難……”
他的話還未完,遠處忽然傳來一聲驚動地的巨響。
仿佛巨石崩塌碎裂,動靜之大,連地面都在微微顫抖。
“什么情況?地震了嗎?!”白稚一臉震驚。
姜霰雪臉『色』沉郁:“糟了,有人闖進來……”
這個時候闖進來?該不會是季月吧?
白稚又期待又害怕地看著黑漆漆的前方,心跳出奇地快。
然而下一秒,她的眼前便彌漫起濃濃的白霧。
“怎么突然起霧了?”
“一旦有外人闖進來,就會觸發谷里的『迷』陣?!?br/>
姜霰雪的聲音猶在耳邊,卻又似乎變得很遙遠。
“——現在我們都出不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