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一步步走到他們面前,真的到了這一刻,時間過得很慢很慢,他們又好像出乎意料般的平靜。</br> 不想將時間浪費在無謂的喧囂中,此時的他們,只想先靜靜的端詳一下他。</br> 他有一雙他們最希冀想讓他擁有的眼眸。沒有如他們般藏在最深處的陰霾,沒有龜縮著偽裝成安然無恙的悲哀與悵然,甚至沒有對這個畸形世界的恐懼。</br> 他的眼中有揉碎灑落的星子,有好奇,有友善,有恍惚間能一眼望穿他們,卻神奇的能讓人感覺到安寧下來的平靜。</br> 就仿佛這個連他們這些成年人細想起來都覺得張牙舞爪的世界,在他看來,其實依舊不可怖,依舊有希望。</br> 他們知道,其實他才是正確的。</br> 希望一直在涌現,他們只是不適應。</br> 沉浸在一個情緒里的時間長了,他們就像是踏進了一個泥沼。哪怕知道泥沼的外面有希望,可是就是很難走出去。</br> C市的土地變異,H市的海洋生物,許多孩子奇跡般的轉換期推遲,他們為那些孩子們欣慰著,可是對于絕大部分人來說,這些幸運從未降臨在他們身上。</br> 但是很少有人因此憤世嫉俗,他們也有他們的幸運。</br> 這些年,也有一雙小手在使勁兒的把他們往上面拽,一遍又一遍軟聲告訴他們: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br> 他們雖然還在泥沼,卻不會再往下繼續陷了。甚至開始積蓄起了向上的力量。</br> 他們從不懷疑自己骨子里是堅韌的人。在失樂癥的籠罩下,這是這該死的東西唯一給他們的基本素養。</br> 所以,終有一天,他們一定、一定會和他一起,再看看這個世界。到那時,也許一切又有了變化。</br> 腓腓站在臺上,對于這自己才說了兩句話就開始驟然安靜起來的場面有些不知所措。</br> 他能感覺到,大家應該是開心的??墒莿倓偘驳铝沂迨逭f話的時候大家明明很捧場的,怎么到他這里,就都不說話了?</br> 如果不說話還好,真正讓腓腓不知所措的,卻是那源源不斷的從臺下傳來的情緒。無言的、酸脹的、甜滋滋的,復雜到讓即使是身為小神獸的腓腓一時間都難以理解。</br> 像是一杯好像融合了各種水果味道的果汁。</br> 安德烈適時的開口:“我的演唱會已經結束了,接下來的時間里,腓腓你想說什么,做什么,我,臺下的所有人,還有你爸爸,我們都陪著你?!?lt;/br> 先聊天啊。</br> 腓腓對聊天還是挺擅長的。</br> 也不太清楚臺下還有直播間的觀眾們想聽什么,腓腓索性就說起了自己此刻想到的。</br> “喂喂?”腓腓先是對著話筒試了一下。</br> 緊接著,被喚回神的觀眾們就都開始用鼓勵的目光看著臺上的少年。</br> 就好像真的像安德烈說的那樣,接下來腓腓在臺上想做什么都可以。</br> 迎著臺下的目光,腓腓開口了,他說:“我小的時候,其實學會唱的第一首歌就是小星星?!?lt;/br> “是在幼兒園里和許多對我特別特別好的伙伴們一起學的。其實在我學會之前,他們就都已經會唱了,但是他們還是陪著我一起學了一遍又一遍。等我學會之后,他們就陪著我一起唱。然后我把小星星唱給了爸爸聽,唱給了好多好多人聽。”</br> “有一天,一個伯伯忽然打錯了電話,在電話里說他很難受,因為他睡不著?!?lt;/br> “然后我才知道,原來我唱的歌還可以催眠,當時唱的應該是小燕子?第二天,那個伯伯就已經因為發燒被送到醫院里去了。接著再過不久,我就開始給大家在share網唱小星星了。”</br> 臺下,聽到這里,有一個男人目露回憶,緊接著眼泛笑意,應該是想起了什么對他來說很好的回憶。</br> 同樣,其他認真聽著孩子說話的觀眾也不由回憶。</br> 最開始的時候,似乎臺上的這個小朋友,就是作為催眠界一顆橫空出世的新星出現在所有人眼前的。</br> “我學會的第一首歌是小星星,大家第一次聽我唱歌,也是小星星?!?lt;/br> 說完,腓腓抿抿嘴。</br> 其實直到現在,他也還是覺得自己沒有跑調的樣子。</br> 但是上次他特意去表哥家問表哥,表哥都拐彎抹角的安慰他,說他不是跑調,只是音樂方面的常識與生俱來和別人不一樣。</br> 而腓腓聽的半懂不懂,最后只能總結:還是跑調了。</br> 經過這段時間的陪同練習,腓腓其實深刻印證了去后臺前楚驍寒和他說的巧克力糖邏輯,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勉強就能勉強的來的。</br> 尤其是腓腓沒有選擇表哥給他編的歌,而是選擇了最開始的那一首小星星。</br> 腓腓其實并不是一個特別執拗的孩子,但這次是例外,他還是想盡力把《小星星》唱給大家聽。</br> 在這么久這么久的時間里,不是只有他給大家唱歌才叫付出的。感情的付出,也是付出。</br> 這樣的付出,腓腓不知道要回報些什么,因為所有人什么也沒有問他要。所以,這一次,他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了。</br> “我想給你們唱一次,不跑調的《小星星》?!?lt;/br> 臺下的觀眾聞言努力壓制住自己,生怕打擾了臺上人的思路。</br> 但是直播間就沒有這么困擾了。</br> 【崽!!!不論你唱什么我都喜歡聽!??!】</br> 【什么跑調,寶兒你那叫二次創作!】</br> 【就這一次,我們認真聽,崽你努力唱。下一次,還是你唱什么,我們都挺。】</br> 直播間里的彈幕刷新的極快,不過都是趕著腓腓開口前的那幾秒。等到腓腓真正開始唱之后,不僅是現場,連帶著直播間也沉寂在了一片安靜中。</br> 現場和直播間是安靜了,外界可就鬧翻天了。</br> 有些share網小歌神歌迷,不僅沒演唱會門票,還被從直播間擠了出來。</br> 甚至有些精通網絡技術的直播間觀眾更過分,生怕接下來一波又一波的粉絲把他們待的直播間給擠爆了,到時候大家都看不到直播,所以一位在國際上都擁有很高聲望的神秘網絡高手干脆在自己組建的群里振臂一呼,大家一起開工,不多時就完成了一款干擾軟件。</br> 只要直播間開始岌岌可危,就隨機挑選幸運觀眾踢出直播間。</br> 論壇:</br> 【樓主:@東海極客,你有本事搖人做軟件踢我,有本事你加入正規軍去升級服務器?。。?!就會欺負我們這些普通觀眾,算什么本事?你還我正在唱歌的崽!!!大砍刀锃亮.jpg】</br> 【1L:謝邀,看完直播就去?!?lt;/br> 【樓主:淦!】</br> 這位樓主還算是比較好的,最起碼他曾經進去直播間過。剩下更多的,是連直播間的門都沒摸到的。</br> 一時間,整個網絡的氣氛都盈滿了哀怨的氣氛。</br> 哀怨到最后,這些網友們干脆化哀怨為力量,搬著板凳就去電影院門口或者酥酪店門口開始排隊。</br> 《神陸》還沒到下映時間,眾多影院方面發現,網上購票系統貌似還不如人工排隊,最起碼人工排隊不會被龐大的基數沖到動不動就崩潰。所以在電影上映一段時間后,被時不時就崩潰的購票系統弄到崩潰的影院負責人們干脆又重啟了最原始的人工排隊法。</br> 有些網友自己在影院門口排隊還不夠,要知道,人類,是一種喜歡找平衡的生物。</br> 于是,只見一位正在排隊的網友用手機咔嚓一張拍下了電影院大門的照片,然后轉手就給自己因工作需要一直在F國定居的姑媽一家發了過去。</br> 相親相愛一家人:</br> 【姑媽:@群主,這是什么?】</br> 【群主:我在排隊買票?,F在我這邊是晚上,姑媽你應該剛起床還不知道吧?!?lt;/br> 【表姐:知道什么?】</br> 那位在相親相愛一家人群里擔任群主的網友看似風輕云淡的打了一行字:【我小偶像在S市當演唱會助演嘉賓啊。我現在就在排隊買他演的電影的電影票?!?lt;/br> 【表哥:大清早,不對,大晚上的,你夢游呢?玩歸玩,鬧歸鬧,別拿我崽開玩笑?!?lt;/br> 【群主:我開玩笑我把我的限量版小綠龍送你。事情是這樣的……】</br> 看清前因后果后,這些輪到遠在海外的群里其他人心痛到無法呼吸了。</br> 因為在國外,他們看不到電影,看不到演唱會,連排隊都不知道去哪里排!</br> 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比比本命還本命的小偶像公開露面演唱會,而他們卻連消息還要讓人通知更慘絕人寰的事情嗎?</br> 沒有:)</br> 群主在一邊打字一邊排隊,哀怨的心情倒是緩解了一些。</br> 果然,幸福都是要對比出來的。</br> ***</br> 另一邊,S市明珠體育場內,演唱會已經進入尾聲,腓腓也早就已經唱完了一首小星星。</br> 演唱會的最后,有些被大家的心情感染到的腓腓想了想,并沒有立刻結束演唱會,而是隨機的和一些觀眾說了會兒話。</br> 一位拿著話筒站起身的觀眾深吸一口氣,眼睛認真的看著臺上的少年,真誠道:“你唱的很好,真的很好?!?lt;/br> 總能在彩虹屁中相當有定力的小神獸有些不好意思:“我剛剛,好像還是有一點跑調?!?lt;/br> 這不是腓腓自己聽出來的,是他仔細觀察臺下大家的反應后總結出來的。</br> 那位拿著話筒的觀眾驀然笑了,忽然說道:“接下來,我們也有一首歌,想唱給你聽,可以嗎?”</br> 腓腓:“好啊?!?lt;/br> 話音剛落,明明之前事先并沒有演練,可是下一秒開口的觀眾們歌聲卻整齊的出奇。</br> 是和剛剛那歌詞別無二致的《小星星》。</br> 銀白的光芒在手中流動,迢迢星河照亮一片夜空。</br> 其實這一首小星星該我們唱才對。</br> 跑調沒關系啊,以后,我們也可以唱給你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