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南荒五嶺山,天色如墨,殺意凜冽。
蒼穹間漫天云氣盡數(shù)化為劫煞,層疊密布的雷霆如水波般涌來。
侵天地之造化,奪萬物之玄機。
這“侵奪”兩個字,道盡凡人修仙逆改生、老、病、死,天命倫常的精髓。是故,修者為天地之逆臣,仙道為諸天之逆旅。
在這雷霆劫云之下,飛身虛立的道人神色凝重,張烈他自己也沒有料想到,自己的第二次魔劫居然會這樣快,這樣突兀的來臨了。
“不對的,血丹之上雖然劫煞重重,但是我一直克制著吸納煉化血丹元氣,更何況我才渡過第一次魔劫多久,第二次魔劫這么快就到來?”
就算是在魔道大興,魔道修士以渡過魔劫為成就的時期,也沒有幾位魔道新秀,會在紫府境時就渡過第二次魔劫。
而以紫府五層修為渡過第二次魔劫更是從未有過,張烈這算是開此界先河。
雖然意識到哪里不對,是哪里出現(xiàn)問題了,但是天心殺意已然鎖定自身,張烈張口一吐,一道黑光包裹著一桿小幡飛出,再下一刻原地旋轉(zhuǎn)化為一青年道人形象,落在了張烈的左側(cè),眼中邪意流溢,掌中似有金色雷光翻滾。
緊接著張烈又拍了一拍系在腰間的布袋,伴隨著一股濃烈的魔氣翻滾而出,又一名青年道人落在了張烈的右側(cè),這三人長得一模一樣,氣機隱隱呼應(yīng)相連,此時此刻皆是仰頭注視著天穹,神色凝重:
第二次魔劫比之第一次魔劫,元氣波動強烈何止是數(shù)倍,然而比之當年,張烈自身的法力不過是提升一兩層而已。
“轟隆!”
雷音炸響震蕩空間、那仿佛勢要撕裂萬象的紫黑雷球驟然雨落而下,它們甚至于虛空變化如有靈性般扭曲折射,集束轟殺。
“百幻劫雷!”
當年第一次魔劫的時候,是最為基礎(chǔ)的天雷九重,音雷,雨雷,而現(xiàn)在第二次魔劫的時候,第一重雷劫變化,就已是記載在相關(guān)典籍當中的百幻劫雷。
百幻劫雷當然比不得萬幻天雷,后者集束成勢威力無窮,甚至可以衍化雷龍?zhí)禅P,遠古雷猿,轟得渡劫者欲仙欲死,感慨平生積德行善太少,不得上天寵眷。
但百幻劫雷卻擁有此類雷劫的基礎(chǔ)性質(zhì),此時此刻幻化融合無數(shù)如具生命的雷鳥雷鷹,四面旋殺而至,風雨不透,殺意凜然,與此同時,在頭頂蒼穹之上還有不斷的紫黑雷球落下,橫懸虛空。
“不好,天要殺我!這是一個劫法陷阱,我若是不及時清理掉這些橫懸虛空的雷球,天知道它們最后會幻化成什么!”
張烈的本尊,與太陰白骨幡化形的青年道人,天煞魔尸轉(zhuǎn)化出來的自身形象,三者背對背相靠,共同抵御四面八方飛撲而來的雷鳥雷鷹還算輕易。
但是張烈多歷殺伐,一看四周那些不斷降下,積累數(shù)量的紫黑雷球心中就暗道不好。
心念一動間,本尊大袖當中五十口各色飛劍驟然飛旋而出,環(huán)繞成陣將三人包圍住。
與此同時,天煞魔尸噴吐出一口本命尸氣,環(huán)繞包裹住三人,而處于最中心處的本命法器所化身的道人,則持訣于額前閉目,四面八方的虛空當中,頓時生出道道金雷游走。
此為域外天魔:居虛倅略的本命神通,金陽玄光神雷,擁有消解轉(zhuǎn)化外力,吸收雷霆的異能。
張烈在五嶺山這里渡過魔劫,方圓萬里的所有修士都是有所感應(yīng)的,只是雙方勢力對峙,也沒有人膽敢輕易的趨近窺視,反而形成一種詭異的雙方平衡。
只是正道這邊紫府修士渡二重魔劫,這讓丹陽宮與影魔教高層之間都感到有一些尷尬,卻又不能說什么。
蕭山真人盤踞紅蓮洞府數(shù)百年,紅蓮洞府又被當?shù)匦奘堪档乩锓Q之為紅蓮魔窟,為惡為禍甚矣,這樣的人教出的真?zhèn)鞯茏?,丹陽宮雖是正道宗門卻也沒有對其抱有太多的期望。
而影魔教是正宗魔門,但這些年以來宗門上下肯將魔功修得精純者也少之又少了(魔劫有精純法力的效果),欺男霸女為惡深重者也是有之,但是也是有意識的避過魔劫上限,有意自保。
畢竟修魔,大多數(shù)時候也都只是弱肉強食欺凌弱者,總要盡量避免與強者發(fā)生碰撞,更會有意識的避開會對魔修性命造成極大威脅的魔劫。
在這個時候,金陽玄光神雷橫掃虛空不斷增加擴散,吞噬百幻劫雷的基礎(chǔ)紫黑雷球,蒼穹變化,猶如水龍倒卷,漫天劫云形成一個近似于倒置漩渦的形狀。
彼此氣機交感之下,張烈清楚的感應(yīng)到第二重劫雷變化將至。
“流兇劫雷?雷火相生,一氣爆發(fā)!”
“這種雷法性質(zhì)最是暴烈,我若是與之硬撼,雖然也可以擋得住,但剛剛運行起來的大五行劍陣必破,劍器受損,經(jīng)脈受創(chuàng)……天煞魔尸,給我去擋??!”
深知自己吞噬魔道血丹,劫業(yè)深重,無可回避,因此這些年來張烈分出不少心思來鉆研魔劫雷法。
因此這一刻他一望到那倒置漩渦的形狀有暗紅涌動,就知道里面是什么雷霆了。
果斷運轉(zhuǎn)法訣,把已經(jīng)初步修成不滅魔體的天煞魔尸推出去送死。
這一次魔劫不比第一次時,就算強如張烈也已經(jīng)感到了生命威脅,故而調(diào)動起全部潛力,施展出所有手段,若是死在今日,那留下再多潛力,隱藏再多手段也無意義。
“吼!”
受到張烈的法訣催動,天煞魔尸低吼一聲,將周遭的本命尸氣一口吞噬,而后整個身形沖天而起,竟似要逆攻蒼天,不愿坐以待斃。
“轟隆隆!”
流兇劫雷,在低階雷劫當中已然號稱霸道第一,這一刻驟然間如火山噴發(fā)般射殺而出。
暗紅光柱全部威能,驟然之間盡數(shù)宣泄在了天煞魔尸的身軀之上。
流兇劫雷是低階雷劫,基本上不會在中天劫及其上的天劫當中出現(xiàn),如果出現(xiàn)了,那就說明渡劫之人德行深厚,功德無量,此方天地也就想意思一下也就完事了。
從古至今,只有寥寥可數(shù)的幾個倒霉鬼死在了流兇劫雷之下。
但是,小天劫對應(yīng)金丹修士,中天劫對應(yīng)元嬰修士,大天劫對應(yīng)化神修士,這里面沒有一道劫雷,是準備用來劈殺紫府修士的。
轟隆一聲巨響,前一刻還尸氣滔天,逆攻蒼天的天煞魔尸,在那暗紅色的劫雷厲芒閃過之后,直接就沒了!
流兇劫雷恍若是一柄自蒼穹上斬落而下的斜劈利劍,斬妖除魔,清洗世間。
雷劍其余威直接劈落到地面上,橫犁大地,甚至劈翻一座小山,最后方才力道消解。
不過流兇劫雷性質(zhì)太過霸道直接,再加上是天煞魔尸沖天而起,提前引發(fā),導(dǎo)致最后的劈殺軌跡,與天空中的兩名道人錯身而過,天煞魔尸被劈沒了,張烈與其身旁本命法器所化的青年道人,卻并沒有受到太大傷害。
“好厲害!”
“這種劫雷我若是硬接,鐵定不會死,但一定會受到不輕內(nèi)傷,接下來的幾雷,就很可能根本挨不過去了。第二次魔劫就已經(jīng)兇厲到這種程度,第三次魔劫降臨時我若還是紫府境界,那就必死無疑!”
“可是,魔劫怎么會來得這么快???”
“一定有哪里不對,一定有哪里不對?”
在這一刻,張烈已然完全放開了對于體內(nèi)血丹元氣的煉化壓制,他絕不是那種冀望一步登天的輕浮之輩,張烈這個人的性情,就使他非??粗鼗竟Γ哺嗖A于腳踏實地的緩進修煉。
可是在眼下這種時刻,張烈對自身修為猛漲的后果持謹慎態(tài)度,但對魔劫降臨頻率與自身修為的進度持有理性悲觀態(tài)度。兩害相權(quán)取其輕,張烈只能做出這樣的選擇。
就在這個時候,似乎是呼應(yīng)張烈的心念變化一般,頭頂蒼穹處,神氣交媾,絪絪緼緼,渾渾淪淪,不著處也,昏昏默默,杳杳冥冥有無數(shù)幽暗之氣生出,混入雷霆劫云,更增殺力。
與此同時,張烈心中的負面情緒無限滋長,心臟之處,似也有雷霆孕生,穿梭交織,往來無窮,殺力積蓄。
“無形黯滅神識化生劫雷!?”
這是心魔劫雷的一種,由念生雷,無限衍生,運轉(zhuǎn)到極致處,雷自心起,歷劫修士瞬間而亡,而體表無任何的傷害痕跡,詭異可怖異常。
張烈修道刻苦努力,能夠瞬間辨識認出這是什么劫雷,可是他似乎也并沒有辦法應(yīng)付,這無形黯滅神識化生劫雷,就算是在中天劫中也是極為可怕的。
當然,一名紫府修士的第二次魔劫的劫力強度,不可能與元嬰修士渡過的中天劫劫力相等,但兩者性質(zhì)完全相同。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以手掌捂著心口,無限負面情緒滋長,張烈身形化虹滿空亂飛,這種情況下肯定是無法再承受第四波乃至于第五波魔劫了。
然而,太陰白骨幡所幻化出來的青年道人,冷冷注視著自己的主人滿空飛遁,眼神當中淡漠無情,冷靜至極。
就在無形黯滅神識化生劫雷運轉(zhuǎn)到極致時,由神識轉(zhuǎn)化為實質(zhì)劫雷的那一刻,李代桃僵,移形換影,那幻化出來的青年道人,雙眼之上突然有電芒閃過,下一刻他那雙冷漠的雙眼就直接炸開了,流淌出可怖的焦灰汁液。
但是這青年道人卻一絲半點的反應(yīng)也沒有般,雙手快速的立訣起術(shù),施展術(shù)法,只見四周遍布衍生的大量金陽玄光神雷,一瞬殉爆,將百幻劫雷所積蓄的大量紫黑雷球,帶走大半。
而后下一刻,那青年道人身上波紋一陣變化,再次化為一桿虛空漂浮的白骨魔幡,靜立原處。
魔功三分,已毀傷其二者。
但與此同時的,幾乎完整承受過無形黯滅神識化生劫雷洗煉的張烈,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只覺得精神神識又復(fù)增長。
他瞬間以右手,劃過自己額頭眉心處,借助著這股神識滋長的勢頭,開啟昊天法目,洞察總覽天劫元氣變化走勢。
“去!”
在這個時候,大五行劍陣已然吞噬天地元氣變化,運轉(zhuǎn)成型,再加上張烈手上五光鐲源源不斷的補充,此時此刻融合為五道巨大的各色劍氣,伴隨著張烈的手訣變化以劍抗天,逆沖而起,各自釘在那漫天劫云的氣機節(jié)點處,讓天劫劫云的變化,頓生一滯。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表面上看,張烈是以五行飛劍運大五行劍陣之法,釘殺天地元氣變化,對抗劫數(shù)。
可實際上,驚鴻、乙木、水云、火德,玄渾五口五行飛劍本質(zhì)只是三階,它們此時此刻能夠頂?shù)米?,全部靠得是四階上品法器五行五光鐲的力量,也就是張烈本身的法力,這是再純粹不過的以氣御劍,劍不是重點,氣方才是。
因為蒼穹之上第二次魔劫的瘋狂刺激,張烈一身法力運轉(zhuǎn)如沸,吞噬血丹元氣不斷的滋長提升,這本是張烈一直以來竭力避免的,但是此時此刻卻顧不得了。
法力增長超過道行,走火入魔之害,總要比面前死劫,來得容易應(yīng)對。
光明、冥河兩口飛劍,自袖中滑出落在手里,張烈開啟著昊天法目調(diào)整一身法力。
雖然兼修魔道功法,甚至煉尸異術(shù),但是張烈心中非常清楚,太昊道統(tǒng),自己這一身法力方才是一切的根基。
太陰魔功,從古至今修煉者眾矣,但仗以橫行天下的,近萬年以來卻幾乎只出現(xiàn)過一位謝媚娘,因為行功太偏反噬太烈,絕大多數(shù)修煉者要么身受其害,要么根本不敢主修,只敢輔修其中一兩門小術(shù)。
而張烈修煉太陰魔功,從頭到尾,這一身魔功都溫順馴服,張烈清楚這不是因為自己適合修煉魔功,而是因為太陰玉冊法力被太昊金章道法壓制得服服帖帖,方才讓自己運用如意,盡得其利而不受其弊。
枝葉要盛,主干更是要修持,因此張烈雖然修煉魔功異術(shù),但是對于太昊金章的鉆研修持,卻從未有一日懈怠過。
“現(xiàn)在,就讓我看一看,你該怎么用接下來的兩道劫雷,劈死我。”
雙劍交錯,一股先天劍氣直沖霄漢,撕天裂云,剛猛絕倫。
修道百年,先天罡氣修持到今日終于已然可堪一用了,就算純粹以其硬拼天下頂尖的四階飛劍,都不見得會遜色分毫,更何況張烈是用它加持增幅本身劍力。
“轟隆隆隆……”
天道不公,大成若缺,無上天道,化氣于虛空,天地之間生出無數(shù)血色雷罡,雨落而下。
大氣摩擦發(fā)出的吼嘯,和隆隆的雷鳴交織、錯落著,竟發(fā)出如萬鬼嚎哭般尖銳的嘶鳴。每一次爆震,卻都能讓張烈的心臟、血脈,發(fā)出微微的共鳴。
“血罡神雷,焚化本源反歸精血?哈哈哈哈,來得好!”
然而見此,張烈卻是劍意勃發(fā),沖天而起,劍問蒼天,我手中道法幾何?
在血罡神雷落下來的那一刻,四面八方的百幻劫雷也同時化形發(fā)動了,如果在之前的抵御中,張烈不去管它們,大量紫黑雷球積聚,誰也不知道它們在最后一刻會化形出什么來。
但因為百幻劫雷已經(jīng)被大量煉化,因此此時此刻它們也就只能幻化出一些最初期的雷鳥雷鷹前來助陣,前來圍攻。
劍光如潮,洶涌無盡。交錯縱橫,四面點爆雷霆彌散。
劍光如岳,沉雄無敵。交錯發(fā)力,橫掃群雷降落之威。
在這一刻,方才是張烈自身真正激發(fā)本命劍力,破解魔劫,如果手中就僅僅只有地煞劍經(jīng),那么他自然會一心專注于劍道,但是手中的最強道法是隔垣洞見·昊天法目,此法最擅統(tǒng)御籌措,激發(fā)一切潛力,那么張烈的選擇自然是諸法兼修,劍術(shù),法力,法體,法器,異術(shù)雜學,以期可以發(fā)揮出昊天法目的最強威力。
然而不可否認的,理智之余,張烈本身最愛劍術(shù),因此此時此刻他御劍之時,漫空游走如電。
劍光激蕩,劍影紛飛,沖破掃滅一切雷,一切劫,橫行天地。令張烈覺得,痛快!
高空蒼穹之上的雷霆雨落越疾,劍光越密,身軀在高度負荷之下,經(jīng)脈刺痛如焚,但是身上越痛,心中之意,手中劍氣,就越激越快!
……
“哈哈哈哈,此劫過矣?!?br/>
“蕭山,你的這個弟子還真的有些意思。紫府五層境界過兩次魔劫,便是萬年以前魔道大興之時,怕也是沒有幾位這樣的……魔頭!”
在那座紅蓮洞府當中,蕭山真人正與一名素妝典雅,清麗已極的女冠,通過地識鏡,觀注著遠方這次的劫數(shù)變化。
垂垂老矣的蕭山真人與這名素雅女冠,白發(fā)紅顏,對比明顯,看起來是極不協(xié)調(diào)的,只是稍有經(jīng)驗的人,就會注意到這名素雅女冠看似年輕的面容下,一雙眼眸透出一股滄桑之極的意味——這是一位修煉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只是道法精深,方才宛如二八少女。
“你是但凡逮到機會,就要明里暗里的罵我兩句啊。你難道看不出來,他身上正在煉化玄月教的血丹?”
“煉成這血丹,為天地所忌,為鬼神不容,玄月教煉這血丹,要每個步驟交到不同的修士手中,以此分攤天譴罪業(yè),但最后由誰煉化吸收,誰就要承受最大程度的天譴?!?br/>
“不過這孩子渡過魔劫的頻率,還是有些過了。怕是有什么外劫疊加,方才會導(dǎo)致如此結(jié)果的,待煉成元嬰之后,我這個作為師尊的當為他剪除隱患?!?br/>
言說至此時,蕭山真人站立起來,揮手將地識鏡閉關(guān),雖然此時此刻自己這名第十四弟子的魔劫,尚且還沒有完全渡過,但是以蕭山真人的底蘊之深,也已經(jīng)心中清楚結(jié)果。
“哼哼,你可不要太自負了,雖然這小子在這片地域渡劫,讓九天雷力短時間內(nèi)降低兩層,但你這些年為求精進法力修煉魔功,煉化魂魄,惡業(yè)積累甚巨,中天劫是一定不會輕的,小心最后死在天劫之下,八百年苦修盡散?!?br/>
這名女冠似乎是與蕭山真人關(guān)系非淺,這樣的話也敢于直說,并且蕭山真人臉上沒有絲毫的慍色。
“我修道八百年,如果連中天劫都渡不過去,那說明我福分淺薄,合該死于雷霆之下,也說明,你師尊說得是對的,我的確是沒有福氣娶你?!?br/>
一邊言說著,老邁蒼蒼的蕭山真人伸手,拉住了身旁女冠那玉似的小手,雖然被狠狠地捏了一下,卻忍著劇痛始終沒有放開。
水云宗元嬰真君陳元鳳,六百年前就與蕭山相識,苦戀,只是當時陳元鳳的師尊,為了愛徒的道途,以蕭山此生福薄為名義,強行拆散這對怨侶的姻緣。
后來陳元鳳的確憑借潛心修煉煉成元嬰,光大水云宗,但在師尊仙去之后,又與蕭山真人聯(lián)系上,這些年來兩人恩恩怨怨糾纏不清,陳元鳳甚至為了蕭山真人遠赴中域龍洲尋找延壽靈藥,只是這種靈藥哪里是那么容易到手的,陳元鳳甚至因此險些死于中洲,后來蕭山真人得知之后,以死相脅,方才讓陳元鳳放棄繼續(xù)去尋找靈藥。
蕭山真人數(shù)百年來所作所為,瘋狂偏激更近魔道,其中未嘗就沒有愛而不得的緣故。
但他現(xiàn)在終于有機會,堂堂正正的迎娶心愛之人了。
“元鳳,待我這次壽盡嬰成,大功告成之日,就是我迎娶你之時。這數(shù)百年來我因為道途不順心中積怨,沒少傷你,你不怨我吧?若是怨我,待我修成元嬰之后,用千年時間一點點的償還你,你就不要生我的氣了?!?br/>
被他拽著手的素袍女冠,紅著玉容幾次掙扎,卻終究沒有掙開,被白發(fā)蒼蒼的蕭山真人拉入懷中。
同樣是丹成,有一至五品之別,同樣是元嬰,有實嬰虛嬰之分,玄黃大世界十萬年道法推演,自然找到許多輔助元嬰培育之法,其中壽盡丹成參生死極意,便是其中較為成熟的一種法門,雖然兇險,雖然費時良久,但是的確可以提升修士的金丹品質(zhì),乃至于胎化元嬰的根基。
與此同時,張烈依然還在挨雷劈。
一個日夜之后,后力驚人的血罡神雷方才盡數(shù)消去,然而此時此刻張烈的一身劍意劍勢卻已然積蓄大成了。
這名滿頭亂發(fā)與桀驁狂氣的道人,根本就沒有等待魔劫第五重的轟落,而是奮起劍鋒逆斬蒼穹。
昊天法目疊加天瞳之刃,一劍方出,那純粹心劍化的劍氣前方虛空似乎也隱隱為之扭曲,凜冽無比的剛猛劍勁更已猛地將蒼穹上的劫云匯聚硬生生向外迫退出上百丈,露出劫云之后的一片天光,一時劍嘯驚天,仿佛天翻地覆,滄海桑田之變。
此劍過后,天開云朗,繼百幻雷劫,流兇劫雷,無形黯滅神識化生劫雷,血罡神雷之后,第二次魔劫的第五重變化,竟然硬生生的被破去了,未能成功劈落下來。
那洶涌劫煞雷機波動數(shù)日后,終究還是云消雷散,未能生出更多的一種變化,自此全面潰散。
與此同時,在斬出那仿佛劍裂蒼穹的一式劍訣后,張烈的身形跌落下去,找到一處山林原地打坐,疏導(dǎo)著自己一身洶涌的激增的法力,直到其完全導(dǎo)入紫府六層境界之后,方才長長的舒出一口氣,算是成功渡過此劫。
稍作調(diào)整恢復(fù)后,張烈御劍立即前往流兇劫雷所劈落的方向,數(shù)個時辰之后終于在一處巨大的陷坑當中,找到了擴散著周身精純魔氣,正在迅速修復(fù)中的天煞魔尸。
萬年積累,不滅魔體,終究不是那么容易就會被徹底毀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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