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湖中忽的傳來一聲炸響，眾人才來得及回頭，就見一個黑色身影陡然從湖水中升騰而出，瞬間掠過他們的頭頂。

　　還不等他們反應，湖中又是砰砰兩聲，徐子陵跟寇仲滿身是水的跳了出來，緊追著前面那個黑色身影而去，嘴里還喊著：“石之軒，停下——”

　　石之軒？！

　　師妃暄跟石青璇聞言立即對視一眼，了然對方想法后，也是緊跟了過去。

　　楊戩在不遠處見到她們神色匆匆，便跟在了她們的身后。

　　其余人在原地愣了半晌，回神后才急匆匆的追上去。

　　石之軒，那可是邪王石之軒啊，他居然還活著！

　　整個江湖因為這個消息而沸騰。

　　師妃暄跟石青璇追上石之軒的時候，他正在跟梵清惠以及雙龍纏斗，凈念禪院的人和慈航靜齋的人都圍在一邊，似擔心似警惕的守著四周。

　　見到她們時，兩方禮貌的稱呼她們一聲師姐。其中一個弟子跟師妃暄說：“師姐，師父讓我們守在這里，說是讓我們小心陰癸派和花間派的人。”

　　師妃暄了然點頭。

　　石青璇目光一直追逐著打斗圈子里的石之軒，被冰封了二十年的他已經風流不減，半百的鬢發為他添了一分特別的風味。

　　她不由感嘆，難怪師叔曾經會對他傾心，還放棄了慈航靜齋的掌門之位。

　　關于碧秀心的那段過往，梵清惠曾無意跟她透露過一點。

　　師妃暄見她一直盯著打斗圈，便小聲的問她：“師姐在看什么呢？”

　　石青璇回神搖頭，說沒什么，“只是有些好奇這邪王到底是何模樣，竟能讓師叔跟陰后兩大美人為之傾心。”

　　師妃暄也是聽說過碧秀心的往事，不過她聽到的沒有石青璇多，聽她這么一感慨，倒是有些無法茍同：“皮囊不過是外相，若是真的喜歡一個人，愛的會是他的靈魂。這邪王石之軒內里都是個邪字，她們被他吸引，只能說明她們的心不正。”

　　石青璇搖搖頭：“師妹，你這話有些偏頗了。”

　　師妃暄也沒就這個問題跟她過多探討，她這師姐又不懂得情愛。

　　“或許。不過師父不就曾告訴過我們，不要以貌取人，也不要為皮相所迷惑么？師姐這般……”

　　師妃暄還未說完，平地拔起一聲厲喝，很快，一道倩影從眾人眼前掠過。

　　“石之軒，我就知道你沒死，我就知道你不會那么容易死。哈哈哈哈——”

　　是祝玉妍。

　　緊跟其后的，就是陰癸派的一眾門人。

　　同時，兩道影子先后落地，是影子劍客楊虛彥跟多情公子侯希白，兩人向石之軒行跪拜之禮：“楊虛彥（侯希白），恭喜師父重出江湖。”

　　之后，一隊花間派門人也趕了過來。

　　場面頓時變得“熱鬧”了起來，而各大軍閥也不甘落后的趕了過來，將所有人圍到了一塊。

　　雙龍從打斗圈里退了出來，梵清惠也落回了自己的陣營，祝玉妍挽著石之軒返回魔門的地盤，幾方人馬開始遙遙相望，沒再動彈。

　　楊戩在這個時候湊到了師妃暄身旁：“妃暄。”

　　師妃暄見他跟了過來，心里不知是喜是驚，臉上情緒復雜交錯，最后化為平靜地嗯了一聲。

　　她以為他會離開的，像上次那樣說走就走，沒想到他跟過來了，還一副“你趕我我也不會再走”的態度。

　　師妃暄的心不由再次亂了。

　　深深地閉了閉眼，師妃暄沉重的吐了口氣。

　　這幾個月的游歷江湖，她曾打聽過楊戩的身世背景，但是沒有打聽到一絲一毫，仿佛楊戩這個人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她曾想過去找他的，結果發現，她都不知道去哪兒才能找到他。

　　楊戩到底是什么人，從何而來，要去何處，家中還有什么人，這些她全然不知，居然也從未想過去問，那一瞬間，她忽然忍不住想要自嘲。

　　虧她還自認是他的師父，教他武功，教他做人，可是結果，她對他一無所知。

　　搖搖頭，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情緒甩出去，師妃暄沒再理會身側的楊戩，全神貫注的警惕著對面的陰癸派和花間派。

　　不知道方才走神的時候發生了什么，兩方局勢緊張，氣氛沉悶，在祝玉妍冷漠的一聲“殺”令下，廝殺四起。

　　師妃暄隨著梵清惠卷進了打斗之中。

　　楊戩跟著上去幫忙，不過他沒有暴露他會法術。

　　一片混亂。

　　石之軒一直盯著梵清惠，兩人離得有點遠，到底在說什么，師妃暄聽不太清，似乎是石之軒在逼問梵清惠關于碧秀心和他女兒的事。

　　女兒？

　　師妃暄跟石青璇遙遙對望一眼，兩人同時搖了搖頭，表示對此完全不清楚，想來，應該是師父未曾告知。

　　梵清惠好像說了什么難聽的話，石之軒被惹怒暴起，打向梵清惠招招狠毒致命。

　　師妃暄跟石青璇見狀，不由著急的趕了過去，想要助梵清惠一臂之力。

　　但是，師妃暄被婠婠攔了下來，而石青璇則跟楊虛彥和侯希白纏斗到了一塊。

　　“楊戩，去幫我師父。”師妃暄不得不向楊戩求助，楊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離開。

　　楊戩加入了梵清惠跟石之軒的戰圈，但是壓抑著自己不動用法力的他根本不是石之軒的對手，很快他就被打落在一旁，看著梵清惠跟石之軒邊打邊退，不知到了何處。

　　師妃暄跟婠婠這對宿敵一斗起來，就是拼盡全力。徐子陵在一旁見了，想要幫師妃暄，又不忍再繼續傷害婠婠，只能左右為難的遙遙望著。

　　石青璇跟楊虛彥兩人周旋，她到底是比師妃暄的功夫再高些，對付他們兩個還算是游刃有余，就是沒法抽身罷了。

　　兩人最后湊到一塊，石青璇用眼神詢問，師妃暄答道：“我已經讓楊戩去幫師父了，應該不會有事。”

　　“那就好，既然如此，那我們就為師父好好爭取為江湖除害的時間。”

　　“嗯。”

　　兩人再度與婠婠等三人打了起來，周圍也是一片激烈的打斗聲，不絕于耳。

　　硝煙四起，血橫遍野，這一場打了三天三夜，各方勢力死傷無數。

　　最先退出的，是各大軍閥，首當其沖的是李閥。

　　李世民在楊公寶庫中搬走了一大堆兵器，覺得此趟還算賺了，就硬帶著李秀寧離開。

　　寇仲不舍的望著她，卻只能看著一道背影，這頭，宋玉致也來向他告別，說是宋閥也準備離去，這一次他們大傷元氣。

　　寇仲緊緊抱了她一下，作以告別，宋玉致難受的紅了眼圈，最后也只能依依不舍的離開。

　　其次退走的是花間派和陰癸派的門人，他們所剩的人不多，就那么十幾個，人手經不起再次損失，祝玉妍就下令讓人撤離。不過她跟婠婠都沒走，她要等著石之軒一起走。

　　楊虛彥被石青璇打傷，侯希白就帶著他以及花間派的人先行離開，既然有祝玉妍在這接應，他們也沒必要繼續留著。

　　最后走的是凈念禪院的人。

　　這次死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滿眼的血和尸體，這讓修佛的他們無顏再看，念了句佛號之后，就全然退去。這次，他們不該來的。

　　剩下的就只有雙龍跟幾個幸存的慈航靜齋的人，以及師妃暄跟石青璇。

　　這一戰，慈航靜齋是真正的損失慘重。

　　既然大家已經休戰，師妃暄便跟石青璇趕去找梵清惠。

　　慈航靜齋的人也退出了這個血腥味濃郁的戰圈。

　　徐子陵本想跟著師妃暄過去看看，但是他受了內傷，只能被寇仲攙扶著離開。

　　婠婠下意識的朝他看了一眼，沒有得到回應，有些失落的垂下眼瞼。

　　祝玉妍注意到了，便說：“就是那小子讓你魂不守舍的？”

　　“師父！”婠婠又驚又慌的抬眼看她，見到她面上并無殺意，悄然松了口氣，點點頭。

　　祝玉妍嗤笑一聲：“一個毛頭小子，哪值得被你看上？行了，若是你真的喜歡他，搶來就是了，這么畏畏縮縮的，哪是我祝玉妍的徒弟。”

　　“師父，您不怪我……”

　　“怪你什么？若真要怪你，也只能怪你眼光不行，這徐子陵呆頭呆腦的，哪配得上你。”

　　“可是我就是喜歡他這個樣子。”婠婠這回笑得甜蜜，祝玉妍無奈一笑，她對她這個從小養到大的徒弟還是很重視的。

　　“既然喜歡，就去爭取，別像師父我這樣，到最后……”祝玉妍沒有再說，只是難得惆悵的嘆了口氣。

　　“走。”忽然，一道身影閃到了身旁，落下一個字后，就又刷的遠去。

　　祝玉妍認出是石之軒，臉上難掩驚喜，急忙帶著婠婠跟了上去。

　　師妃暄跟石青璇去找梵清惠的途中，見到了四處亂竄的楊戩。

　　“楊戩，你怎么在這兒？我師父呢？”師妃暄迎上去急急問道。

　　楊戩一臉焦急迷茫：“我沒找到，但是我看到石之軒了，他身上有血。”

　　師妃暄跟石青璇的心皆是一緊，對視一眼后，都明白了對方心里的擔憂。

　　“不會的，師父不會有事的。”

　　兩人互相安慰了一番，又繼續去找。

　　最后，是楊戩找到了，但是……

　　“別過來——”

　　“師父，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