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師妃暄入魔了？！

　　怎么可能！

　　楊戩難以置信的喃喃著，就聽不遠處的江湖人士繼續說著：“這我當然聽說了，我還見到過呢。”

　　“你們別說，這圣女變妖女，一大開殺戒起來，那簡直叫做恐怖！現在整個江湖已經有不少門派被師妃暄血洗，慈航靜齋為了向那些門派賠罪，宣告天下要親自捉拿師妃暄呢。”

　　“什么？慈航靜齋居然會這么做？難怪都說慈航靜齋是正義之師，維護江湖正道之地，如今一看，果然名副其實。這師妃暄雖然是前圣女，但如今入了魔道，就該誅之。只不過，我倒是聽說，這慈航靜齋掌門人石青璇是邪王石之軒的女兒，她掌管慈航靜齋之后，就投向了魔門。也不知這消息是真是假。”

　　“這一聽就是假的，石掌門作為正派表率，先是不留余力的傾囊相助，追捕師妃暄，再是聯合各大門派討伐魔門，怎么可能會是你說的那樣，投向魔門。更何況，魔門與石掌門有著血海深仇，用鼻子想都能知道石掌門是不可能跟魔門交好。”

　　“你這么說倒也沒錯。”

　　那桌人說著說著，就說到了別處，楊戩聽到了自己想聽的內容，當即就坐不住了。

　　瑤姬見他坐立不安，不由出聲詢問：“二郎，你怎么了？”

　　楊戩搖搖頭沒說話，他跟瑤姬的關系遠沒有楊嬋跟瑤姬的關系親厚，所以他并沒有向瑤姬時刻傾述的意向。

　　但瑤姬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拳頭松了又緊，眼眸里滿是對某人的擔憂，聰敏的她立即想到了師妃暄的身上。

　　“是因為剛剛那些人說的，有關于師姑娘的事吧？”

　　楊戩曾經跟瑤姬聊過師妃暄的事，所以瑤姬對此還有些印象。這是唯二能夠引起楊戩緊張和失神的女人。

　　另一個是楊嬋。

　　至于瑤姬，她跟楊戩相處的時間較短，兩人之間又不夠親厚，所以楊戩對她尊敬在意有余，親密信任不足。

　　不過瑤姬并不會介意這個。

　　楊戩一聽她提到師妃暄，神色就變了一變，瑤姬見了，明悟的點點頭：“真的是她。”

　　回想方才那些人提到的相關內容，瑤姬慈愛的看著他：“二郎，既然你擔心她，就去尋她吧，如今她的處境危險，若是遲了，后悔的可是你自己。”

　　“娘。”楊戩刷的抬頭看她，見她一臉鼓勵的笑容，抿了抿唇：“我、我對她只是師徒之情。”

　　“是么？二郎，你對她到底是什么感情，你心里應該是明白的，娘不希望你在錯過的時候才想到后悔。”瑤姬看的出楊戩對師妃暄的真實感情是什么，所以循循善誘著說道，她不希望他到臨了才意識到這種感情，那時已是追悔莫及。

　　楊戩陷入了沉默，糾結，眉頭鎖的很緊，似乎還在考量著自己對師妃暄是男女之愛多一些，還是師徒之情多一些。

　　瑤姬最后說了一句：“人的生命是有限的，不要把時間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當她老了，當她死了，你再想表達你的心，就遲了。”

　　瑤姬說完，就一個人走了，她認得回去的路。

　　其實這句話，除了說給楊戩聽，也是說給自己聽。

　　她當時就是沒有來得及向天佑表達她對他的愛，表達他對她的重要性，所以才會在失去他之后那么痛苦。

　　楊戩一個人坐在桌前想了很久，天色越發的濃黑，街道也漸漸沒了人聲，小攤主見沒了生意，正準備收攤回家。

　　這時，楊戩突地站了起來，臉上帶著釋懷的笑：“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隨后，楊戩便離開了桃山。

　　瑤姬第二天沒有見到楊戩回來，心里明白他是看清了自己的心，臉上終于消了些郁氣，明朗了不少。

　　玉鼎真人陡然出現在她身邊，捋捋胡子長嘆：“你這樣做，就不怕他走上跟你一樣的老路？”

　　“真人憂慮此事，莫不是已經預見了什么？”瑤姬臉色沒變，依舊帶笑道。

　　玉鼎真人沒她那么寬的心胸，眉宇間掛著憂心：“預見沒有，但猜得出來。楊戩日后絕能成事，但師妃暄身為一介凡人，不，哪怕現在是為半仙，也不可能跟楊戩長相廝守。再者，師妃暄已入魔道，身染業力，絕無成仙的可能。”

　　瑤姬這會終于是淡了些笑意，沉默了好一會，才說：“擁有過，總比錯過好。”

　　玉鼎真人不可置否，只是輕嘆了聲。

　　師妃暄自從被石之軒灌輸了魔功之后，身體就被分成了兩部分似的，一部分嗜殺，一部分茫然無知。

　　她現在是晚上殺完人，白天被追殺，被追的時候還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是因為什么。他們說她殺了人，說她殘暴，說她無情，說她狠毒，但是她卻沒有一絲印象，只能退而避之，一路逃離。

　　楊戩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跟凈念禪院的人交手。只是，她處處留手，而對方步步緊逼，眼看著她就要被打傷時，楊戩急急出了手，救走了師妃暄。

　　師妃暄從未想過她還會再見到楊戩，她以為自那天楊戩離開后，他們就不會再見面了。

　　她本想著就在江湖浪跡，多見識見識風土人情，這樣到死了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雖然有些遺憾這段感情無疾而終。

　　但她從未想過會再見楊戩，也沒想過見到他后，她該用什么表情什么心情來面對他。

　　“師父，我又回來了，這一次，我發誓我再也不離開你了。”

　　這次的誓言，楊戩說的比上次還要認真，可是師妃暄卻無法再像上次那樣愿意相信了。因為相信的結果就是剩她一個人。

　　“楊戩，你回來做什么呢？”師妃暄搖頭輕笑，背對著楊戩的身形是那樣的纖瘦。

　　她似乎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加瘦了。

　　楊戩心中不由泛起密密麻麻的疼來，都是他害的。

　　“師父，我是來陪你的。”

　　“陪我？陪我一起逃亡嗎？”師妃暄漫不經心的笑著說，但是楊戩卻覺得刺耳，皺緊了眉。

　　“師父，你別這樣，你再相信我一次！”

　　“夠了楊戩，別再戲耍我了，我現在一個人挺好的。”師妃暄說話風輕云淡的，但這么淡定的樣子是楊戩最不愿看到的。

　　他寧愿她罵他，打他，恨他，也不愿她用這么冷靜的姿態跟他說話。

　　“師父，你真的這么覺得嗎？一個人，像剛才那樣？你知不知道，若是我剛才沒到，若是我晚了一步，你就死了！”

　　師妃暄見他那么激動，眼都紅了的模樣，輕笑了聲：“若是死了，也跟你無關不是么？”

　　“況且，我就一個人，誰能知道我死了呢，又有誰會關心我死了呢。”師妃暄說這話時，表情平淡的可怕，可是誰都不知道，她內心有多凄涼。

　　一夜之間，她成了全江湖通緝追殺的對象，她的師姐，她的門人，她親近的人，全都拿起刀來想要她的命！

　　以往最在意她的人，現在成了最想殺她的人，若是她死了，他們也只會拍手稱快。

　　誰會為她難過呢。

　　“我關心——”

　　師妃暄抬眸凝視他。

　　楊戩捧上她的臉，那雙情緒翻騰的眼也在凝視著師妃暄。他說：“妃暄，我關心你，我在意你，我也——”

　　愛著你。

　　這三個字，消失在兩人緊密相貼的唇齒當中。

　　師妃暄當即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