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掉花灑, 駱靜語擦干身體和頭發,從淋浴間里走出來。
他穿上衣褲,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臉, 心里想到任導演說的事兒——這張臉可能會出現在電視屏幕上,還有歡歡,一整集呢!是以前想都沒想過的事。
他還是顧慮重重,回到臥室,看到占喜懶洋洋地靠在床頭玩手機,禮物趴在她身邊,霸占著他的位置。
駱靜語走過去爬上床, 小貓躲開了,卻沒下床, 還是黏在他身邊。
自從他倆開店后,禮物白天都是一個貓在家, 他倆回家后就變得很黏人, 都不挑了,連占喜都黏。他倆也習慣了禮物在床上和他們一起睡, 除非是做游戲時動靜太大, 禮物不得不被趕走,小貓也不記仇, 等他們做完游戲又會巴巴地跳上床,貼到駱靜語的那一邊。
占喜放下手機對駱靜語打手語:【趴下, 我給你按摩一下。】
這幾天在造物節上他很辛苦, 每天從早到晚伏案工作,肩頸的確不太吃得消。駱靜語乖乖趴下, 占喜就幫他按摩起肩背上僵硬的肌肉來。
他背對著她, 占喜自然不會說話。駱靜語的臉頰貼在枕頭上, 心里想了許多,琢磨著要不要和歡歡聊聊,又想這幾天她也很累,不如先休息一晚再說?還有,見到徐卿言后他就想到了上次和徐老師的談話,那件事還一直沒和歡歡說……
肩膀上的肌肉在逐漸放松,駱靜語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這時,占喜拍了拍他的背,整個人壓到了他背上,抱著他親了下他的臉,駱靜語笑著睜開眼睛,翻身看她,占喜笑嘻嘻地說:“我以為你睡著了。”
駱靜語搖搖頭坐起身來,靠在床背上看著她。
禮物喜歡這樣的氛圍,自得其樂地趴到了駱靜語腿上,舒服地瞇了瞇眼睛。
占喜盤腿而坐,歪著腦袋也瞇了瞇眼睛,問:“你在想什么?”
駱靜語指了一下她后打手語道:【累?睡覺?】
“不聊聊嗎?”占喜湊過去一些,學著小貓的姿勢趴在他身上仰起腦袋,“我可能睡不著,白天太興奮了。”
其實駱靜語也睡不著,從上海回來后一直有心事,只是因為籌備造物節的事,一個多月了也沒想好怎么和占喜說。
占喜能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他心有所思,只是他不說,她也猜不到具體內容。
駱靜語就是這么個人,很難隨時隨刻、無所顧慮地表達自己的想法,習慣把事情藏在心里。
店里的員工剛和他接觸時都以為他性格高冷,脾氣雖好,卻不易交心。只有占喜知道,這是他自我保護的一種方式,就像他以前出門總是戴口罩、雙手揣兜那樣,他不善于和陌生人交往,只能用沉默的黑色來隱藏自己的情緒。
實際上,他是個超級溫暖又善良的人,仔細看看他的眼睛就會知道,那雙眼睛里從無戾氣,眼神清澈又溫柔,如果沒有保護色,占喜覺得駱老師能被任何人捏扁搓圓,還不會生氣。
她對他打手語:【聊聊吧,反正明天可以休息,我和岳奇說了我們明天不去店里,有事他會聯系我。小魚,今天見了任導演,你好像對她說的事不感興趣?】
駱靜語問:【你覺得好?】
占喜努努嘴:【我的想法是,可以考慮,還沒想到壞處。】
駱靜語抿著嘴唇看她,一會兒后才抬起雙手比劃:【歡歡,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我們分手了怎么辦?】
占喜:“……”
她真沒看出來駱靜語是個悲觀主義者啊!兩個人戀愛談得好好的,怎么會想到分手?
占喜倒也沒生氣,耐心地問:【你的想法,和我說說?我沒想過分手。】
聊這么嚴肅的話題,駱靜語不想再靠躺著,拍了拍占喜的胳膊示意她從他身上起來。
禮物也被趕開了,不高興地窩在一邊“圍觀”兩腳獸們的談話。
駱靜語和占喜在床上面對面坐著,很認真地打手語:【我和你現在在一起,是很好,可以拍片。但是以后我們萬一分手,這個片子它不會消失,我沒關系,對你,很不好,這不是微信和微博。】
他指指床頭柜上的手機,眼神都帶著點兒悲意:【朋友圈可以設置時間,不讓人看,微博也可以刪除,我們的照片都能藏起來。兩個人分開后可以消除掉所有在一起過的證明,只要自己不說,旁人不提,時間越久影響就會越小,就和你的哥哥一樣,可以嘗試新的感情。但是拍片子不是!那不是我們能決定的事情,片子它永遠都在,一年兩年,五年十年,可能二十年后都還會有人找出來看。片子上我和你是戀人關系,這不是電視劇,你也不是演員,這是真的紀錄片,如果我們分手呢?你談了新的男朋友,和他結婚了呢?做媽媽了呢?你的老公和小孩再看到這個片子,看到我,你老公的家人看到這個片子,他們會怎么想?會不高興!沒有人會高興,如果因為這個片子讓你的生活不幸福,我肯定不愿意拍。】
占喜和駱靜語在一起一年半,對于他的手語表達習慣早就爛熟于心,現在的他們溝通上真的一點障礙都沒有了,她可以看懂他所有的話,看完這一大串手語后不得不感慨,他想得……可真長遠啊。
只是占喜滿腦子都是困惑:【你說的有道理。可是,為什么我們會分手?我們都沒有吵架,為什么你會覺得我要談新的男朋友,還和人結婚生小孩?小魚,你不想和我結婚嗎?】
怎么會不想啊?
駱靜語做夢都在想,但很多事真的不是由他說了算的。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雙手抬起又放下,抬起又放下,數次后才鼓足勇氣比劃道:【歡歡,我想和你結婚,但我不能自私,我可能做不了爸爸。你想想星星,星星很可愛,可是他聽不見,我絕對不會讓我的小孩聽不見,只要他有一點點聽不見的可能,我就不會去試。】
星星就是駱曉梅的孩子,已經半歲了,長相結合了駱曉梅和高元的優點,能吃能睡,特別愛笑,哭起來也很大聲。高元的媽媽把他抱去公園里玩,人人都說這是個健康漂亮的小男孩,沒人能猜到他其實耳朵聽不見。
占喜明白駱靜語的顧慮,一直都明白,可是現階段的她從沒想過會因為這個原因而和駱靜語分開。他們走到一起那么不容易,連她的媽媽都同意了這段戀情,他怎么能如此悲觀?
占喜的手語也打得重起來:【我說過,結婚不是非要生小孩!還有,星星可以做人工耳蝸,醫生說了,他能聽到聲音,能學會說話。】
駱靜語不停地搖頭:【就算星星做了人工耳蝸,和普通孩子還是不一樣的,他說話,也不會像普通孩子那么好,他長大,很多工作還是做不了。】
他伸手摸了摸占喜的臉頰,眼神哀哀的,【歡歡,你現在還年輕,覺得結婚了可以不要小孩,等再過幾年,你的想法變了怎么辦?我姐姐和姐夫結婚時也說好了不要小孩,后來他們的想法就變了。我們家……運氣真的很不好,就跟被詛咒了一樣。我爸爸其他的表兄弟姐妹,很多家庭都生了健康小孩,只有我們家,幾十年了,從我奶奶,到我爸爸,到我和姐姐,又到星星,四代人了,全部是聾人,一個健康的小孩都沒有!我不可能去賭,還是用你的身體去賭,這件事我很堅持,永遠都不會改變。】
占喜不知該怎么去說服他,這件事像是陷入了一個死結。看小魚的意思,不解決孩子的問題,他就不會同意和她結婚。那要怎么解決孩子的問題?她都說了愿意不要小孩,他又怕她反悔,不相信。
她要怎么去讓他相信?嘴巴說說肯定不行,這本來就需要時間來證明。占喜還沒滿二十五歲,仔細思索,覺得駱靜語的憂慮不無道理,她現在是可以接受不要孩子,可五年后,十年后呢?
占喜自己都說不準,心里只明確一件事,她愛駱靜語,不能接受和他分開。
她的男朋友不會說話,總是安安靜靜地看著她,唇邊帶著笑。
在他身邊,她特別特別安心,說話做事自由自在,心里想到他都能笑出來。
占喜不知道別人談戀愛的具體情況,羅欣然和皮皮蝦分分合合,好的時候你儂我儂,吵起來就跟翻了天似的。
而她和駱靜語不一樣,他們之間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默契,很多時候只需要一個眼神,就能知道彼此的心意。
他們從無猜忌,更無爭吵,做什么事情都有商有量。就算駱靜語不在她身邊,她都對他充滿了信任,還有濃濃的思念。
話題似乎有點跑偏,占喜決定抽絲剝繭,用手語問:【小魚,我覺得,我們是不是可以去醫院咨詢一下,問問醫生,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幫到我們?我知道姐姐也求助過醫生,但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我們不能光用姐姐的經驗來做參考,必須要自己去問問。現在的醫學技術很發達,也許會有別的辦法。就算沒有,我真的不是騙你,我愛你,可以不要小孩,我沒想過和你分手。】
駱靜語看了她好一會兒,回答:【徐老師和我說過一種可能。】
占喜問:【什么?】
駱靜語拿起手機打字給她看:【試管嬰兒。】
占喜當然知道試管嬰兒,不過在她的印象里,這種技術是為那些在自然受孕上有困難的夫妻服務的,一時也不明白試管嬰兒技術能怎么幫到駱靜語。
她還抓到了一個重點——徐老師對駱靜語說的。
這意味著駱靜語和徐老師聊過這個話題,關于孩子和婚姻。怪不得從上海回來后,小魚就有點兒古怪,在袁思晨的婚禮上會那樣子看她,都不知道他想這事兒想了多久,一定很煩惱吧?
占喜釋然了,夜已深,也不打算上網查查試管嬰兒的事,對駱靜語比劃道:【既然是徐老師說的,總有道理,那我們過些天就去醫院問問吧,我和你一起去。小魚,我知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可其實它并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我也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很多事,我愿意和你一起扛著,你不要壓力太大,我以為,你都懂的。】
駱靜語的確是懂的,只是他和占喜的立場不一樣,當問題是出在他身上,還是基因上的問題,不是努努力就能解決,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太過讓他沮喪。
和占喜在一起時間越久,越覺得她好,越愛她,就越彷徨,越害怕,害怕……失去她。
駱靜語點了點頭,占喜回到話題最初:【那么,關于任導演的片子,我們要怎么答復她?你還是不同意嗎?如果你不同意,沒關系,我就去推掉,不能耽誤她的工作。】
駱靜語想不好,問占喜:【你真的不介意拍嗎?】
占喜笑起來,手語打得輕快:【我當然不介意啊!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看過那個很有名的美食紀錄片嗎?很多地方的小吃都因為這個片子火了,說不定燙花也可以,說不定禧魚也會火哦!】
駱靜語還是喪喪的:【我沒有想火。】
“現在是網絡時代,新媒體時代。”占喜開口道,“實體店的生意不好做,我們開茶室,本來也不是想用茶室賺錢,只想把它作為一個平臺,現在禧魚做得還可以,以后也不好說。任導的紀錄片是一個很好的宣傳展示機會,小魚,你要相信自己,你是個很有魅力的人,任導來找我們不是沒有道理的,我都覺得我倆很貼她的選題,換我做導演,我也想拍你。”
駱靜語濃眉微蹙,疑惑地看著她:【為什么?我覺得我很普通,還聽不見,我又不會演戲,都不懂她要怎么拍。】
“紀錄片啊,怎么能是演戲?越真實越走心,就越好看。”占喜又打起手語,【你只要在鏡頭里做最真實的自己就可以了。小魚,你不要考慮以后結不結婚的事,我都沒想過這個,我們就講現在。我是覺得這個機會不錯,當然,決定權還是在你,我完完全全地尊重你的決定。】
駱靜語思考了好久好久,還是定不下來:【讓我再想想。】
“嗯。”占喜抱住他親了一下,“那我們先睡覺吧,這幾天你都累壞了。”
駱靜語捏捏她的臉,眼神憐惜:【你也累。】
“我不累。”占喜微笑,“和你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從來不覺得累。”
她鋪開空調被蓋在兩人身上,關掉臺燈,屋內變得一片漆黑。
占喜貼到駱靜語身邊,摸到他的手,很快就被他摟進了懷里。
——
駱靜語這一考慮就考慮了一個多星期,這期間,他和占喜還找出任虹之前拍的其他片子觀摩。
任虹是一個紀錄片導演,也拍過一些小成本的文藝片,拍攝風格細膩又富有意境,擅長從瑣碎平淡的生活里表現人的感情,沒有大起大落的矛盾沖突,看完后能感受到百味人生,酸甜苦辣,讓人體會到她的思想和用心。
占喜又和任虹在電話里溝通了幾次,把她的想法客觀地告訴給駱靜語。終于,駱靜語同意了這件事,雙方簽訂好合同,約定拍攝將從秋天開始,分階段跟拍半年,一直到次年開春后結束,禧魚茶室和1504將會是主要的拍攝場所。
搞定這件事后,占喜真的陪著駱靜語去了一家錢塘的三甲醫院,掛生殖中心的號。駱靜語帶去了駱曉梅和星星的基因檢測報告,向醫生說明了自己的家族遺傳病史,醫生讓他和占喜也做了基因檢測。
他倆還做了基礎的生殖檢查,駱靜語需要檢查精子質量,醫生給了他一個小杯子,讓他去取精室。
駱靜語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來這么一個地方,小小的房間里沒有窗,只有一張床,一個洗手臺,配著除菌洗手液和紙巾,墻上還貼著一張男女不可描述海報……
駱靜語看著這張海報,臉紅得跟燒起來似的,坐在床邊發了半天呆,才恍恍惚惚地去洗過手,拉下了褲子……
他沒再看海報,閉上眼睛,腦子里浮現出的就是占喜的臉。他倆做游戲時非常和諧,彼此都很快樂,駱靜語喜歡借著幽幽的燈光看她的表情,有時候還會好奇地去摸她的喉嚨,想知道她是不是有在叫。
只是,每次都會被占喜拍開手,再被她擰一下腰,那嬌羞懊惱的樣子駱靜語也好愛,看多少次都看不夠。
他就這么想著她,想著她……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臉也越來越熱,終于到了某一刻,他死死地咬著牙才忍住沒喊出聲,完成了這樁大任務。
從小黑屋出來后,駱靜語把取精杯交給護士,見到占喜時,臉紅得不像話。邊上還有兩對來做檢查的男女,駱靜語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們,偷偷瞄占喜,發現她居然在笑。
駱靜語:“……”
然后,他又被醫生告知了另一個消息,如果他們真要做試管嬰兒,這樣的取精流程,可能還要進行不止一次。
駱靜語:卒。
兩天后,駱靜語和占喜去醫院拿結果,他倆的身體都很健康,駱靜語的精子質量很好,占喜婦科檢查也沒問題,都是很適合受孕的年紀和狀態。
基因檢測報告出來得最晚。
沒有意外,駱靜語和駱曉梅一樣,也有gjb2基因點位的雜合突變,是他先天性致聾的原因。好消息是,醫生告訴他,第三代試管嬰兒技術理論上可以解決這個問題,人工授精的胚胎可以進行基因檢測,選擇基因正常的胚胎植入母親體內,很大概率能生出健康的孩子。
當然萬事都有意外,占喜只聽到醫生說了好多次的“理論上”、“概率”,也聽她說了很多匿名的成功案例和不成功案例,算是明白了她的意思——按照駱靜語的情況,他倆可以嘗試試管嬰兒,至于能不能受孕成功,成功了能不能懷到足月,孩子是不是一定哪哪兒都健康,醫生也不能保證,需要風險自擔。
整個過程費用不算少,時間精力也要花很多,總之,他倆需要結婚后、做過更詳細的身體檢查,試了才知道。
他們沒有把這件事告訴給雙方親人,怕他們擔心。
不過這算是一個好消息,至少給了駱靜語一份希望,他是有可能擁有一個聽力正常的小孩的,并且是在對占喜的身體傷害程度降至最小的前提下。她需要打針吃藥促排卵,駱靜語無法接受占喜懷孕到中期去流產,那真的是要剜了他的心。
——
在經過幾個月的接觸后,占杰和綠豆糕姐姐確定了戀愛關系。
綠豆糕姐姐叫沈怡,大家都沒想到,她居然比占杰大三歲,已經三十九,外表完全看不出來。
占杰說他一開始就知道,沒覺得有問題,純粹就是被她的氣質吸引。
沈怡的工作也很特別,早年玩金融,賺得差不多夠財務自由就提前“退休”,目前是一個情感博主,還出過幾本情感類暢銷書。
她談過幾次戀愛,卻是個堅定的不婚不育主義者。占杰一開始自然是抱著想要結婚的念頭,后來也想通了,論資產,他根本比不上沈怡,真結婚了搞不好還要做婚前財產公證,挺沒勁的。
現在這樣挺好,兩個人開開心心談戀愛,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則分開。沈怡喜歡有私人空間,喜歡浪漫地約會,不愿意一起住,只偶爾去占杰家過夜,占杰偶爾也去她家過夜。
她住的是一套價值千萬的江景大平層,據說還有其他房產。占杰把這些事告訴給占喜和駱靜語時,語氣很不自信,生怕妹妹覺得他是在吃軟飯。
占喜沒這么覺得,成年人的感情相對理智,沈怡又是個很聰明的女人,能分辨出占杰對她到底是怎樣的態度,連駱靜語都認為占杰和沈怡挺合適的,說他倆開心就好。
占杰沒把沈怡的情況告訴給遲貴蘭。
沈怡很明確地告訴他,因為不涉及結婚,所以她不會去占杰的老家。如果他父母來錢塘玩,她可以和他們一起吃頓飯,陪著走走景點,叫一聲“叔叔阿姨”,但是絕對不允許對方說到結婚,那是她的底線。
占杰同意了。
他自己都挺意外的,放在以前,他根本就理解不了這種男女關系。
現在可能是受了占喜的影響,妹妹能大大方方地和駱靜語在一起,他占杰就是談個戀愛不結婚罷了,好像也沒什么了不起。
禧魚茶室的生意已經步上正軌,可以自負盈虧,駱靜語別的業務也一直在接,占喜幫他控制著業務量,不想讓他太辛勞。
國慶節前,按照約定,任虹的拍攝團隊來到錢塘,跟拍駱靜語和占喜一周。
一開始,駱靜語面對鏡頭特別緊張,走路都要順拐,表情嚴肅得叫攝像師都無奈了。于是任虹請占喜做手語翻譯,和他溝通了好久,讓他像平時那樣自然就行,就當劇組人員都不存在,該干嗎就干嗎,該怎么和占喜相處就怎么相處。
駱靜語心想那怎么行?平時和歡歡單獨在一起,他倆總要親親抱抱的,難道還要當著鏡頭的面親親抱抱嗎?怎么可能嘛。
這個“演員”很難“調/教”,頭幾天拍得都不好,一直到第四天,駱靜語才習慣走哪兒都有攝像師跟著,人也終于冷靜下來,做燙花時手不抖了,臉也不紅了,在家炒菜時還給人表演了一手顛鍋。
占喜都怕他把菜給顛到地上去,任虹卻說這個素材不錯,駱老師還蠻有意思的,清冷外表下有著小小的悶騷。
占喜:“?”
小貓禮物看著家里進來的這一大堆人,屬于它的貓生盲點。駱靜語抱著它出鏡,握著它的爪爪向著鏡頭打招呼,占喜在邊上介紹:“這只貓叫禮物,快兩歲了,是我和駱老師一起在圣誕節撿到的,算是我們的圣誕禮物吧!那會兒它還是個很小的小奶貓。”
任虹問:“你倆當時在一起了嗎?”
占喜和駱靜語對視一眼,害羞得挽住他的胳膊:“還沒有,我倆那會兒搞曖昧呢!他喜歡我,就是不說。”
駱靜語無奈地看著她,皺著眉連連搖頭,任虹問:“駱老師好像有不同意見?”
駱靜語把禮物放下地,指指占喜,雙手比了個愛心,再指指自己,神情透著小驕傲。
任虹恍然大悟:“噢!是小占追的你!”
駱靜語笑著點點頭,占喜不樂意了,拍著他的胳膊抗議道:“亂講!明明是你先喜歡我的!”
駱靜語不為所動,抿著唇笑得很壞,食指固執地指著她。
占喜對著攝像機都不知該做什么表情,最后氣呼呼地說:“呃,的確是我追的駱老師,主要吧……我要是不追他,我倆就涼了,駱老師根本不會主動,膽兒就這么點大,和我家貓差不多膽量。”
駱靜語:“……”
任虹快要笑死了,攝像師又把鏡頭對準了地上的禮物,小貓仰著腦袋“喵”一聲叫,扭過屁股就跑走了。
國慶以后,任虹的拍攝團隊離開錢塘,去了另一個城市跟拍另一對拍檔,和占喜約好入冬后再過來。
占喜和駱靜語忙完整個國慶檔,暫時把茶室交給店員打理,和羅欣然、皮皮蝦約好一塊兒出去自駕游。
他們選的目的地在外省,開車需要八個多小時,用的是皮皮蝦的車。路上,皮皮蝦和羅欣然換著開,到了一個服務區休息時,皮皮蝦問占喜:“小喜兒,一會兒你開一段?”
“沒問題!”占喜拍胸脯,“我開我哥的車在市里溜達好久了,手感特好。”
駱靜語有點擔心,問她:【高速,你沒開過,真的可以嗎?】
【放心。】占喜打開導航看路況,【你看,很通暢的,我能開。】
四人休息完,占喜坐上駕駛座,按照規定,副駕坐上了皮皮蝦,幫忙指導占喜。
駱靜語坐在后排一路提心吊膽,看占喜開得很穩才漸漸放下心來。
羅欣然問占喜:“喜兒,你什么時候買車呀?駕照拿到也有三個月了吧?”
占喜一邊開車一邊回答:“下個月就買,我家駱老師說了,生日禮物!”
“嘖嘖,排面!”皮皮蝦回頭問,“駱老師,是買個保時捷還是法拉利啊?”
駱靜語沒看明白,羅欣然氣道:“閉嘴,別發神經!”
占喜笑個不停:“大奔寶馬都不買,就買輛十幾萬代步的。”
駱靜語弄不懂他們在說什么,一直微微笑著。
他的確想買一輛車送給占喜做生日禮物,他倆太需要一輛車了,出門會方便很多。他不能開車,只能辛苦占喜,幸好她說挺喜歡開車的,以后還能兩個人自駕游。
三個人輪流開車,傍晚時分終于到了目的地,是一個山溝溝里。
這一趟的行程很有意思,四個人先在鎮上的小旅館里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徒步進山,在山里露營一夜,出來后再開車去附近的一個旅游城市,住三晚酒店,最后回程。
整個旅程六天五晚,算是駱靜語和占喜這一年唯一的一次長途旅行,占喜期待了很久。
在小旅館休整一夜后,四個人把多余的行李放進車子后備箱,背起背包進了山。
皮皮蝦和羅欣然都有徒步露營經驗,找的也不是人跡罕至的地方,算是一條大眾徒步路線,比較安全,沿途風景也很美,還有專門的露營地。
駱靜語體力不錯,重的行李自然是歸他背,占喜則背著一些吃的喝的和日用品。進山后的前兩小時,占喜還不覺得累,再往后,她就不太行了,不過沒叫喚,拄著登山杖咬著牙跟著另外三人。
皮皮蝦一馬當先,駱靜語走著走著回頭看占喜,發現她早已滿頭大汗,他打手勢讓她停下,摘下她的背包,打算再拿幾樣小而重的東西塞進自己包里。
占喜急忙攔著他,小魚的背包已經很重了,她還沒這么虛,駱靜語蹲在地上抬頭看她,擔心地問:【真的可以堅持嗎?】
“可以。”占喜喘著氣叉腰點頭,“我讓他倆,走慢點吧,要不然,我怕我,跟不上,我倆,走丟了……”
皮皮蝦和羅欣然終于發現占喜體力不行,也就放慢了腳步,沿途多休息,看看風景吃吃喝喝,補充些體力。
駱靜語進山沒帶單反相機,拿出手機給占喜拍照,又一次拍到她哈趴狗的樣子,笑得肩膀都抖起來。
“你還笑!”占喜坐在石頭上臉色潮紅地看著他,“我以后再也不和你來爬山了!真討厭!”
一路說笑拍照,他們在下午4點抵達露營地。那是一塊很大的空地,已經搭著好幾個帳篷,有先到的驢友看到他們還友好地打招呼,說晚上生個火,可以一起玩狼人殺。
占喜最期待的時刻終于到來,那就是——搭帳篷!
她還沒有在荒郊野外露營過,還是和小魚一起,想想就很刺激,帳篷play什么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有,隔音嗎?這地兒也有十幾個人呢,被聽到可太不好意思了!
駱靜語的帳篷、防潮墊和睡袋都是新買的,搭帳篷對他來說也是小菜一碟。皮皮蝦和羅欣然一起搭,占喜問駱靜語要不要幫忙,他搖手說不用,自己能搞定。
他干起活來特別利索,沒一會兒工夫就把一個雙人帳篷搭好了,占喜等不及地脫掉鞋子鉆進帳篷里,開心地打了一個滾:“哇!今晚就睡這兒,好好玩啊!”
駱靜語半蹲在她身邊從包里往外拿東西,這一次他們很偷懶,帶的是自熱米飯,沒打算自己架鍋做飯。占喜對這一點還挑剔了一下,說要是能煮水燒個方便面什么的,會更有趣。
出來玩,她就跟個小孩似的,尤其是沒體驗過的事情,樣樣都好奇。駱靜語喜歡看她歡天喜地的樣子,雖然一路走來很累,她也沒抱怨,路上悄悄地告訴他,她腳趾頭大概破皮了,有點疼。不過為了不拖后腿,她讓駱靜語不要告訴皮皮蝦和羅欣然。
駱靜語從包里找出醫藥包,蹲在占喜面前幫她脫下襪子,占喜“嘶”了一聲,駱靜語才發現她兩只腳的幾個腳趾頭都磨出了水泡,有幾個水泡還破了,有點血淋淋得糊著襪子,肯定很疼,也虧她忍得住。
真心疼啊,怎么會磨破成這樣?
駱靜語的眉頭皺起來,想著這一天走了七、八個小時山路,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的確比歡歡平時走路的量要多得多。就算她穿著合腳的登山鞋,畢竟是個第一次徒步的菜鳥,這個路程對她來說挑戰還是大了些。
“沒事,就看著有點可怕,其實不怎么疼。”占喜對駱靜語說。
駱靜語看了她一眼,低頭幫她處理傷口,消毒時,剛還說“不疼”的占喜立馬疼得嗷嗷叫,駱靜語聽不見,強迫自己不抬頭看她,實在看不得她齜牙咧嘴的表情。
羅欣然在他們帳篷門口彎下腰:“你倆好了嗎?出去轉一圈吧?聽說那邊有條小溪風景不錯,可以拍拍照,回來我們就吃飯啦。”
駱靜語覺得占喜腳疼,并不想讓她去,可占喜一聽就說:“去去去!好不容易走到這兒,總得看看風景。”
幾人離開帳篷,其他驢友幫他們指點了一下方向,大概要走兩、三百米,駱靜語知道后,二話不說就把占喜背了起來。
皮皮蝦:“!”
他立刻看向羅欣然:“你別想!不可能!不要攀比!”
羅欣然嗤之以鼻,一甩頭,第一個向著那邊走去。
占喜伏在駱靜語的背上,雙臂圈著他的脖子,雙手在他面前打了句手語:【放下,可以走。】
駱靜語只是搖頭,弓著背、深一腳淺一腳地把她背到了小溪邊。
山里的風景真的很美,空氣也清新,雨季剛過,溪水清澈見底,水量也很大。占喜站在溪邊大呼小叫:“哇!有魚啊!可不可以抓來烤著吃?”
皮皮蝦大笑:“姑奶奶,你就死了這條心吧,自熱米飯它不香嗎?”
“哼。”占喜拉著駱靜語的手讓他看溪水,“小魚小魚,你看,里頭都是小魚!”
駱靜語摸摸占喜的后脖,發現她出了汗,幫她把沖鋒衣脫下來系在腰間,四人玩了一會兒后準備回程,占喜有點害臊:“不要背了吧,我能走的。”
駱靜語沒答應,一步都不想讓她再走,還是背起她走了出去。
皮皮蝦和羅欣然跟在他倆后面,說著悄悄話。
羅欣然問:“你剛才和那些驢友說好了嗎?”
皮皮蝦:“說好了,放心吧,都安排妥當了。”
羅欣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我真沒想到駱老師這么浪漫呢。”
皮皮蝦一臉義正言辭:“羅小姐,請你不要攀比。”
羅欣然:“滾蛋!”
回到大本營,四個人吃了一頓熱乎乎的自熱米飯,駱靜語還帶了真空包裝的鹵雞蛋,歡歡最愛吃雞蛋,給她加點兒菜。
吃過飯,天漸漸黑下來,山溝溝里一點燈光都沒有,其他驢友在露營地中心生了一堆篝火用來照明,占喜看著周圍的樹影,聽著那不知是什么動物的叫聲,又好奇又緊張。
“去火堆邊坐坐吧。”羅欣然叫他們,十幾個人便在篝火邊坐下來,也沒玩狼人殺,大家竟是開起了露天演唱會。
皮皮蝦一展歌喉,那歌聲真不是蓋的,眾人聽得如癡如醉,還有人起哄讓他去參加男團選秀做vocal擔當,皮皮蝦搖頭嘆氣:“早些年還能去試試,這都一把年紀了,老啦!”
占喜依偎在駱靜語身邊,他攬著她的肩,讓她的腦袋擱在自己肩膀上,一會兒問她“冷嗎”,一會兒問她“渴嗎”,還說想上廁所就和他說,他陪她去。
占喜覺得好窩心,跟著駱靜語出門在外,她真的什么都不用操心,他實在是太體貼了。
皮皮蝦提議玩真心話大冒險,就是最簡單的抽牌,大家都沒意見。
駱靜語沒玩過,倒也不拒絕,只是抽了幾次都沒抽到他,就和占喜一起看別人受罰,看不明白的地方占喜用手語幫他翻譯。
嘻嘻哈哈地玩過幾輪,皮皮蝦又一次發牌,趁著沒人注意,直接塞了一張給駱靜語,駱靜語神色微變,把牌偷偷地藏在口袋里。
一圈發下來,到占喜手里只剩最后一張。大家開牌,兩張紅心a一張在占喜手里,另一張呢?
占喜到處張望,駱靜語沉默了一會兒,這時才把牌拿在手里給她看。
“在你這兒?”占喜大大地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太好了,你出石頭我出布,然后我選大冒險,和你親個嘴就行了!”
駱靜語:“……”
怎么被安排得這么明明白白?
有人在起哄,占喜和駱靜語石頭剪刀布,占喜出了布,駱靜語卻沒出石頭,而是出了剪刀。
占喜:“?”
“行吧,那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占喜一點兒也不慌,就小魚那個腦袋,能想出什么壞點子來呀。
沒想到,駱靜語打手語說:【真心話。】
占喜:“啊?”
篝火在燃燒,火苗抖動著,把眾人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羅欣然偷偷地打開手機攝像頭對著他們拍視頻,連著那些陌生驢友這時候都停止了笑鬧,一個個面上帶著古怪的笑意。
駱靜語轉頭看著占喜,眼神異常深邃,占喜終于感覺到不對勁,看看大家,再看看小魚,問:“怎……么啦?”
不知是誰拿出了一支口琴,悠揚的琴音在開闊的山林間響起,是大家耳熟能詳的曲目——《送別》。
占喜:“???”
才吹了兩句就被人打斷:“你有毛病啊?這時候吹《送別》?”
“不是,我只會兩首。”吹口琴的男人弱弱地說,“還有一首是《歡樂頌》。”
“那就《歡樂頌》!只會兩首你還裝逼?”
于是,《送別》就換成了《歡樂頌》,占喜跟著音樂都想唱歌了:歡樂女神,圣潔美麗,燦爛光芒照大地……
駱靜語聽不見這樣的小插曲,神情變幻莫測,占喜心里漸漸生出一種預感……
不!會!吧?
他他他、他要干嗎呀?
這種時候,在這么多陌生人面前,是要……求婚嗎?
皮皮蝦都看急了,就在這時,駱靜語突然從席地而坐換了個姿勢,一個翻身而起,很是帥氣地單膝跪在了占喜面前,上身立得筆直。
占喜嚇傻了,“騰”一下就站了起來。看到這一幕,期待已久的觀眾們一個個尖叫鼓掌吹口哨,《歡樂頌》吹得更起勁了,一遍遍地重復著,為這浪漫的一刻增加一點背景音樂。
駱靜語從褲兜里掏出了一個小小的絲絨首飾盒,對著占喜打開盒蓋,一枚鉆石戒指就出現在她眼前。
其實這不是他的計劃,他沒想到露營地會有這么多陌生人,到了以后還和皮皮蝦溝通過,說要么算了,人太多,他難為情。皮皮蝦說他都和那些人打過招呼了,大家都是年輕人,剛好人多好助興,讓駱靜語不要緊張。
駱靜語哪能不緊張?為了這一天,他又向高元學了一句話,是想親口對歡歡說的,練習了很久很久。他的確要羅欣然拍下視頻,可以當做紀念,可……在那么多人面前說,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說好,要是說得很難聽,會被人笑吧?
在收到皮皮蝦那張紅心a前,他都還在猶豫,可是當占喜眼睛亮晶晶地把另一張紅心a給他看時,駱靜語就下定了決心。
他選擇真心話,要問她一個問題。
此時,占喜的眼睛已經看不見其他人了,耳朵也聽不見別的聲音了,她單手捂嘴,震驚地看著駱靜語,滿眼滿心都是他現在的樣子。
他單膝跪在她面前,只有火光為他們照明,她看到他手里的鉆戒,看到他微微張了張嘴,聽到他一個字一個字地說:“歡歡,家,歌窩,蒿,嗎?”
他說得很大聲,很清晰,每個字的口型都表達到極致,一句話說完,他抿緊了唇,眼神忐忑地注視著她。
她都不知道他為什么要這么忐忑。
他在害怕什么?擔心什么?難道她還會不答應嗎?
觀眾們準備起哄,喊“答應他”,第一個人還沒打頭呢,也就是駱靜語的話音剛落下的時候,占喜就重重地點了點頭,毫不猶豫地用手語回答:【我答應,小魚,我嫁給你。】
大家都看不懂手語,不過看著他倆的表情和動作就能猜到是什么結果——占喜接過了駱靜語的戒指,男人站起身來,一把將她摟進懷里。
幸好這里這么黑,沒人看得到他的眼淚,他閉上眼睛與她接吻,舌尖也觸到了她臉頰上的液體。
他想他終于踏出這一步了,從此以后,他的人生將邁上一個新臺階。他會成為一個丈夫,還有可能成為一個父親。他想他此生再也沒有遺憾了,聽不見就聽不見吧,他已經足夠幸福!
他遇見了一個女孩子,把他從深海里拉出來,兩年來一直陪伴著他,鼓勵著他,幫助他完成夢想。
他想和她一直走下去,走過長長的幾十年人生。
從此以后,他再也不是孤孤單單一個人。
——
帳篷外的天光一點點亮起來,占喜被林間的鳥叫聲驚醒,看看時間,還不到6點。
雙人睡袋里,駱靜語睡得很熟,占喜看著他緊閉的眼睛,伸手去撩撩他的睫毛,沒幾下就把他給弄醒了。
“唔……”他低低出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她。
昨晚他倆都很激動,帳篷play真的超刺激,還得忍著不弄出太大的動靜,咬緊牙關不發出聲響。關鍵時刻,駱老師居然停了下來,顫抖著手摘掉占喜無名指上的對戒,幫她把鉆戒戴上,他吻了吻她的手指,才又滿足地繼續……
占喜從睡袋里鉆出來穿上衣服,拉開帳篷拉鏈探出腦袋往外看,撲面而來就是一股清新的露水味。
天色已亮,露營地很安靜,大家都還在睡覺,占喜做了個深呼吸,回頭撲到了駱靜語身上,拉拉他的耳朵:“小魚,起床啦,天亮啦!”
駱靜語沒睡夠,只睜開一只眼睛瞅她。
她又叫:“駱老師,起床啦!”
駱靜語翻了個身,聽不見,還想睡。
占喜又把他的腦袋掰回來,叫他:“老公,起床啦!”
駱靜語:“?”
駱靜語:“……”
駱靜語:“!”
占喜把他的頭發揉得好亂,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噘著嘴說:“干嗎這么看我?昨天剛求完婚,今天就不認賬啦?”
駱靜語使勁兒搖頭。
占喜親了他一口,又一次軟軟地說:“起床吧,老公,么么噠。”
番外二【一年又一年】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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