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思往（下）】
    感覺擁住自己的手一頓，玄燁苦笑起來，果然，還是介意的吧。
    坐擁天下，站在高處俯視他人，唯我獨尊，掌控一切，自古以來，沒有一個人能夠抗拒這種誘惑。自己，也不能。
    為了坐上那把椅子，用盡了手段，謀劃了多少。
    在那把椅子上那許多年，看盡一切，即使高處不勝寒，依舊舍不得放手。
    那種滋味，沒有人能夠拒絕。
    而胤礽，曾經只有一步之遙。
    手抓的更緊，掌中小小的物什咯的生疼，手心隱隱發燙，玄燁穩了穩情緒，正要開口卻再次被擁進懷里，死死地，幾乎要透不過氣來。
    “阿瑪，“仿佛從牙縫里擠出的聲音，還有隱約的怒氣與絕望，“阿瑪……”
    內心的情感奔涌翻騰，玄燁卻無從說起，也不善于訴說，那一句“不悔”的詢問，已是極限。即使能夠感覺到保成的驚怒，也無力化解，只知道，也許，擁抱著自己的這個人，也許一直都在怪著自己。
    只要想想，心中就充滿著無法紓解的疼痛，頭腦也不清醒起來，仿佛一場大病過后的精疲力盡。也許，是前些日子的那場傷寒還沒好吧。
    “阿瑪，玄燁，你先松手。”低下頭看著懷中的人，保成逐漸的平靜下來，越來越愛鉆牛角尖了。
    保成施了點力掰開他的手掌，玄燁的手心被咯出一道道的紅痕，還好不是很嚴重。保成心疼覆上去，大拇指輕輕地摩挲著。
    待到兩人都平靜下來，保成才仔細端詳那塊玉，原本冰涼的物什已經溫涼，心田的翠綠仿佛要滴出來一般，翻過來，可惜了，居然有一道細小的刻痕，如果不是仔細觀察是不會注意到的。
    保成恍然，不經失笑，也終于明白了玄燁突然的發問和失控的理由。
    “玄燁，這還是你送給我的呢。”將玉放到玄燁眼前，保成干脆將玄燁整個抱到自己腿上，向床榻走去，遭到小小的抗拒，也被鎮壓了。
    “嗯。”玄燁心心念念著保成的答案，自然沒什么心情來聊天，只是思緒也被這一句話拉過去了。
    是的，這塊玉還是當年太子的成人禮康熙送的禮物。
    送，而非御賜。
    因為擔心對太子的極端寵愛遭來他人嫉妒，雖然妒恨已成事實，但康熙還是特意命人四處找尋了一塊玉，到皇家寺廟請高僧開了光，用以護身。而特別的恩寵，額外的禮物，這些都預示著當時的康熙是決意要將寶座傳給太子的，沒有任何的猶豫。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到的。
    可惜，造物弄人，最后兩人攜手歸隱，這塊玉也就失去更深的意義，僅僅只是一份賀禮了。
    而如今被突然放到了跟前，于是那些不曾提起的，那些可以隱藏的，那些被壓到心底的擔憂通通借由這一塊玉佩挖掘出來，并一發不可收拾。
    曾經的康熙拉開了王朝輝煌的序幕，可卻缺少了真正能夠暖心的那個人。
    而這許多年與保成的相依相偎，鳥語花香的平淡，早就讓兩人變得不可分離。
    可是，那些隱秘的情感，這樣背德的感情，保成，是不是真的接受的坦然呢？
    “撲哧”，聽的頭頂傳來笑聲，玄燁不解的看向保成，明明這么沉重的氣氛，而且，有什么可笑的事情么？
    保成將玉佩放到床頭，抱住玄燁蹭了又蹭，語中帶著笑意，還有止不住的開心：“阿瑪，我很高興。”
    “阿瑪，阿瑪，”說著，保成一聲一聲的低低的喚著，抱著玄燁不肯松手，“阿瑪，玄燁……”
    “我在。”
    “玄燁。”
    “嗯。”
    “阿瑪。”
    “嗯。”
    ……
    玄燁也不嫌煩，一聲一聲應者，心里緩和下來，軟成一片，回抱住保成。
    這是自己的孩子，也是自己相濡以沫的親密愛人，這么多年，還有什么好懷疑好猜測的呢？還有什么可不放心的呢？
    如果不是甘心，怎么會在小旮旯一留就是這許多年？如果不是愿意，怎么會安心留在自己身邊事事安排妥當？
    歲月催人老，磨人意志啊。
    “阿瑪，我可一直當那塊玉佩是定情信物呢。”保成好笑的看著玄燁長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嘖嘖，要看到自己的阿瑪這種表情還真是難得啊。
    “……”
    “我早就喜歡上阿瑪了。”緩和晴朗的聲音繼續說道，“只是當時還小，不知道而已。可是我知道，阿瑪從小最疼的只有我一個而已。而我，也只喜歡阿瑪，只喜歡玄燁一個。”聲音淺淺低下去，卻越來越清晰，耳邊感受到濕熱的氣息，玄燁不自在的掙動了一下身子。
    “阿瑪，你喜歡我嗎?”保成故意湊近玄燁耳邊道。
    “……”玄燁一時竟然轉不過彎來，明明是沉重的氣氛，怎么突然間變得，變得如此曖昧了呢。
    “阿……玄燁。”保成也不著急答案，故意帶了點委屈，嘴角卻偷偷揚起，伸出舌，輕舔了一下近在咫尺的耳垂，淡淡的紅暈，煞是可愛，透著一股與年齡不符的稚嫩。
    掌握主動的感覺真的很不錯，尤其這個人還是自己從小仰視的父皇，從來都是站在云端的阿瑪。可是面對自己的時候，尤其私下，很少會擺出君王的架勢，無底線的寵溺，或許就因為這樣，自己才會那么無所顧忌，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他的忍耐度，才會知道香草的身份之后依然纏繞不放。
    阿瑪總以為是他虧欠了自己，卻不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策劃的，要不是這樣，怎么能夠得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阿瑪呢。
    “保成……”玄燁轉過來，嘆息一聲，尋到保成的嘴唇反被動為主動，迎上去，貼上那一片柔軟，沒有再深的動作。
    保成愣了一下，不同于玄燁給人的凌厲與威嚴，冰冰涼的唇瓣貼著自己的，軟軟的，不斷的摩挲著，卻沒有進一步的深入，彼此貼近，氣息交融，不分彼此。涼涼的，癢癢的，保成忍不住伸出舌尖輕觸了一下，縮回，又再次碰觸，如此反反復復，卻是玄燁不耐煩了，一下子纏住那惡作劇的軟舌，拖入自己的口中，交纏，舔舐，追逐，嘖嘖的水聲在寂靜的臥房里響起。
    良久，幾乎要呼吸不上來了，兩人才不舍的分開，又舍不得相離，若即若離的貼著，呼吸著對方的味道。
    “怎么會不喜歡呢。”低喃聲從唇齒間逸出，氣流佛過唇瓣，溫暖而舒適。
    對啊，怎么會不喜歡呢。
    兩人相視而笑，對方盈滿笑意的眼中滿滿的都是自己的身影，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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