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道的穿堂風一吹,激起人全身的雞皮疙瘩。
林木被臊得滿面通紅的酒意消散了不少,直愣愣注視溫樂水。
溫樂水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明明還是原先的容貌,可是眼睛里閃爍的光芒是雜質、鼻子里呼出的氣息是戾氣,嘴巴里吐出來的話語是算計。
“阿木,你說啊。”溫樂水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發毛,忍不住出聲催促。
林木如他的愿垂下眼睛:“我不能再冒險……”
他幾次和溫樂水混在一起,替他沖鋒陷陣,都沒有得到什么好結果。
廢物!懦夫!
溫樂水在心里罵了幾聲,馬上說出原先想好的措辭:“你放心,你在這件事里什么都不知道,你知我知沒有第三人知道,只是在我身邊無意間看到的消息。”
溫樂水還是有幾分演技在身上的,裝無辜向來在行。
林木感慨于溫樂水的蛇蝎心腸,當初和齊君浩愛得死去活來、纏纏綿綿,現在卻說斷就斷,不擇手段地要弄死他。
聽說齊君浩的公司剛起步,只有拿下這筆錢,那么他就能在C市站穩腳跟。
不過這也和林木沒有關系,本質上他們是競爭對手,從前還是情敵,他挺愿意看見齊君浩狠狠地栽一個大跟頭。尤其是這個跟頭是由溫樂水設下的障礙。
“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去找別人了。”溫樂水一句話終結了林木的猶豫,“阿木,我是真心想要補償你才來找你的。”
林木咬咬牙:“好。”
走道里的風呼呼刮過,達成交易的兩個人一瞬間安靜下來玩,林木用力跺了跺腳,搓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往里走:“太冷了,我先回去。”
*
正廳里溫暖如春,一幫年輕人自發圍成一個圓圈在打牌,時不時發出喝彩或者唏噓的聲音,好不熱鬧。
薛眉和薛鵬飛幾個大人見狀去瞧了一眼,又笑著離開不再打擾他們。
空調攀升的溫度里,溫茶色若春花。
一個小哥嘖嘖贊嘆:“不愧是壽星公,今兒這手氣簡直絕了。”
溫茶從坐上這兒以后就沒輸過。
“這是不是叫偏財運。”溫茶邊出牌邊說,“我搞投資的時候怎么沒有這么順手?”
“說明投資對你來說更偏,小茶少爺安安分分享受別人送錢就行,自己不用去琢磨。”小哥說著客套話。
“修竹,你別教你老婆!”鄭明中無能狂怒,橫插一句。
溫茶不樂意他輸不起的態度,馬上回復:“滾,他沒教我。”
忘記否認“你老婆”這個稱呼了,站在后頭連個座位都沒有的齊修竹抿嘴,還挺開心。
又一局結束,鄭明中眼見眼前的籌碼又一次被溫茶撈走,深吸一口氣不肯放棄,準備再戰。
側方的交響樂隊演奏著輕快婉轉的旋律,小提琴充滿靈氣而悠揚動聽。
“啥玩意兒?跟鋸木頭似的。”鄭明中輸了錢心情不好,不耐煩地掏著耳朵遷怒道。
“我說少爺,你自己輸了就輸了,不要瞎玷污藝術。”一位名媛小姐姐捧著臉轉過去對著上面的首席吹噓,“音樂好帥,我是說,他真好聽。”
鄭明中出言嘲諷:“徐二,搞得你好像很懂藝術一樣,前幾天在夜店正中央喝醉酒嘶吼《死了都要愛》的女人也不知道是誰?”
“老娘那是失戀一時為情所困。”徐小姐翻白眼,“小茶,你怎么請到愛德華的,他最近可是風頭無兩。”
“他自己要來。”溫茶一臉無辜。
如果說齊君浩是花錢買邀請函,那愛德華就是憑借才藝換來的,大家各憑本事,溫茶一碗水端平。
薛眉正愁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首席給溫茶排面,愛德華這么喜歡站樁,那就讓他站吧。
“果然是小少爺,有排面。”鄭小姐眼睛冒光,“小茶,一會兒結束了我能去跟他合影嗎?還有簽名。”
鄭明中迷茫:“徐二,你這也太夸張了吧,又不是你喜歡的什么娛樂圈明星,又要合影又要簽名的?”
他老早就知道愛德華了,不就兩個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巴會鋸點木頭,有什么了不起的啊。
徐小姐直接踹了鄭明中一腳:“你懂什么?”
愛德華最近火,很火,非常火。
表演時被傳到網上的視頻一炮而紅,西方人模特一樣得天獨厚的長相,外網上扒一扒長的嚇人的履歷以及各種名號的美譽,讓慕強的人們特別追捧他。毣趣閱
對于徐小姐這種受過古典音樂熏陶的人,當然能聽出他琴聲里的功力,對他的欣賞更是不假。
剛才在大廳就有很多人在愛德華演奏的時候舉起了手機。
“行,小事一樁。”溫茶答應下來。
徐小姐得了保證以后心里美滋滋的,甩出撲克:“三帶一。”
鄭明中哀嚎了一聲,沒心情去計較愛不愛德華。
但是馬上愛德華就主動過來了。
“小茶,你們在玩什么?”
鄭明中沒來得及攔,徐小姐就眼疾手快地讓了個座位給他,招呼他坐下:“斗地主,來嗎?”
臥槽?咋就讓他坐下了?
鄭明中驚恐地望了眼溫茶。
他之所以看不習慣愛德華是有原因的,愛德華在他的世界剛出場就是以對著溫樂水一口一個“honey”的形象,他自動把愛德華分配到了溫樂水的那一列陣營。
但后來溫樂水垮臺,愛德華卻屹立不倒,而溫茶似乎和愛德華的面上關系不錯,弄得鄭明中一頭霧水。
多年的豪門經驗告訴鄭明中,溫茶肯定和愛德華有不一般的羈絆,甚至不太喜歡他,但是嘛,具體兩個人有什么瓜葛,他猜不出來,只能想辦法隔離溫茶和愛德華的接觸。
而且愛德華這人有點邪門,跟他交好的似乎都沒什么好下場。他不會是想把霉運帶給溫茶吧。
鄭明中的大眼珠子咕嚕嚕轉動,把什么話都寫在了眼睛里一覽無余,看得溫茶捧腹:“行了,鄭少爺,輸了那么多,就讓位給我們的外國友人玩一玩唄。”
哦。
鄭明中乖乖下桌,站到了愛德華后面做好了準備,這個洋人要是對溫茶有什么不利他第一個下手勒死他。
“讓我也試一下?”一直沒出聲的齊修竹捏了下溫茶的后脖頸。
愛德華和徐小姐交談時的笑容一斂,溫茶思索片刻,爽快地讓了位:“行。”
一下子變成了兩個男人的對峙。
世界名畫。
徐小姐瞧著兩個人氣氛不對,發現愛德華的眼睛黏在溫茶身上,馬上接受良好。
溫茶同學魅力無人能敵。
不得不說愛德華這人智商還是可以的,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會算牌,只稍微遜了齊修竹一點。幾個人中途換了好幾種玩法,愛德華都能很快上手,驚得一堆少爺小姐對他刮目相看。
愛德華學習東方人的矜持笑著說只是湊巧,想要看看溫茶的反應。結果溫茶打了個長長的哈欠,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和人炫耀溫榮送他的手表去了。
徐小姐把一切看在眼里,和溫茶耳語:“愚蠢的男人們。”
“我也是男的。”溫茶笑瞇瞇。
徐小姐捧臉:“小仙男和臭男人不能放在一起比較。”
幾局下來,熬走了好幾批少爺小姐們,都是聰明人,愛德華和齊修竹齊齊收手。
“我有話想要單獨和你說。”愛德華對溫茶說,西方人很注重私密性,倒也可以理解。
但鄭明中這個純純華國人不太懂,警覺地問:“什么話不能大家一起聽聽。”
沒想到齊修竹卻率先一個離開,對著他們說:“走吧。”
什么情況?正宮給小三讓位?
大家面面相覷,不甘心地跟著齊修竹離開。
溫茶對齊修竹的表現很滿意,對方非常正確地揣摩了他的心思,他決定回頭獎勵齊修竹一個親親。
“什么事?”溫茶問。
其實沒有什么事。愛德華只是想單獨和溫茶說說話,人太多,溫茶的眼底裝了太多人,他的胸腔里就會控制不住嫉妒的情緒。
只剩下他和溫茶一起的時候,他覺得心情都美妙不少。只要看了溫茶一眼,就會生出無限的歡喜。
“生日快樂。”愛德華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像毛頭小子一樣的青澀莽撞,見到那個人就詞窮。
溫茶還以為愛德華要放什么大招?
結果就這?
不過反正看了也不會少幾塊肉,隨便愛德華怎么看,他低頭整理剛才贏來的籌碼,愛德華就這么看著他。
遠遠瞧見這一幕的鄭明中嘀咕:“這外國人干啥呢?修竹,你也不著急?”
“急什么?”齊修竹淡定。
鄭明中現在看齊修竹就是個即將戴上綠帽子的預備役。
“別看了,被溫茶看見你探頭探腦,你小心你的皮。”徐小姐閑閑回復。
鄭明中馬上跟鵪鶉一樣收回他的腦袋。
另一頭,兩個人詭異又閑適的氣氛被一段交響樂打破。
電話鈴聲響起,愛德華掛斷。但對方好像是討債的,鍥而不舍地再次撥響,似乎非要愛德華接起來才罷休。
愛德華面無表情地掛斷,說:“騷擾電話。”
結果鈴聲梅開好幾度,又一次響起。
“接起來啊。”溫茶唇角含了笑意,在愛德華打算關機之前,漫不經心地催促道。
他的笑太晃人,愛德華的手一滑,錯手接通。
“愛德華!”陳詩詩的聲音簡單通過聽筒就能傳出來。
愛德華驚醒一般立刻要掛斷,溫茶的手卻第一次碰上他的手腕,細膩柔嫩的觸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強勢地拿過他的手機放到中間,調低音量,打開了免提。
愛德華被溫茶篤定而意料之中的態度所震懾,或者因為簡單的觸碰而心馳搖曳,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任憑了溫茶的舉動。
陳詩詩憤怒哭泣的聲音傳出來:“你不是說好要能替我找到出國的辦法嗎?為什么你引薦我的學校最后全都拒絕了我!”
愛德華的名氣和家族背后的背景還是很管用的,申請一發出以后陳詩詩很快就得到了肯定的回復,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天,那些學校竟然又紛紛反悔,原先屬意好的調香師協會也不再理會她。
愛德華沒有回答她,回應她的是溫茶清甜的嗓音:“因為我呀。”
陳詩詩哭泣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突然被掐住脖子的鴨子,不明白接電話的怎么會是溫茶。
愛德華猛得回神,心里不好的預感終于被坐實,他望著溫茶近在咫尺的好看面容,恐慌不斷在心里蔓延開來。
“什么意思……”陳詩詩喃喃自語。
溫茶好心解釋:“因為我舉報你了呀,把你抄襲的事情做成了word和ppt,那些高校招生處人手一份。對了,之前給我拍香水廣告的維爾遜導演你記得吧,我把這件事跟他提了,他強烈譴責你的行為,并且表示會跟認識的調香師通個氣,一傳十十傳百,所以你才會沒有誰要。”
語氣甜蜜,句句扎心。
好人送到底,送佛送到西,他特別樂意把陳詩詩也給送到西。
陳詩詩的聲音透過話筒清晰地流露出她此刻的崩潰:“溫茶,你要對我趕盡殺絕嗎?”
“是啊。”溫茶認真地點頭,哪怕陳詩詩看不到,仍然做出了非常誠懇的一定要搞死她的姿態。
“你不會覺得你不讀書,只花錢也可以出國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陳詩詩屏住呼吸的剎那,溫茶給她判了死刑:“按理說法院的傳票也該到了,在國內好好打完官司以后再決定要不要出國吧。”
耀武揚威的反派語氣簡直是溫茶的最愛,他得意地補充:“我給我表哥請了最好的律師,放心,你肯定沒有什么好下場。”
陳詩詩尖利短促地尖叫了一聲。
她為什么要去招惹薛青州,這樣就不會被溫茶這個瘋子給盯上!
溫茶嫌棄地“嘖”了一聲,眼疾手快掛掉電話免得遭受陳詩詩的聲波攻擊,體貼地把手機推還給愛德華。
明明氣溫很低,暖空調打得溫度很合適,愛德華的鬢角卻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的綠色的眼珠濕漉漉的,像雨水洗過的湖。
多么可憐,多么會騙人,可惜湖里全是腐朽腐爛的生物。
在溫茶和陳詩詩說話以后,愛德華就知道,溫茶知道了他和陳詩詩有聯系的故事。
他曾經是想要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對付溫茶,可惜他后來越發下不了手,他真的沒有想過陳詩詩要害的人是薛青州。
“我不是故意的,如果早就知道她……”
愛德華的愧疚只是來源于溫茶,如果陳詩詩換了一個人抄襲,那么他可能就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懊悔,反而會拍掌叫好。
聽上去似乎很深情很感人,只為了你一個人破例。
溫茶若有所思地點頭表示自己清楚了,微笑地看著愛德華,眼睛里只有一個他,仿佛此刻愛德華就是他的全世界。
可是說出來的話卻非常冷靜:“以后不要再讓我看見你,好嗎?”
愛德華怔愣的目光閃過迷茫和惶恐。
溫茶不想再和他見面,不愿意再同他說一句話。他第一次失去風度,像找不到回家的路的小孩,想要拉住溫茶的衣袖。
溫茶干脆利落賞了他一巴掌。
啪。
愛德華的臉蛋上浮現出清晰的掌印。
“法院傳票,你也會收到一份。”溫茶說,“理由是你當初和陳詩詩一起刻意篡改了錄像引導對我的網絡暴力。”
“我可傷心了。”溫茶的芙蓉面上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擠出來,卻知道怎么樣能戳到愛德華的心窩子。
不怕懲罰,卻怕溫茶不理他。
愛德華手腳冰涼,心臟絞痛。
原來溫茶連這個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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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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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