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個安排的表格?
在同一時間,虞知微看到安排表后在嗓子眼里發出了無聲的怒吼。
問:她加入紀檢部的根本目的是什么?
答:為了以權謀私鉆空子。
值班安排表:
周一執勤:
校門:卿見,虞知微
中午教學樓檢查:xxxx
……
周二執勤:
校門:xxxxxx
中午寢室樓檢查:卿見,虞知微
教學樓檢查:xxxxx
周三:
……
卿見,虞知微
……
卿見虞知微,卿見虞知微
好家伙她這簡直是和卿見拿鐵絲捆上了這是!
卿見重新走回座位上坐下,轉身面向他們,指尖輕輕敲著桌子:“新老成員一對一結組,這段時間的工作基本上是一起的,方便溝通和學習。”
邊上另一個男生站了起來,是姜新源。此時的他板著一張臉,全然不似之前的嘻嘻哈哈,倒有幾分嚴肅樣子:
“很高興你們選擇了紀檢部,但既然選擇了它,就要認真對待。如果你有什么困難或者不滿,可以直接提出來,大家一些商量解決。但我不希望看見你將不滿發泄在工作中,甚至出現敷衍含糊的情況。所以,你們有什么疑義、疑問和建議,現在提出來,沒有關系。”
虞知微手掩著唇,悄悄打了個哈欠。
感覺和小學時開那種政治思想班會一模一樣——她一般在這種時候都是窩著的。
不,曾經她也曾不知天高地厚過,被老師慈祥和藹的表象所蒙蔽,于是當真大著膽子當眾向老師提意見:
“那老師,那以后放學時候的時候能不能不要拖堂半個小時?別人班都走光了。”
她的話得到了班上同學的熱烈反響,紛紛附和道:
“是的,都快一節課了。”
“好餓。”
“想回家。”
當著她覺得自己提出的建議真的十分滿足當前需要,洋洋得意地抬頭,看著老師臉上的微笑像是褪了色的墨跡一樣漸漸消失。
——至于后果,呵。
虞知微冷冷的哼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所以這種話,一般來說聽聽就好了,當真你就輸了。
誰愛提誰提,她頭腦簡單想不出有什么好的,才不要出這個風頭。
顯然,大家的想法多和她一樣,七嘴八舌地道。
“沒有,真沒有。”
“嗯嗯。”
在之后便是一些長篇大論的客套話,類似于新學期要好好努力、不要搞官僚作風之類的。
等會議結束的時候,時間到了六點多了。
唐璦鈴說每年招新后幾個主要負責人都會請新成員吃一頓飯,算做“破冰之旅”,已經訂好了包廂,于是大家又一起浩浩蕩蕩地向餐館走去。
夕日欲頹,殘留的紅陽落在云上,天上鋪了一層紅艷艷的織錦;路燈一盞盞亮了起來,像是一條連綿的小溪,延展向遠方。
一群半大的少年少女們背著書包笑鬧著迎著夕陽走在街上,臉龐尚還青澀,但眼神中盡是活潑與靈動。身上無憂簡單的氣息單單看著,就像是純粹的水晶,讓人憶氣曾經那充滿朝氣和晨曦的歲月,然后感嘆一句:青春真好。
但是即使是簡單如高中生,有著他們的心照不宣的默契。
如果仔細看,在熙熙攘攘的一大群人中,又分成了幾個小團。老成員們三三兩兩簇得更近,新成員們也多走在一起。界限雖不明顯,卻隱隱存在著。
虞知微在外人面前話很少,菱唇習慣性地微微繃著——很容易給以一種很有距離感的印象。再加上她那張艷光四射、出眾軼群的臉,就像是茫茫螢火中一點格外明亮的燈盞,雖然容易將人們的第一目光集中于她身上,但是也仿佛默默和周邊劃開了無形的界限。
就在她蹲下來系個鞋帶的功夫,大部隊已經走到前面去了。
虞知微抿了抿唇,手指絞著書包帶子,就那樣不近不遠地跟著他們——像是一只掉了隊的大雁。
掉了隊的大雁驕傲地仿佛對路邊的花花草草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心中卻難免有些“為什么還沒人發現我”的別扭——就很奇怪,明明是她先不主動融入人家的。
大雁在心中同自己較著自己也說不清的勁。
突然前面有人回頭,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停下了腳步等著她。
虞知微莫名地一振,腳上的步伐也加快了。
“你是哪里不舒服嗎?”卿見深邃的眸子看著人,總是給她一種很認真專注的感覺。
“沒有,只是系了個鞋帶所以耽誤了時間。”她答。
卿見上下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檢查她是不是在嘴硬。
虞知微站定,仰著脖子回望。
卿見的睫毛又長又翹,像是把小扇子微微翕動著。或許是有些熱了,校服的拉鏈難得拉開了一點,露出他白皙的脖頸。
由于雙方海拔問題,虞知微的目光落在上面,突然發現他脖子上喉結處有一顆圓圓的小痣。圓的很規范,像是誰專門點上去的,在冷白的皮膚上有些很強烈的沖擊沖突。
像是小孩子在地上發現了螞蟻,她抬手想上去點一點,伸到一半猛然反應過來,縮回手虛虛地指著:“誒卿見,我才發現你脖子上有顆痣哎!”
小圓痣猛然上下動了一下。
虞知微看得有趣,眼睛瞇成了月牙兒:“你咽口水時還會動誒!真好玩兒。”
卿見猛地轉身就走,在背過身的時候,小圓痣又動了一下,像是被老師點到名的小朋友,故意昭示著自己的存在。
已經不太明顯的夕陽落在他耳朵上,卻像什么極好的、濃墨重彩的顏料,染得他耳朵紅彤彤的。
不知為什么,虞知微突然就覺得很放松,笑瞇瞇又拖聲拖氣地說:
“你別走那么快,人家趕不上你。”
卿見低哼一聲,故意道:“怎么,你的腿是剛長出來的?”
話雖如此,腳上的步伐卻很明顯地慢了許多。
“對呀,剛長出來的。”虞知微大大方方地接話到,“人家是剛上岸的美人魚,走了這么遠的路,可累壞了。”
大概是沒想到還能這樣,卿見一時噎住,無言地看了她一眼。
虞知微卻像是得了什么勝利,笑嘻嘻再接再厲地演著:“小美人魚走在陸地上,就像是走在了刀尖,但即便是這樣,還是沒有放棄,難道不值得有什么獎勵嗎?”
“……”
“為了上岸,為了加入紀檢部,她費勁了千辛萬苦……”
“……”
“海巫婆是個奸商,不過區區一條腿,卻拿走了她最珍貴的……”虞知微突然就卡了殼,坐心中糾結。
該說什么呢?容貌?聲音?雖然只是瞎話,但還是有點舍不得。
像是察覺到了她的心思,卿見似笑非笑地睨著她:“沒想好?要不然說智慧吧。”
怎么還人身攻擊?
虞知微臉一垮,瞪了他一眼,憤憤地說:“拿走了她最珍貴的好朋友卿見的愛情,把他變成了青蛙王子,咕呱(孤寡)一生。”
卿見:“……”
“可是卿見本身就沒啥愛情,于是只換來了一個假冒偽劣產品——一走路就會疼的腿。”
“……”我還對不起你哦?
“所以,她都這么慘了,該不該有點獎勵?”虞知微笑瞇瞇地看著卿見,暗示地看向迎面走來的賣冰糖葫蘆的小販。
卿見冷笑一聲,抬腿就走。
“你這人怎么這么小氣!還走那么快!等等我!”
“哼。”
夕陽下,在華燈初上的街道上,清雋的少年走在前面,面上似是嚴肅,唇角卻隱隱翹著;后面穿著裙子的俏麗少女蹦跳著趕著他,眼邊也帶著笑意,美好得像是畫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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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鬧了這樣一場,他們是最后到達包廂的人。
所有人都落座了,桌上是熱氣騰騰又精致的菜肴,卻沒人動——顯然是在等著他們。
“誒呦部長,你可算來了,我們還想著不是走丟了。”姜新源笑著拍了拍邊上的座位,“快來坐。”
他邊上是兩個空著的座位,連在一起。
虞知微腳步一頓,有些遲疑。
——留是主位和主位旁邊的那一個,卿見是部長,坐著倒也沒什么,但她一個剛來的,坐著會不會有些燙屁股?
從小到大她爸一桌桌接待客人,她可從來都是被趕到邊上免得打擾人家談事嘮嗑的。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猶豫,姜新源再次開口:“沒搞什么位置安排,不過是想著盡快和對應的學長學姐熟悉,一組的坐一塊兒。”
他說著,拍了拍邊上男生的肩:“我現在就和關立很熟悉啦,快坐下,好開飯。”
卿見自然地坐下,順手拉開了邊上的椅子。
到底是話多又歡脫的中學生,經過這么打亂座位沒一會兒大家都相互熟悉了,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拘束,熱熱鬧鬧地碰了杯,然后興致勃勃地談天說地。虧得是在包廂,要在大堂得吸引所有人目光。
專心致志吃飯的虞知微就顯得分外安靜。
也不知道是誰定的餐館,真是會吃——每道菜都做的不錯。
尤其是那道油燜大蝦,她一連吃了兩個。鮮香濃郁,肥滑可口,嗦一嗦殼上的湯汁,味道簡直了!
虞知微歡喜地瞇上眼睛,然后再次伸筷。
桌子也就在那一瞬間被不知道是誰轉動,失之交臂。
虞知微也不好意思站起來夾,眼巴巴地看著它離自己越來越遠。
好吃的大家都喜歡,一人一筷子,等大蝦重新回到他面前,就只剩下盤底的一點湯汁了。
貓貓不可置信jpg
虞知微又看了一眼,確實沒了。
怎么說呢,一個東西,你剛吃了兩口就在你眼前沒了,那種得不到的感覺,就會更加想吃。
賤得慌,得不到,更想要。
她癟了癟嘴,像個無精打采的小鴨嘴獸,然后將筷子身上另一盤烤鴨。
她一會兒走的時候打包一盤!
虞知微咬著嘴里的替身,懷念那盤沒吃夠的白月光。
突然眼前出現一雙筷子,夾著一只蝦落在她碗中。
虞知微抬頭,看到卿見一邊和姜新源講話,一邊隨手把蝦放到她的碗中。捏著筷子的手和白玉一樣,反射著頭頂吊燈的燈光。
正和他說著話的姜新源抬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虞知微突然就耳根子一熱,埋頭——幾乎杵近碗里——仿佛專心致志、心無旁騖地吃著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