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鳳眠臉色猛然變了變,剛想要翻身從另一側下床,人便被楚博揚抱進了懷里。</br> “阿眠,別怕。我不會再傷害你,我保護你,一定不會再讓你受傷。”</br> 姬鳳眠身體僵硬,“你放開我。”</br> 楚博揚只是抱得她更緊。</br> 姬鳳眠開始掙扎,“放開我,你弄疼我了!”</br> 楚博揚馬上放開了她,視線在她身上掃過,聲音啞的厲害。</br> “哪里?”</br> 姬鳳眠推開他,“你離我遠一點!我現在不需要你的保護!相反,你剛剛弄痛了我!你別靠近我!滾出去!”</br> 怒吼聲讓企圖再接近她的楚博揚生生停下了腳步,他又看她良久,最后果真退后幾步。</br> “你別激動,我去給你倒杯水。”</br> 姬鳳眠的雙手有些抑制不住地微微發顫。</br> 房門再次響起的時候,她嚇了一跳。</br> 但是進來的不是楚博揚。</br> “太太,您沒事吧?”</br> 傭人看她的樣子有些奇怪,忍不住問道。</br> 姬鳳眠搖了搖頭。</br> “先生吩咐我給您送水。”</br> 她接過,水杯溫熱的溫度讓她漸漸冷靜下來。</br> “他呢?”</br> “先生在書房。”</br> 姬鳳眠喝了一口水,輕輕點了點頭。</br> 楚博揚自己一個人在書房整整待了一個下午。</br> 就連晚飯他都沒下來。</br> 晚上八點半,又端著牛奶準時出現在房間。</br> 隔天,姬鳳眠去了盛景莊園。</br> 三天后,楚君城突然出現在別墅里。</br> 姬鳳眠沒能出門。</br> “姬姨。”</br> 楚君城對姬鳳眠向來恭敬,只不過為人不茍言笑,一聲姬姨聽起來沒什么感情。</br> 姬鳳眠疑惑楚君城的出現,B國現在都交給了他,他怎么可能有時間來這里。</br> 本不該多問什么,可是想到前幾楚博揚有些異常的舉動,她到底還是多問了一句。</br> “你怎么來了?”</br> “我來看父親。”</br> 果然。</br> “他……怎么了?”</br> “姬姨不知道嗎?”</br> 姬鳳眠攏緊了身上的披肩,“我該知道什么?”</br> 楚君城眉心動了動,“嗯,我去看看他。”</br> 不用多想,楚君城直接找到了書房、</br> 姬鳳眠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隨后也跟了上去。</br> 楚君城直接打開了書房的門,進門的時候,看到身后跟來的姬鳳眠,眸子微轉,并沒有將門再關上。</br> 坐在椅子上的楚博揚看到他,眉心皺了起來。</br> “誰讓你來的?”</br> 姬鳳眠此刻已經停在了書房外。</br> 書房里傳來一陣煙草的味道。</br> 并未點燃過的香煙,生的煙草味。</br> 視線落在書房的桌子上,桌角的水晶煙灰缸里已經堆滿了煙蒂。</br> 都是一截一截或者扭曲不成形的。</br> 但都沒有點燃的痕跡。</br> 楚君城在書房里掃了一眼,聲音頗冷。</br> “您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了。”</br> “滾。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管。”</br> “父親。”楚君城沉聲道,“姬姨不見得對你沒有一點感情,你現在的情況,如果再這么放任下去,你不僅會嚇到她,也許還會讓她擔心。”</br> 楚博揚搖頭,“我不會嚇到她,她擔心我?我不想讓她擔心……可是我也想讓她擔心我……可她不希望我過的很好,她恨我……我過的不好,她才不會擔心我……”</br> 楚博揚的話說的顛三倒四,語無倫次。</br> 姬鳳眠抓著披肩的手用力收緊。</br> 楚博揚他這是怎么了?</br> 為什么說話會變成這個樣子?</br> “她會擔心你的。”</br> “她不會,她恨我……你滾出去,我還沒到你來騙我開導我的地步。”</br> 楚君城沉了一口氣,“她恨你是沒錯,但是,她當年逼著你離開,一直到如今她無論如何都想離開你,你覺得都是為了什么?”</br> 楚博揚望著窗外,還為了什么,她恨他,她知道他愛她,所以她選擇嫁給別的男人報復他,徹底讓他死心,現在不想跟他在一起,也還是因為恨他,不想跟他在一起罷了。</br> 這些還用問嗎、</br> 他都知道。</br> 楚君城側頭看了一眼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身影,緩緩道:</br> “她恨你,報復你,你最好懷著對她的愧疚痛苦的活一輩子,但是……不管是你當年逼著你離開還是她現在一心想要離開你,都是不想親眼看到你如何痛苦的活著。你痛苦可以,但是卻別讓她看到,所以父親,既然您真的愛她,最好不要讓她看到你現在的樣子。她那個人,跟平常人不大一樣,真如她所愿,她不一定真的開心。”</br> 姬鳳眠抓著披肩的手更緊了幾分,眸子閃了閃,腳步微微退了幾步。</br> 良久,書房里才又傳出楚博揚的聲音,“……你滾,我不走。”</br> 楚君城嘆了一口氣,“她死活不肯妥協,你明知道這樣纏著她也得不到任何回應,這樣無限的惡性循環,除了兩敗俱傷,沒有任何意義。”</br> 書房里很長時間的沉寂。</br> “……她不會跟我一起走,所以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br> 楚君城耐心用盡,沈著臉走了出來,跟姬鳳眠打了一個照面。</br> 兩個人對視一眼,無聲轉身離開。</br> 一直到下了樓,姬鳳眠才開口問,“他怎么了?”</br> 楚君城解開身上西裝的扣子,彎身坐在了沙發上。</br> “如你所見,差不多算是被你折磨瘋了。”</br> 姬鳳眠神色頓了一下,隨后冷笑一聲。</br> “被我折磨瘋了?呵,那我可真是個禍害,跟他商量商量,把我這個禍害放了,對誰都好。”</br> “你聽到了,他不會。”</br> 又繞進了一個死胡同里。</br> “所以你不遠千里來這里,是要做什么?”</br> “還想讓他像個正常人多活幾年,要么你們分開,要么你跟他一起回B國。”</br> “我選前者。”姬鳳眠沒有絲毫猶豫。</br> “恕我直言,您當真是沒心沒肺。如果他有你這么一半的沒心沒肺的勁兒,估計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br> 姬鳳眠淡笑,不以為意。</br> “所以你想要我們怎么分開?”</br> 早就知道這個女人有什么德行,但是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足夠有氣死人的本事。</br> 父親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也不是沒有道理。</br> “他不肯跟我回國。所以你把話跟他說清楚,最好讓自己徹底放下你。”</br> “說什么?說我不恨他,讓他不必在計較過去嗎?”</br> “差不多吧。”楚君城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最好不要刺激他,他以前犯過幾次病……知道季阿姨怎么死的嗎?”</br> “承受不了心臟病發的痛苦,自殺的。”</br> 楚君城笑了一聲,“她是被父親病發時推下了樓。”</br> 姬鳳眠的雙手突然握了起來,臉色微微發白。</br> 楚君城繼續道:“不過你也不用多想,她的確是自殺的。跳了醫院里的湖。不是因為心臟病,我想,是因為她對父親的愧疚。你知道原因嗎?”</br> 姬鳳眠扯了扯唇,“他們兩個人的事情,我為什么要知道?”</br> “因為她騙了父親。她用她肚子里的孩子,換父親帶她離開……”</br> “如愿以償,她愧疚什么?”</br> 楚君城淡淡一笑,“姬姨,您的女兒,沈繁星小姐的父親,究竟是誰?”</br> 姬鳳眠臉色猛然一沉,倏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br> “你這個問題問的也可笑,她姓沈。”</br> “我姓楚,卻不是楚博揚的楚。”</br> “……”</br> “總之,想要讓他放你離開,他的心結你來打開,不要讓他像季姨那樣因為愧疚搭上一條命。”</br> 姬鳳眠整了整身上的披肩,轉身離開沙發幾步,“走到今天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的心結,憑什么要我來解開?”</br> “無妨,那你們就這么耗著吧。用父親的話來說,只要跟你在一起,少活幾年也無所謂。”</br> “要你這么說,他不跟我在一起倒是有可能長命百歲。不過你似乎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他的心結我打不開,你以為我說一句不恨他了,他就會信?沒可能的,他只能以為我只是為了遠離他才會那么說。”</br> 她說完,勾唇笑了笑,“我覺得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幫他找心理醫生。”</br> 說罷,姬鳳眠轉身上了樓。</br> 楚君城走了兩步,看著她蹬在樓梯上的背影。</br> “這么多年,心理醫生一直都是他身邊的標配。他自己跟自己過不去,心墻筑的比鋼鐵都堅硬。如果有用,哪里還有今天?”</br> 姬鳳眠腳步頓了一下。</br> “連心理醫生都沒辦法的事情,那我就更沒轍了。”</br> 楚君城額頭上的青筋凸現出來,這個女人……</br> 楚君城沒有在這里多留,甚至她什么吩咐都沒有。</br> 晚餐時間,楚博揚從書房出來,喊她吃飯,神情姿態正常的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br> 依舊只有姬鳳眠自己一個人坐在那里吃,楚博揚坐在客廳看電視。</br> 姬鳳眠沒吃多少,就上了樓。</br> 臥室門被再次打開,是在不久后。</br> 本應該在八點半準時出現的男人,今天提前進來了。</br> 她下意識地縮了一下身子,不過看到他正常的樣子,還是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br> 楚博揚將手中的果盤遞給了她。</br> “你晚餐吃的不多。”</br> 姬鳳眠沉默了幾秒,伸手接過。</br> 楚博揚轉身要離開,姬鳳眠卻突然開了口。</br> “你都知道些什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