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彎身想要將葉清秋抱起來，卻被另外一股強大的力道扣住肩膀被甩到了一邊。</br> 許文軒猝不及防被甩到了地上。</br> 眼前一陣恍惚，便看到有誰把葉清秋抱在了懷里，轉身大步離開。</br> 那個修長卻裹滿冷冽的背影，許文軒莫名的覺得很熟悉。</br> 許清知站起身，跟著小跑了幾步，卻還是沒有趕上男人。</br> 殷睿爵開車過來，只來得及晃到厲庭深車子的車牌號。</br> 他摁了摁喇叭，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就只看到那輛車像是一道疾馳的影子融進了黑夜里。</br> 放下車窗，她看著站在一旁的許清知，一頭霧水，“剛剛是厲庭深嗎？”</br> 許清知瞥了他一眼，帶著遲夭夭上了車。</br> “去最近的醫院看看。”</br> 殷睿爵皺眉，“你哪里不舒服？”</br> 因為葉清秋突然昏倒，遲夭夭就被嚇到，再加上剛剛又突然出現的那個格外可怕的男人，遲夭夭現在都有點驚魂未定。</br> “是清秋姐，她剛剛暈倒了。”</br> 殷睿爵眨了眨眼睛，轉眸看到一身狼狽的許文軒跑了出來。</br> “靠！”他低咒一聲，“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怎么會暈倒？”</br> 遲夭夭往許清知的懷里躲了躲，“剛剛那個男人，看起來好可怕。”</br> 殷睿爵轟了油門沖了出去。</br> “這孫子難不成會預測不成，大半夜開那么久的車跑過來，剛來就碰到葉清秋暈倒？”</br> 聞言，許清知挑了挑眉，“他怎么知道葉清秋在這里？”</br> “我怎么知道？”</br> 殷睿爵也疑惑，就中午跟他聊了一會兒，全程也沒有告訴他葉清秋在這里啊。</br> 殷睿爵的車速不慢，但還是沒有追上厲庭深的車子。</br> 不過一路跟著，果然是到了最近的醫院。</br> 許文軒后面緊跟了過來。</br> 他們到的時候，葉清秋已經進了急診。</br> 厲庭深在急診室外面，臉色陰鷙的可怕。</br> 殷睿爵認識厲庭深這么久以來，從來沒有見到過厲庭深還有這么一面。</br> 大多數都一副清淡冷漠，向來沒什么多余表情，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此刻的狀態，充滿了陌生的狠戾。</br> “葉清秋怎么樣？”</br> 厲庭深站在急診室門口，整個人看起來像是很冷靜，但是在場所有人都很清晰的察覺著，這層冷靜外表下，有一股隨時都會爆發的東西在蠢蠢欲動。</br> 厲庭深緩緩掀起眸子，狹長的眸子清冷的沒有一點溫度，視線越過殷睿爵，直直落在后面跑過來的許文軒身上。</br> 許文軒因為這個眼神，生生停住了腳步。</br> 視線落在厲庭深身后的急診室門上。</br>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厲庭深站在門口，像是一道無法穿破的屏障，拒絕著任何人的靠近。</br> 他被此刻厲庭深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場深深震撼。</br> 急診室門外，唯獨他們這一方空間，無動于衷，沒有任何言語，安靜中卻流淌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氣氛。</br> 不知過了多久，急診室的門打開，有醫生走了出來。厲庭深轉身淡淡看著他。</br> “急性腸胃炎，已經補上了液，守著吧。”</br> 聽口氣是沒什么大礙。</br> 許文軒松了一口氣。</br> 但更多的是懊惱。</br> 急性腸胃炎，大概率是今晚逛夜市釀成的后果。</br> 醫生話音落下，急診室的門再次打開，兩個護士推著葉清秋出來。</br> 葉清秋本就生養的白皙，如今蒼白的臉色幾乎變得透明，眉心緊皺，雙眼緊閉，唇色蒼白，額頭和鼻尖上布著一層細密的汗珠。</br> 厲庭深沉眉心動了動，伸手握住了移動病床的扶手。</br> 兩個護士疑惑地看著他，卻聽他道：</br> “給她止疼了嗎？”</br> 護士點點頭，“止了。”</br> 厲庭深掀眸冷冷看了她一眼，“你覺得她現在像是已經止疼的樣子嗎？”</br> 兩個護士有些忐忑地將視線轉向一旁的醫生。</br> “確實已經止疼了，強勁的止疼藥我們不建議使用，對身體傷害很大。過一會兒她會好很多。”</br> 厲庭深垂眸看了看葉清秋，這才松開了移動病床的扶手。</br> 殷睿爵站在墻邊，朝著葉清秋看了一眼，纖瘦的身子沒有往日的一丁點活力，蒼白的一張美人臉，看起來還是很漂亮。</br> 移動病床經過許文軒身旁，許文軒馬上迎了上去，手撐著病床的扶手，彎身一臉擔憂又愧疚地看著葉清秋。</br> “抱歉，清秋，都是我的錯……”</br> 厲庭深的眉心重重一跳。</br> 許文軒跟著移動病床移動著，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衣領突然被人緊緊揪住，緊接著就是一股強勁的力道，幾乎是拖著他，往醫院外走。</br> 他完全沒有反抗的余地。</br> 殷睿爵看著厲庭深不由分說地拖著許文軒就走，心中頓時警鈴大作，錯愕之余低咒了一聲，連忙跟了上去。</br> “靠，厲庭深你干什么？”</br> 他是不是瘋了。</br> 許文軒怎么也是這平城許家唯一的繼承人，建材生意家家都有千絲萬縷的牽扯，就算是沒有生意往來，真把他打出個好歹來，許家人也不可能輕易饒了他。</br> 他這人向來動腦不動手，陰損的招數雖層出不窮，比用武力解決要有成效的多，更關鍵的是沒有后顧之憂。</br> 成王敗寇，手段不及他，結果如果實屬對方活該。</br> 但是動手打人，后面會有一連串的麻煩事需要解決。</br> 他這種人，居然要親手給自己惹這種低級的麻煩。</br> 殷睿爵的話此刻哪能入了厲庭深的耳，殷睿爵追出去的時候，厲庭深已經一拳把許文軒從醫院大門外的臺階上打了下去。</br> 許文軒踉蹌著跪坐到地上，模樣很狼狽。</br> 可厲庭深幾個跨步又到了他身邊，大手再次攥住他的衣領，將他從地上提了起來。</br> “上午把人好端端從葉家帶出來，晚上就讓她進了急診。我以為你有多能耐。”</br> 許文軒唇角有撕裂的痛感，他抬眸冷冷看著厲庭深，“讓她進醫院的確是我的錯，我該道歉，但也是我跟清秋之間的事……”</br> 話音未落，便見厲庭深眉心狠狠一沉，許文軒又生生挨了厲庭深一拳。</br> “我靠，厲庭深，你他媽瘋了嗎？”</br> 殷睿爵沒想到厲庭深又給許文軒一拳，懵了一下，沖上去就要把許文軒從他手里扯出來。</br> 可厲庭深卻沒有半分要松開的意思。</br> 殷睿爵用了很大的力氣也沒有將許文軒從他手里奪下來。</br> 他氣急敗壞地轉頭看著厲庭深，只是一眼，殷睿爵便是一陣錯愕。</br> 近距離看著厲庭深，那張臉透著濃濃的陰鷙，襯衫袖口因為動手上移了些許，手腕上突起的血管脈絡清晰可見，袖口繃在上面，隨時都有可能繃壞的樣子。</br> 這他媽簡直就像是要殺人的樣子。</br> 無視殷睿爵這股外來的力道，厲庭深一把將許文軒扯到身前，眸子像是淬了寒毒的刀鋒，低沉的聲音仿佛是冰河之下又一層厚重的冰。</br> “想挖誰的墻角，掂量過自己么，嗯？”</br> 許文軒這才反應過來，厲庭深這狠厲毫無風度可言的幾個重拳到底是因為什么了。</br> 他扯唇笑了一聲，牽扯到了唇邊的傷口。</br> “就算我想挖誰的墻角，也是有人給了我有機可趁的機會。我幾斤幾兩不重要，只要能給她的在乎比有些人能給她的重視哪怕多一分，我就有翻倍的可能成功。”</br> 話到此，許文軒也不再兜圈子，直言道：</br> “如果可以，請你盡管繼續你的不屑一顧，或是刻意疏忽。我不相信，她的心是銅墻鐵壁，你傷不透，我進不去。”</br> 厲庭深神情一怔，狹長的眸子猛地瞇起，抬手，伴隨著一股凌厲的勁風，許文軒的身子重重跌坐在幾米遠的水泥地上。</br> 殷睿爵也被這力道甩到一旁，身子幾個踉蹌才穩住，眼睜睜看著許文軒剛剛在火上澆油，也顧不得他被打的怎樣，連忙上前拖住了又要走上去的厲庭深。</br> “夠了，你他媽鬧夠了沒有！厲庭深你腦子呢，想沒想過葉清秋醒過來你該怎么跟她交代？”</br> 厲庭深停下腳步，低頭看向殷睿爵，“交代？”</br> 殷睿爵在一旁咬了咬舌頭，這他媽還說什么都不對了。</br> 他沒說話，怕再多說一句話，下一個挨揍的就是他了。</br> “的確該交代，人家一片好心帶著她出來散心，不管如何，初衷是好的，誰都知道進醫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你覺得葉清秋會怨他嗎？”</br> 說話的是站在臺階上的許清知，聲音平淡，“比起埋怨一個一心想讓她開心的人，我覺得最不值得原諒的是讓她不開心的那個罪魁禍首。”</br> 厲庭深伸手將殷睿爵推到一邊，轉過身看向許清知，目光沉冷。</br> 許清知沒有半分膽怯，勾了勾唇，“人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你們一個直接‘兇手’，一個間接‘兇手’在這里爭論不休，意義何在？”</br> “覺得不解氣就把他打死，腦子回來了就回去守著。”</br> 看到殷睿爵站在一旁大松一口氣，許清知淡淡收回視線，抬腳走到他身邊。</br> “這里也沒你什么事，天快亮了，你需要帶我們回酒店休息。”</br> 殷睿爵可沒打算留在這里，厲庭深這他媽今晚就是個瘋子。</br> 許家的司機停好車，趕過來已經將許文軒從地上扶了起來。</br> 許文軒被打的不輕，鼻青臉腫，嘴角撕裂，布滿灰塵的身上預測也有磕磕碰碰的傷。</br> 司機執意扶著許文軒進了醫院檢查。</br> 遲夭夭繞了一個大圈避開了厲庭深走到了殷睿爵跟前，有些害怕地挽住了他的胳膊。</br> 許清知看著許文軒進了醫院，又看向厲庭深。</br> “其實許文軒最后說的也沒錯。”</br> 她推了一把殷睿爵，幾個人朝著車子走去。</br> 混亂平息，厲庭深站在原地，雙手還是握拳的狀態。</br> 許文軒說的沒錯？</br> 什么？</br> 他要走進葉清秋的心嗎？</br> 靠在醫院門外的柱子上，厲庭深翻出一支煙，點燃，煙霧在昏暗的燈光中飄渺消散……</br> 居然想走進葉清秋的心么？</br> *</br> 殷睿爵一路罵罵咧咧到酒店，下了車走進酒店還覺得不解氣。</br> “媽的，不是說要分手？這會兒吃醋差點他媽吃出人命來！連我都差點搭進去，那個瘋子……”</br> 許清知向來平淡，“你確定他是說要分手？如果不是，殷睿爵，你的確欠打。”</br> 殷睿爵咬了咬牙，將手機遞給了許清知，“難不成我還能隨便造謠不成？”</br> 葉清秋掃了一眼他跟厲庭深的聊天記錄。</br> 殷睿爵說他們鬧分手，厲庭深的確沒有否認。</br> 但也沒有承認。</br> 她蹙了蹙眉，“沒想到厲庭深是這么個搖擺不定，模棱兩可的人。”</br> 殷睿爵以為自己聽錯了，“啥？”</br> 許清知扯了扯唇，看到殷睿爵朋友圈有點贊留言的提示，順手點了進去。</br> “喜不喜歡，不清不楚，分手看起來想要默認卻不敢承認。他怎么回事？是被夾在了什么中間，左右為難嗎？”</br> 殷睿爵狐朋狗友不少，一堆點贊留言的動態。</br> 許清知點開他發在朋友圈的圖片，雖然直男的沒邊，模糊的像是抽象藝術的圖片，還是很容易分辨，那在昏暗路燈下，幾乎靠在一起的兩個身影。</br> 葉清秋身上披著男人的外套，兩個人湊在一起看著攝像機的舉動避免不了的近距離。</br> 挑了挑眉，她扯唇將手機遞給了殷睿爵。</br> “也不知道是該打你，還是該夸你。”</br> 殷睿爵搞不懂她在說什么，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許清知點開的圖片還在，他看了幾秒，“嗯？”了一聲，又拿近了手機仔細看了看。</br> 半天，才“臥槽”了一聲，“我什么時候把他倆照進去了？”</br> 許清知伸手捏了捏眉心。</br> 無法對這貨做出評價。</br> 成也是他，敗也是他。</br> 殷睿爵也反應了過來，“嘖”了一聲，“怪不得他會突然找到這里，原來是因為這個！可不對啊……他不是想要分手嗎？抽的什么風？媽的，徹底搞不懂他了！神經病！”</br> 許清知沒再說話。</br> 誰知道呢？</br> 不過像厲庭深這樣一直持續下去，就算現在不是神經病，以后也得是。</br> *</br> 厲庭深坐在床邊，看著安靜躺在床上的葉清秋，蒼白的臉上盡顯病態。</br> 葉劍云把她嬌養的很好，他見過她最難過的時候，也只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將后腳跟磨腫。</br> 那種程度的疼，她的臉色就如白紙一樣蒼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樣子。</br> 如今，不知道醒過來會是什么樣子。</br> 伸手將她臉頰的發絲撥到一邊，安靜熟睡的樣子沒了剛剛被推出急診室的難過。</br> 一支煙都沒有完全壓下去的浮躁，如今看到這張安靜的睡顏，倒是出奇的平靜下來。</br> 以前見多了她的嬌氣，小痛小傷都惹得仿佛要丟了半條命。</br> 如今，他倒是更希望她像以前那樣嬌縱恣意地鬧騰，透露她有多難過多委屈。</br> 葉清秋，不應該是這樣安安靜靜的樣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