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庭深冷幽幽的看了她一眼,“怎么會跟他在一起?”</br> 葉清秋一臉理所當然,“我們同一個班級同一個社團,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嗎?”</br> 厲庭深轉身打開了副駕駛的門,葉清秋說著就要彎腰鉆進去,結果卻被厲庭深拉住了胳膊。</br> “什么同一個社團?”</br> “唔……寫代碼編程。”</br> 厲庭深瞇了瞇狹長漆黑的眸,“這個興趣愛好是過不去了嗎?多久了熱度還沒散?”</br> 葉清秋彎眸淺笑,“我也挺佩服自己這次居然能堅持這么久,說不定幾年后,你還得高薪聘請我給你打工呢。你放開我,攥疼我了。”</br> 厲庭深松開她的胳膊,哼笑了一聲,“怕是代碼沒敲幾個,遇到商業間諜稍微把你抓起來言行逼供一下,不出兩分鐘就得把我賣了。”</br> 葉清秋眉眼的笑意突然散了去。</br> 瞪著厲庭深,“小瞧我?五分鐘我還是可以的。”</br> “呵。”男人忍不住扯唇低笑出聲,“上車。”</br> 葉清秋輕哼了一聲,彎身鉆了進去。</br> 車子剛一啟動,葉清秋就開口把剛剛遇到秦的事情跟厲庭深說了。</br> 厲庭深踩了一下剎車,側頭掃了她一眼,又松開。</br> “我沒事啊。許文軒當初也在,連話對沒機會跟他說。”</br> 厲庭深岑薄的唇抿緊了幾分。</br> “秦今天是去學校辦退學的,我還聽說他把他自己名下的幾處房產賣了,許文軒擔心他可能又會做什么極端的事情,尤其是對你……”</br> “你是不提許文軒就不會說話了是嗎?”厲庭深沉沉的聲音打斷她的話,不悅顯而易見。</br> 葉清秋頓了一下,“當然,我也是這么想的。”</br> 車子逐漸加了速,帶著葉清秋直奔公寓。</br> *</br> 距離婚禮還有一個月。</br> 下個月,葉清秋的生日,葉清秋的結婚紀念日,葉清秋的婚禮。</br> 七月份,成為了她這一生中最幸福的一個月。</br> 葉清秋的婚紗是厲庭深從F國請的設計師在前兩個月飛過來親自給她量身定做的。</br> 大概這兩天就會到。</br> 首飾是葉劍云從B國特意定制的。</br> 婚房已經完成,裝修都是葉清秋親自監管的。</br> 各種細節也都是她親自設計安排的。</br> 畢竟是她以后和厲庭深生活一輩子的地方。</br> 還有一些定制的家具還沒有到位,不過也是這兩天的事情。</br> 她這樣折騰,連厲庭深都替她累。</br> 幾次三番到婚房把人提了回來。</br> 訓也訓過,以各種方式。</br> 她也求饒過,厲庭深信了她的邪。</br> 這次認慫,下次還敢。</br> 不過最后一次是在昨天她接到裝修公司電話,說定制家具已到位具體需要她到現場指揮擺設,她說馬上要去時候,被厲庭深直接摁到床上,做了個天翻地覆,手腳發軟,渾身無力,一直到今天第二天,她都沒能下床。</br> 床上厲庭深發了狠的跟她說狠話威脅她,她聽了心驚膽戰,連連求饒,發了一百次誓再也不敢了。</br> 現在回想當初兩個人那一場沒羞沒臊的顛鸞倒鳳,她現在連出門見人的勇氣都沒有。</br> 看著自己身上的斑斑點點,葉清秋自己一個人在房間罵了某人無數遍禽獸。</br> 后面的裝修進度厲庭深直接安排了肖楚去。</br> 第三天中午之前,厲庭深打電話讓葉清秋到厲氏。</br> 葉清秋憋壞了,用最快的速度洗漱穿搭,把夏天盡可能遮擋肌膚的衣服都翻了出來。</br> 黑色修身長褲,白色荷葉領真絲襯衫,把自己算是包了個嚴實。</br> 剛到樓下下車,厲庭深的電話就打了過來。</br> “到哪兒了?”</br> “公司樓下呢。”</br> “等著,我下去先帶你吃午餐。”</br> “好。”</br> 看到葉清秋今天這一聲打扮,厲庭深挑挑眉,倒是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打扮。</br> 嬌滴滴的小公主現在看起來居然有點職業女性的味道了。</br> “不熱?”</br> 長褲長袖有點不大符合今天的天氣。</br> 葉清秋瞥了他一眼,“是誰的鍋?”</br> 厲庭深僅是瞬間就了然,低低笑了笑,攬著她的腰走出了公司。</br> 午餐選址看得出來是用了心的。</br> 味道也還算不錯。</br> “你喊我出來不會只是因為發現了這家還算不錯的餐廳吧?”</br> “不是。下午有驚喜給你。”</br> 葉清秋挑眉,問了一個有點蠢的問題,“什么驚喜?”</br> 厲庭深淡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br> 葉清秋也沒繼續追問。</br> 既然是驚喜,那肯定不會從任何人的嘴里說出來。</br> 兩個人吃完午餐,葉清秋慢條斯理地吃著蛋糕。</br> 環顧餐廳,裝修風格也有品位,的確是個不錯的地方。</br> 只是尚且還算滿意愜意的心情在看到厲庭深第三次看手表的舉動之后,瞬間卸了大半。</br> “你有很急的工作?”</br> 厲庭深抬頭看她,視線平淡坦然,“今天她出院。”</br> 葉清秋頓了一下,想起昨天爸給她打電話說過這件事情,她倒是忘了。</br> 將最后一口蛋糕吃進嘴里,她輕描淡寫的“哦”了一聲,“那就去啊。”</br> 厲庭深的視線隨著她的手落在她放在一邊的叉子上,淡漠無波的黑眸中有著讓人分辨不清的淡淡情緒。</br> “吃完了?”</br> “吃完了。”</br> 厲庭深站起身,“那我們走。”</br> 葉清秋拿起一旁的水杯慢條斯理地抿了一口水,在厲庭深側身看向她時,放下水杯,緩緩站起了身。</br> 然后眉眼帶笑地看向厲庭深,抬腳朝著他走過去。</br> 厲庭深握住了她的手。</br> 葉清秋被他一路拉著走。</br> “給她準備的戲定下了嗎?”</br> “嗯。”厲庭深側身給她系安全帶,直言不諱,“今年C&amp;amp;P的重點劇。”</br> “你當初給洛落挑的劇不是C&amp;amp;P的,那部劇洛落也拿了獎。重點劇不是只有C&amp;amp;P有啊……”</br> 葉清秋轉頭看著神色有些緊繃的男人,臉上的笑意又濃了幾分,“說好的哦,她出院,你承諾她一部劇,就再無瓜葛。”</br> “嗯。”</br> 葉清秋也沒再說什么。</br> 她一直忍到現在,就差一步就迎來了結果。</br> 這個時候也的確沒必要說什么做什么。</br> 其實應該沒什么意外。</br> 涼絮兒出院,拍劇。</br> 她跟厲庭深結婚,昭告天下。</br> 皆大歡喜,各不相欠。</br> *</br> 到了醫院,所有人都在。</br> 老爺子,葉劍云,連理理。</br> 東西都收拾好了。</br> 好像就只是等著他們,或者說,只有厲庭深。</br> 涼絮兒一身素色長裙,腳踝處露出一節小腿,纖細白皙,行動跟之前無二。</br> 看到厲庭深來,連理理總算是松了一口氣。</br> “好了,我們趕緊回家吧。這醫院真是一分一秒都不想待下去。”</br> 葉清秋手上捧了一束花,看到涼絮兒也沒打算送過去,只是揚著眉淡笑著看她,“恭喜康復。”</br> 身旁的厲庭深走上去,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了涼絮兒。</br> “承諾給你的東西。”</br> 涼絮兒接過,翻開看了看,是劇本。</br> 她的手陡然捏緊,仰頭,笑了一聲,眼眶卻蓄了水光。</br>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嗎?我醫院門都還沒出,你就這么急著要跟我撇清關系?”</br> 厲庭深眉眼淡漠,“出院禮物。”</br> 涼絮兒咬緊了唇。</br> 連理理忙上前安撫涼絮兒,瞪著厲庭深,“你就不能換個時間給嗎?”</br> “遲早的事情,她自己也很清楚。下個月初開機,你是女主角,做好準備。”</br> 涼絮兒眼淚一滴滴砸了下來,氣的連理理直咬牙,“你……”</br> 一旁的葉劍云突然沉聲開口,“好了!如果想要一部劇,葉家有的是資本幫你,當初跟庭深談這種條件,什么心思大家都心知肚明。能應下已經是給了莫大的面子,如今只不過是履行承諾,還得挑個你覺得不錯時間嗎?”</br> “那你覺得,什么時間才是不錯的時間?”</br> 葉清秋有些意外,她爸今天居然變得這么剛。</br> 人還沒出院,已經在厲庭深這兒受了委屈,他又給了一刀。</br> 涼絮兒臉色僵住,似乎也沒有想到葉劍云居然會說出這些話。</br> 她的眼淚在葉清秋眼里就跟噴泉似的,說流就流,還永不干涸。</br> 這無聲滴答著眼淚的模樣,真是要多可憐就有多委屈。</br> “葉劍云,這個時候你胡說什么?”連理理有點氣急,瞪著他怒道。</br> “是胡說嗎?清秋和庭深馬上就要舉辦婚禮了!她還打算什么時候死心,放過他們兩個人?”</br> “我們三個長輩過來接她出院,結果呢?坐在那里鐵了心要等著誰來!她不動我們就得陪著她一起等!清秋再如何嬌縱,也做不出她這種上不了臺面,自私自利,目無尊長的事來!”</br> “這么多年,葉家上下把一顆顆真心扔捧在她面前,換來了什么?!”</br> 原來涼絮兒是真的在等厲庭深來。</br> 葉清秋看著涼絮兒的視線充滿了諷刺。</br> 葉劍云話說完,將坐在一旁椅子上,撐著拐杖,臉色鐵青,卻還是難掩疲憊的老爺子拉了起來。</br> “如果今天只是我來,我可以陪你一起等!你爺爺這么大年紀,餓著肚子親自過來接你回家一起吃午餐,你倒好,你真是好……”</br> 葉劍云幾乎把他這輩子所有的脾氣都發在了涼絮兒身上。</br> 她也是好本事,能把他這樣溫和禮謙的人逼成這個樣子。</br> 涼絮兒眸子眨了眨,突然意識到自己理虧。</br> 可她抬頭看向的不是葉劍云,也不是他口中還餓著肚子神色疲憊的老爺子。</br> 而是葉清秋身邊的厲庭深。</br> 就算是難堪,她似乎也就只在乎厲庭深的看法。</br> 葉清秋走到病床邊,將懷里捧著的花扔到了垃圾桶里。</br> 她走到涼絮兒面前,臉上的笑涼的嚇人。</br> “你要干什么?”連理理一臉警惕地看著葉清秋,上前將涼絮兒護到了身后。</br> 葉清秋唇角扯出一絲明顯的弧度,藏在衣服兜里緊緊攥在一起的手漸漸松了力道。</br> “這么緊張做什么?您也覺得涼絮兒的確很欠打是嗎?”</br> 連理理:“……”</br> “涼絮兒,作為葉家的孫女,你心高氣傲一點,無可厚非。但是你得拎得清,別人教你做人,你就該謙虛學著點,別還是自以為是的認為自己有多了不起?</br> 你活了多久,爺爺和爸活了多久?葉氏在他們兩個人手上維穩但現在在世界都是數一數二的企業,多少人想要跟他們搭上關系?稱兄道弟做朋友?他們做人成功或者失敗是個傻子都拎得清!怎么到了你這里,就連最基本的尊重都不配了呢?”</br> “無怪乎厲庭深他看不上你,看上你才是真的瞎了眼。實際上除了秦家那位少爺,也沒哪個男人眼拙會真喜歡你。除非,你這身皮囊還有點賣相!”</br> 涼絮兒氣的渾身直發抖,她死死咬著唇,有血珠漸漸滲了出來。</br> 葉清秋輕笑一聲,“出院就出院,人到齊了再在這里耗著有什么意義?回去好好拍戲,畢竟這劇本來之不易。”</br> 連理理緊緊握著涼絮兒發顫的手臂,“行了,絮兒,有什么事情出院慢慢說。我們先走。”</br> 總是要出院的。</br> 涼絮兒死死瞪著葉清秋的背影,眸子里是掩飾不住的恨意。</br> 連理理暗暗用力捏了捏她的胳膊,又輕輕拍了拍她的背。</br> 緊繃的眼神陡然眨了眨,身體也慢慢放松下來。</br> 一行人到了醫院門口,三輛車停在那里正在安排上車。</br> 葉清秋現在醫院的臺階上,挽著厲庭深的胳膊,淡淡看著連理理跟涼絮兒形影不離的身影。</br> “厲庭深,你說,涼絮兒真的能遵守當初跟你的約定嗎?”</br> 厲庭深垂眸看她,“為什么突然這樣問?”</br> 葉清秋仰頭看他,眉眼間有些無奈又諷刺的笑,“就是突然覺得,她這人不是遵守約定的人,她太過于爭強好勝,尤其是對我,她也不會說放棄就放棄你。你說你照顧她痊愈,承諾她劇本,這些對她來說,真的可以比她的命更重要嗎?你們這場約定,仔細想想,她好像不怎么占便宜啊?她真的可以就此善罷甘休嗎?”</br> 厲庭深蹙眉,“……我已婚,厲太太。”</br> 葉清秋笑了笑,“可我如果處理不好婆媳關系,就很說。”</br> 她說著嘆了一口氣,“只要你媽喜歡涼絮兒,就一定會討厭我,那我就隨時都有可能被踢出去。”</br> 深邃的眸陡然升起一股幽藍的火焰,口氣也繃的僵硬。</br> “別胡說!”</br> 葉清秋又嘆了一口氣,墊著腳尖,下巴抵在男人的肩膀上。</br> “涼絮兒又你最重要的媽媽當靠山,你看我,什么都沒有多可憐?你真不考慮把厲氏給我嗎?這樣我還能有點底氣。”</br> 厲庭深輕飄飄地看著她,“這件事我已經跟你說過了。”</br> 葉清秋失望地嘟了嘟嘴,轉眸間,卻突然發現醫院的鋼化門后,一抹身影站在那里,帶著黑色的帽子,還有黑色的口罩,只露一雙眼睛,正冷冷看著她。</br> 她被這種視線看的心里發慌,身子踉蹌了一下,再回頭看去,那人似乎朝著她笑了笑,揚了揚手中的手機,轉身走到了一旁的拐角,消失不見。</br> 厲庭深及時扶住她的身子,“怎么了?”</br> 葉清秋指了指身后的門,“我剛剛好像看到個熟人……”</br> 只能說熟悉,可是那副打扮,她也看不出是誰。</br> 厲庭深轉身看過去,大廳里來來往往的人群,也看不出會有誰是葉清秋相熟的人。</br> “誰?”</br> 厲庭深問她。</br> 葉清秋蹙眉想了想,最后搖頭,“大概是我認錯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