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
“宋姐姐,你就讓我來吧。我自小體虛,多做些體力活,練練身子”
另一個聲音響起:“那好吧,跑御膳房是個苦差事,清言你可別后悔。”
寇姝微微抿著雙唇,看似睡得安穩(wěn)。卻聽著門外的一舉一動。大宣儀制森嚴,自己的每一道菜都要用特制的器皿裝乘,跑御膳房的活兒又重又累,還不討好。是所有差事中丫鬟們最不愛干的。在這宮里,只有一種人會搶著干這種差事——領了命要來害人的人。
眼中閃過一絲冷笑,桃花在時,曾幾次跟自己夸這個清言聰明能干。看來也是所信非人。不由得想到桃花慘死的畫面,咬牙忍著鉆心的疼,卻還讓自己堅持活下去。寇姝的心中又是一陣鈍痛。是自己無能,保護不了她,
一個聲音倏忽響起:“皇后娘娘,蘭妃娘娘讓我前來,說是春日里花開的正好,問下午可否得空御花園一聚。”感受到輕輕的搖晃,寇姝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張開眼,漫不經(jīng)心道:“好啊,我正想出去散散心呢。”
寇姝換上常服便出了宮,清言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寇姝看在眼里,也不動聲色。
“師姐,你來了——”若是私下倒也罷了,青天白日,蘭若萱只是個妃子,卻稱呼身為皇后的寇姝為師姐,而非尊稱皇后娘娘,旁人若是看了,不由得將兩人放在同一品級,無形之中拉低了寇姝的份位。寇姝恍若沒有察覺當中的含義,朝著蘭若萱咧嘴一笑,看起來很是無害。
不遠處的拱橋上,一身暗金色的皇袍,襯得宋謹琰豐神俊秀,英氣非凡。望著不遠處的兩個人,宋謹琰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那件事,查的怎么樣了?”宋謹琰壓低聲音開口。
身后,一個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出現(xiàn):“回主子,什么都沒有查到。”
宋謹琰皺眉:“毫無破綻?”
身影微微彎下:“查到的幾個殺手都已經(jīng)自盡,所有的線索都斷了。”
望著不遠處的寇姝,宋謹琰的眉頭皺的更深。天牢重地,寇云武被關押的好端端,竟然就這樣平白無故死了,來的實在蹊蹺。
不遠處,蘭若萱
“聽說從別國送來的蘭花這幾日也都開了,師姐我們?nèi)タ纯窗伞!碧m若萱興致勃勃,拉著寇姝邁步就走。
微微一笑,寇姝點頭:“那就依師妹的。”
聽到這稱呼,蘭若萱拉著寇姝的手有一絲停頓—自從那件事之后,寇姝幾乎從來不稱呼自己為“師妹。”如今猛然聽到這一稱呼,不由得更打量著眼前的人:“師姐,你當真什么都不記得了?”
寇姝燦然一笑:“師妹說玩笑話了,我當然都記得啊。”
蘭若萱一顫,卻聽到寇姝繼續(xù)道:“你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我虛長你兩歲,卻還是你時常讓著我,師妹對我點點滴滴的好,我可都記在心里呢。”
蘭若萱的眼中飛速閃過一絲嘲諷,道;“只是如今寇府……師姐你還要節(jié)哀順變。”
那日在大殿上,自己所說的本就是一早就設計好的圈套,寇姝若是記得,必然神色有異。
誰知道寇姝聞言,卻是神情黯然,悶聲道:“是啊,阿琰說,此事是突遭橫禍,他也還在調(diào)查——希望泉下有知,能給爹娘一個公道。”
“師姐……你真的……想開了嗎?”
寇姝勉強扯出一個笑容:“我在昏迷的時候,其實就迷迷糊糊經(jīng)歷了這些事,也許老天爺讓我長眠了這么久,就是為了讓我接受這個事實吧。”
寇姝的悲傷表現(xiàn)的恰到好處,既不會開起來過份悲慟,也不是完全的無動于衷。任由蘭若萱怎么看,都看不出破綻。蘭若萱不由得腹誹:難道,寇姝真的失憶了?
兩人一邊聊著,腳步卻是沒有停,一眨眼功夫,竟走到了御花園的深處。
小橋流水,濃碧穿花,若隱若現(xiàn)一座吊腳亭臺,別有一番園林景致。
“師姐,我們?nèi)ツ莾鹤粫伞!崩苕m若萱指了指不遠處的涼亭。
“也好,走了這么久,你也該累了。”寇姝點點頭,跟上蘭若萱的步伐。余光一掃,卻見到身后的清言肩膀微微顫抖,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十分緊張。寇姝心下有了幾分明悟,若無其事進了涼亭。
兩人就著軟墊坐下,不一會兒,蘭若萱的丫鬟就派來了茶水和瓜果。不一會兒,小桌子上就擺滿了吃食。
“咦——怎么沒有茶?”蘭若萱抬頭,奇怪道。
一旁的丫頭連忙跪下:“蘭妃娘娘,今日咱們宮里的水井清掃,水都是從御膳房提的,奴婢失職,馬上去提來。”
蘭若萱皺眉:“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那個——”一個聲音脆生生地插了進來,“蘭妃娘娘要是不介意,奴婢準備了茶水。”
寇姝面色不改,心中卻是冷笑,自己明明沒有找人準備茶水,這下子莫名就有了茶水,還那么及時。
抿了一口,蘭若萱不由贊嘆:“師姐果然不同凡響,連宮里的茶都是極好的。”
寇姝一口一口慢慢品著茶盞里的茶,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清言,沒有說話。
討了個沒趣,蘭若萱有些尷尬,自己的目的也達到了,戲也就不必演了,拍了拍身上的灰,蘭若萱把手搭在丫鬟手上:“師姐,差不多了,我們回去吧。”
半夜,一個丫鬟模樣的人,在長長的宮道上狂奔。
各個宮中都已經(jīng)熄的燈火休息,只有依蘭殿中,卻還會燈火通明。
“胡太醫(yī),若宣到底怎么樣了?為什么會突發(fā)腹痛?”宋謹琰少了幾分往日的淡定,焦急問道。
按著蘭若萱的脈,胡太醫(yī)卻是下出了一聲冷汗。白日里,蘭妃娘娘問自己要了雪上一枝蒿。這藥的毒性不烈,對胎兒沒有什么大礙,但是能影響母體。自己估摸著,蘭妃娘娘是要拿自己的身子做什么,可是現(xiàn)在,著明明是流產(chǎn)的脈象……胡太醫(yī)抬頭,對上蘭若萱的眼神。不由得有些心虛——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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