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電視劇或者小說片段里在人死亡之前或者下葬之時都有描述到一樣東西,那就是烏鴉。</br> 烏鴉在民間又叫做報喪鳥,是一種非常不吉祥的動物,它落在哪家屋頂或者院子里的大樹上都會是被認為要帶來極大的晦氣的。有的人也認為它們是一種能夠通靈的動物,是那個世界的人向這個世界傳遞信號的代言。</br> 其實這只麂子在我們村也就相當于這個代言的作用,每次只要它一叫,那準的死人。說是巧合也好,還是真有那么回事也罷,總之這種可能給自己招惹上麻煩的東西,一般上了年紀的人是閃避不及的,更別說還要取它的性命,吃它的肉了。</br> 這只麂子的古怪處,我阿爸倒也和查文斌提起過,他還沒那么放在心上,現在看來,還真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一回事了。</br> 人死之前,陰差多半就已經在邊上等著了,只等斷氣的那剎那就把人給帶走。那么陰差又是如何掌握每個人的生死時限,而準確的出現把人帶走呢?</br> 除了命中注定你的陽壽大限,也就是生死簿上寫好的,還有一個便是設立這種類似于情報機構的東西。這只麂子,便是它們的情報員,只要它一叫,就知道這塊地要有人往生了。</br> 這種東西,有的老人聽完立刻點頭表示確信,但這玩意其實連查文斌自己都說不準。一來,動物通靈這東西本來就是見得少,聽的多;二來,這刺頭的確也是陽壽大限已到,不得不死,該他命喪于此地,因為他平時干的那買賣的確是個折壽的活計。</br> 從死人身上撈錢財的,要么就是身上的八字確實夠硬,要么就是祖師爺護著,手里有點東西可以罩著。不然,要不就埋在哪個坑里永遠出不來,要么就是兄弟自相殘殺,剩下的能走出來的多半也會染些怪病或者死于非命。m.</br> 倒頭這個行業,雖能一夜暴富,可真正能心安理得花這錢的又有幾個?</br> 刺頭的死,最后還是被定義為自殺,不是查文斌不愿意出手,而是他的魂魄已經散盡,生前作孽太多,死后也休想落個清靜。有的人生前壞事做盡了,但是死后依然會有地方來給他算這筆賬。</br> 縱使他老娘有一萬個不愿意,也抵不過全村人對他的厭惡,尸體被幾個好心的人給幫忙運回了家,這事就算暫時完結。</br> 忙活了一早上,查文斌見時辰已到,差人點響爆竹鞭炮,村子里自發組成的嗩吶鑼鼓,敲的那叫一個喧天。</br> 兩口棺材一前一后,被抬到了陳放家的祖墳上。</br> 陳放生前就給自己找好了穴位,這塊地也是他們家的祖墳。到底是落魄人家,幾個光禿禿的土堆子早已長滿了茅草,除了荒涼還是荒涼。</br> 負責挖坑的人們已經提早把坑挖好,這冥婚的墓葬可是另外一門學問。</br> 查文斌見這坑內多是黃土,土中也很少夾雜著硬石頭,在看四周不像有暴雨能夠形成溪流的地帶,那幾座老墳雖是荒涼了一點,但也都還算牢固,看不出有什么蟲蟻之禍。</br> 再看這風水,這塊地的地勢還是比較開闊的,背后又有成片的林子,再往前下方就是公路和河流,雖然談不上是什么好穴,普通人家能找這么個地方也算是不容易了。</br> 查文斌滿意的點點頭,然后從袋里掏出厚厚一層黃紙來,細細的在那坑底部鋪上整整一層。再取出七枚銅錢來,按照七星的排列壓在那黃紙之上,這就叫做七星線!</br> 弄好之后,他又讓超子取了烈酒一壺,細細的灑在這黃紙之上,然后點燃火折子往坑里一丟,“轟”得一下,整個大坑底部連成了一片火海,火苗躥的老高,七枚銅錢當即被燒的通紅。</br> 這個,我們俗稱為“暖抗”,那我們那,為了規避一些詞匯冒犯到別人,也把墳墓叫做“炕”。這暖過的炕,為的是讓新人住進去不冷,雖然他們沒有后人,但也會使得這個墓里的吉氣來的更加快一些。</br> 查文斌一聲令下之后,陳放的棺木被率先放了進去,然后象征些的朝里面撒了幾把黃土,再命人抬上小蝶的棺木繞著陳放家的祖墳結結實實走三圈。</br> 小蝶的棺木此時被放在陳家祖墳前頭,查文斌取出三根香來插在小蝶的棺材大頭上,然后點燃,并靜靜走到了一邊,嘴里開始念叨了一些話,大致意思就是這是你們陳家的媳婦,今天是來認祖歸宗的,希望你們的在天之靈能夠容納這位家族的新成員。</br> 那三根香,其實意思就是讓小蝶給陳家祖先們上的,這也叫作認門,以后這就是你的家了。</br> 然后查文斌又走到一個墳包前頭抓了一把最上面的黃土,然后拿了回來用一個紅布包好放在了一邊,這東西等下是要和小蝶的尸骨放在一起的,算是他們陳家給小蝶的見面禮,有了這一層關系,小蝶才算是真正的陳家媳婦兒。</br> 接下來,最濃重的時刻要到來了,那就是洗骨和拾金。</br> 洗骨,顧名思義就是替骨頭上去除臟東西,拾金便是把這骨頭從棺木里移出來。雖然是冥婚,但是結婚的一對新人,你總得讓人睡在一個“炕”上吧。</br> 開棺之前,小蝶的棺木上頭已經做好了遮陰的準備,這人死之后再開棺是見不得光的。取下鉚釘,幾人合力掰開這厚重的棺材板,里面也只剩下了包裹在一件已經風化了的淡藍色旗袍里頭的白骨,讓人看了不免唏噓起來。</br> 地上鋪著的是棕櫚,查文斌把那粘在小蝶骨骸上的衣服碎片輕輕扯去之后,再緩緩放到這棕櫚之上,到了腹部那個位置,有經驗的人當即就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這棺內果然是一尸兩命,一個尚未成型的娃娃頭骨還沒腐爛完畢。</br> 待這些骨頭都被清理出來之后,查文斌再把那些陪葬用的手勢連同那包紅土用棕櫚一捆,帶到了陳放的棺木前。</br> 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開啟陳放的棺木了,他的棺材鉚釘是沒有釘死的,拂去上面的黃土,很快他的棺木就被打開了。</br> 陳放的臉部出現的那一刻,所有人都詫異了,這個幾十年都沒見過的人,死后臉上竟然還掛著一絲淡淡的笑,那種笑就讓人感覺是從內心深處發出的。</br> 查文斌把小蝶的尸骨全部放在了陳放的胸口,然后讓他的雙手抱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緩緩讓人合上了棺材,說道:“以后,你們就是真正的夫妻了。”</br> 冥婚到此,才算是真正的完結了,一樁跨越了時間、陰陽的婚約,在堅守了幾十年的約定之后,卻還是如此這般的實現了。</br> 這也算是把一樁喪事變成了喜事,那天晚上,我又夢見了雨兒,只不過這一次她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那個平時被我喊成是瘋子的陳放,小蝶姑娘和陳放站在她的身后,她用力的向我揮手告別。</br> 或許,她是在告別了一個“玩伴”,又或許,她要告別的是整個世界。</br> 從那時候起,我已經能看到一些平常人能夠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東西,比如在我爺爺死的那一年,也就是第二年,查文斌把我帶了回去。</br> 這是另外一段出現在番外《橋》里的故事。</br> 可能是我們實在沒有那個緣分,我好像天生對他學的那類東西不是很感興趣,除了崇拜他的寶劍和那只可愛的蝌蚪外,其它的,對于我來說,接觸的時間都還是太早了。</br> 而查文斌呢,再經過一個夏天耐心而失望的教導下,終于又把我送回了老家,后來就是很久沒有得到他的消息,他總是這般突然消失了很久,又突然出現,沒有人知道他是去干嘛了,連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那幫兄弟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